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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大佬現身

代表著金陵的張天師,以及魏國公等人,進入會場,也意味著此番參與會盟的諸路勢力,集結完畢。

大長老揮手,讓人將裝著人頭的檀木盒帶下,然後領著金陵使團進場。

從場面上看,大長老表現得十分客氣,也的確給了張天師這位所謂的“天下第一人”,足夠的面子。

但實際上呢?

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墨家與金陵來客的隔閡。

不。

不僅僅是與金陵的隔閡,也是與張天師的隔閡。

畢竟這位欽天監監正的職責,就是監控天下的修行者,因為有這次大明朝廷的背書,權力大到沒邊兒……

按理說,在這天下生死存亡之秋,他這位欽天監監正,是應該站出來,力挽狂瀾的。

結果呢?

這位老哥在帶領著崇禎遺孤、朝堂群臣和京營,一路逃到了洛陽之後,便將這爛攤子直接甩了,交由龍軍之手,自已則直接溜了。

名義上,他說自已是南下求援,領著大軍過來勤王。

但實際上呢,從頭到尾,他再也沒有露過面,只有在洛陽決戰之時,領著從金陵帶來的精銳部隊,在大谷關以南的一帶駐守觀望……

然後就再也沒有了動作。

很顯然,甭管當初張天師離開洛陽,是想著回去找尋援兵呢,還是直接拋棄拖油瓶跑路了……

但從行為上來看,這老頭兒的確是投靠了金陵的弘光帝。

就算他可以狡辯,說覺得此處沒有希望,決定依託長江天險,進行後面一步的抵抗,竭力維持朝廷的體面與榮光。

但對於身在洛陽的眾人而言,張天師都無疑扮演了一個臨陣脫逃的逃兵角色。

事實上,不僅是墨家,就連參與了洛陽之戰的其他勢力,對於這位張天師的評價,都很一般。

甚至之前視張天師為最大依仗的太子朱慈烺,看到張天師,也都面露鄙夷之色。

畢竟崇禎對於張天師十分信任,還依為“託孤大臣”……

結果這位託孤大臣,轉頭就去扶持了遠在金陵的弘光帝。

弘光帝,什麼人?

為禍洛陽多年的福王之子。

甚至於張天師之所以出現在這裡,也是確定了偃師大捷,天下將定之時,方才得以現身。

他這是一點兒付出都不做,卻偏偏想著過來分蛋糕呢。

哼!

……

眾人落座,自稱“會議主持”的墨家大長老,與到場的每一方勢力,一一問好。

隨後他揮手,讓“愛徒”牟青松過來,進行了洛陽之戰的彙報工作。

牟青松,作為雲頂學院的高材生,對於此等場面,也絲毫沒有怯場,當下也是將洛陽之戰的前因後果,以及開戰之