沙發上,男人和少年面面相覷著,沉默在空氣中發酵。
蘇澤看著司澤胸口的襯衫溼了好一大片,這都是他的成果,他臉頰開始泛紅,有點不好意思。
司澤抱胸,盯著少年,平靜說道:“現在情緒穩定下來了嗎?”
蘇澤欲言又止,最後只是點了點頭。
我以前怎麼沒發現自已這麼軸呢……司澤心中嘆了口氣,他又不是瞎子,他怎麼會看不出蘇澤有事情在瞞著他。
這幾天開始,蘇澤偶爾就會無意識地露出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還經常走神。可司澤一問,他又什麼都不說。
司澤想著就覺得憋屈,他抿著嘴,表情冷酷地用手指輕輕戳了戳眼前這個鋸嘴葫蘆的臉頰,明明是他在一開始就以開天闢地的姿態闖入了自已的生活,他以強硬的態度瞭解自已,改變自已。
現在他們在一起這麼久,輪到司澤想了解蘇澤的時候,少年卻開始緊鎖心門了。
這可一點都不公平。
“你到底有什麼事瞞著我?”
蘇澤無聲搖頭,其實在司澤剛開始在一起的時候,他就知道他們最終會分開的,那是他太輕視自已對司澤的感情了,他一味的只想讓司澤更快振作起來,讓他變成更好的自已,他以為自已在完成任務後會與司澤分開的很灑脫。
可在聽到系統說完他們最終的結局之後,蘇澤還是覺得很難過,連相愛的記憶都會被抹去,他們之間唯一交織過的證明都會被抹去,他在系統面前時還能勉強剋制的住這份悲傷,但是當他在看到司澤的一瞬間,複雜酸澀的情感還是瞬間將他碾壓了。
蘇澤當然知道戀人之間最重要的是坦白,在系統告訴他需要他去代替司澤死亡一次的解決方案之後,他就知道自已再也不可能與司澤坦白了,他了解自已,他知道如果讓司澤知道了真相,司澤絕對不會允許他去執行這個任務的。
他愛司澤,他知道司澤也愛著他。
他們都不會讓對方受到傷害的。
“你又這樣!我是不值得被你信任嗎?”司澤都要被蘇澤這副模樣給逼瘋了。
司澤的聲音稍微大了一點,男人看著少年的眼眶再次一紅。
“好好好,不說就不說,你不準哭了。”司澤立馬軟化語氣說道。
司澤伸出雙手,揉搓著少年的臉,“蘇澤同學,你說說你在我面前到底哭了多少次了,以前我怎麼就沒有發現你是個小哭包呢?”
蘇澤臉上難過的表情被男人的一雙大手一把揉散,他帶著一點哭腔小聲反駁道:“哪有!”
“以前那個什麼苦能吃得下,什麼委屈都能忍的小男子漢跑哪裡去了呀?是不是仗著你男朋友吃這一套,故意透過哭來躲避你男朋友對你晚歸的拷問的呀?”
“不是。”
司澤現在的語氣就像是一個幼兒園老師在教育小朋友一樣,他義正言辭的說道:“蘇澤小朋友,你不知道蘇澤的眼淚是對付司澤最厲害的武器嗎?真是好有心機的一小孩。”
聽著司澤用如此誇張的語氣說出這些調侃的話語,蘇澤心中的悲傷終於散去。
司澤看著少年微彎的嘴角,懸著的心才算放下,總算是笑了。
我真的經常在司澤面前哭嗎?蘇澤有點懷疑,他開始回憶自已曾經在司澤面前哭泣的那些原因。
知道這個世界母親的逝世算一次,司澤失聯遇險把他找回來算一次,也不完全算,畢竟當時他還沒有完全哭,再加上這一次,也就才三次,他哭的哪有那麼頻繁啊。
當然還有一次,蘇澤自已也不知道,那是在他喝醉後發生的,他沒有記憶。
不過蘇澤來到這個世界後,情感是變得有一點外放了,可能是因為這個世界多了個能給他擦眼淚的人。
思考完,他回過神,卻發現司澤卻是一臉怒氣。
“怎麼了?”蘇澤不解問道。
“你還好意思說,我好不容易把你哄好,你不理我就算了,還在一邊發起呆來了,你是不是有點太不把你男朋友放在眼裡。”
“對不起。”蘇澤低下頭,誠懇道歉。
“我才不原諒你,這麼晚回來,吃晚飯沒有?”司澤放棄詢問蘇澤今天到底去幹什麼了,就從蘇澤之前的表現來看,他就算問了,這小子也不會告訴他的。
“已經吃了。”
司澤冷哼一聲,“吃了又怎麼樣,我懲罰你陪著你男朋友再吃一次。”
蘇澤舉手投降,討好地笑道:“我接受這個懲罰。”
這幾天,司澤的課比較少,他開始無時無刻的都和蘇澤待在一起。司澤很驚奇地發現蘇澤好像和從前有點不一樣。
他不再是那個隨時隨地抱著題就原地大小寫的蘇澤了,但凡司澤表現出一點想要親近的想法,蘇澤就會立馬滿足他,他提出什麼要求蘇澤都會無條件的答應他,對他好的讓司澤都覺得這個蘇澤像是被奪舍了般。
這天夜裡,司澤在一旁收拾著行李箱,蘇澤在一旁看著書。
擺在地上的,是兩個行李箱,司澤既要準備好自已要帶的物品,同時還要幫蘇澤收拾他的衣服。
蘇澤看著行李箱那兩件厚厚的羽絨服,發出疑問:“我們這到底是要去哪裡旅遊,怎麼還要帶羽絨服?”
“明天你就知道了。”司澤辛勤的收拾著,情緒上還帶著一點激昂。
看著行李箱裡的物品,蘇澤陷入了沉思,他倒底是什麼時候和司澤多了這麼多情侶款的東西的。
行李箱是情侶款的,黑白兩個色。而行李箱中的每一件衣服也都是司澤精心挑選過後的情侶款,現在公寓裡的牙刷,毛巾,拖鞋等等,都被司澤換成了配套的。
這戀愛真是談的太張揚了。蘇澤暗笑。
“今天晚上要早點睡,明天早上五點的飛機。”終於收拾完的司澤,合上行李箱提醒道。
蘇澤好奇詢問:“還要坐飛機,是要去很遠的地方嗎?”
司澤點頭,“我們的目的地是在國外。”
聽到司澤的這句話,蘇澤這時心中倒是生出些許期待,他從來都沒有坐過飛機,也沒有出過國呢。
一覺醒來,飛機落地,蘇澤已經換上羽絨服。
看著白雪皚皚的世界,蘇澤撥出一口氣都被迅速霧化,這裡的溫度都已經是負的了,難怪,司澤會帶上厚重的衣物啊。
司澤打了一個去酒店的車,蘇澤看著車窗外的銀裝素裹的景色,他被震撼到了。
“為什麼要到這個地方來旅遊?”蘇澤不解問道。
“我想帶你去看極光。”圍巾下司澤薄唇微彎,輕輕地說道。
蘇澤承認,大三歲的司澤的確是一個比自已浪漫太多的人了。
來到酒店,蘇澤重重地躺在柔軟的床上,享受著這一刻的溫暖與靜謐。
司澤解開圍巾,脫下外套,“先休息一下吧,吃點東西,等會就要出門了。”
蘇澤在床上打了一個滾,最後掙扎著坐起來,“一會就要出門了嗎?這麼快。”
司澤點頭,“你知道為什麼我要帶你出國嗎?”
“為什麼?”
“你還記得當時我一個人出國去幫爺爺籤一個合同,你在國內幫我上課的事嗎?我當時就在想,如果你陪著我身邊的話就好了。我們會被同一段風景給驚豔,能互相體會到彼此開心或不開心的情緒,我們的默契無人能比,你是永遠不會被別人替代的那一個人。”
司澤說這段話時,眼中的柔情濃烈地似乎要讓蘇澤窒息了,他低下頭,有點不太敢與司澤灼灼的眼神對視,“原來你從那麼早就暗戀我了呀。”蘇澤乾巴巴地感嘆道。
男人挑了挑眉頭,“嗯,喜歡你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不是,你到底怎麼了,剛開始不是害羞地不行嗎?怎麼現在這些情話張口就來,你是不是揹著我偷偷進修了。”
“你猜。”司澤揚起嘴角,帶著一點高深莫測。
他的確是有備而來的。
兩人全副武裝後,出門向觀光塔出發。
到達目的地後,周圍的人比司澤想象中的多,司澤緊緊牽著蘇澤的手,穿過密集的人流。
下一秒,蘇澤看著流光四溢的天空呆住了,鋪滿整個天空的綠色光輝像是翡翠中最柔美的那一道顏色,它像是宇宙女神的那一抹裙襬,柔美而又莊重。
蘇澤被眼前的景色震撼了,他不知道該有什麼樣的言語才能描繪出他所見證到這一幅神蹟。
“別發呆了,快對極光許願吧,聽說很靈的。”司澤笑著提醒著少年。
蘇澤反應過來,立馬雙手合十,閉上雙眼。
蘇澤心中默唸道:願司澤健康長樂,無憂無愁。
這跟上次蘇澤在生日時許的那個願望差不多,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的初心。
司澤安靜的看著蘇澤虔誠的面孔,他也靜靜的在心中許下自已的那個願望。
願蘇澤永遠是蘇澤。這是司澤的最想實現的願望。
蘇澤會離開他這件事,司澤一直都很清楚,伴隨著他二十二歲的生日越來越近,分離的那一天也快要到來了。
司澤並沒有任何抱怨的想法,相反,因為蘇澤能出現在他的世界這件事本身就足夠讓他覺得幸運的了。
他沒有資格強行留下這份幸運,在另一個世界,蘇澤有媽媽,有自已的理想,有一個還沒有正式起航的美好人生。
他之所以希望蘇澤永遠是蘇澤,是因為他希望蘇澤最終能救下母親,能考上自已心儀的大學,能去一步一個腳印的實現自已的理想。
不要為任何人來改變自已,哪怕是司澤也不行。司澤在心中默唸著,壞掉的他已經被蘇澤修好了大部分,在蘇澤走後,他可以憑藉這一份珍貴的美好的回憶,療愈他剩下的人生。
司澤摸了摸藏在口袋裡的那一個堅硬的小盒子,在蘇澤睜開眼的瞬間,他做出了他私底下演練了無數次的那一幕。
蘇澤睜開眼,看著司澤單膝跪地,手掌心中是一個深藍色的小方盒,盒子裡是一對銀色的戒指。
蘇澤剛從對極光的震驚中緩過來,轉眼他就被司澤這一大膽的行為給震撼,他這是在幹什麼,難不成是在求婚。
“對,沒錯,我現在就是在向你求婚。”司澤似乎看出了蘇澤在想什麼,他先是肯定了蘇澤的想法,隨後接著說道。
“蘇澤,我一直都欠你一個很正式的告白,最開始還是你先主動把膽小懦弱的我從自我懷疑的漩渦拯救出來,你鼓勵我,關心我,給予了我足夠的讓我不再懷疑自已的愛。”
“謝謝你,蘇澤。”
“我愛你,蘇澤。在你進入我生活中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為你淪陷是必然的結果。”
“我不知道最近你到底在擔心一些什麼,但請別害怕,別有負擔,蘇澤,我不害怕分離,我只希望我們能一起享受現在。”
“你能答應我的求婚嗎?”司澤緊張地看著少年,雖然他們已經確定關係,在一起交往了那麼久了,可此刻他還是緊張。
這也是為什麼司澤在酒店的時候,張口閉口都是情話,他為了計劃這次旅遊的求婚,可是寫廢了太多稿子了,直到最後,他還是決定臨場發揮,這樣的情感才能更真摯一點。
蘇澤靜靜聽完司澤的話,他拿出戒指盒中的一枚戒指,“我答應你,快給我帶上,地上太涼了,馬上給我起來。”
周圍的陌生人在司澤求婚時就開始在圍觀,待到司澤成功為蘇澤帶上戒指,他們就知道司澤成功求婚成功了,他們開始大聲地歡呼,鼓掌。
蘇澤先拍了拍司澤膝蓋上雪花,最後取出戒指盒的另一枚戒指,小心翼翼地為司澤戴上。
在蘇澤為司澤帶戒指的同時,他瞥到司澤臉上那一抹怎麼藏都藏不住傻笑,不就是求了個婚嘛,真有那麼高興,最後蘇澤實在忍不住,他朝那張洋溢著幸福的俊臉吻了上去。
司澤一愣,但他立馬反應過來,開始迅速爭奪主導權,兩人撥出的空氣在口齒間凝化成白霧,就連每一粒水分子都在難捨難分地纏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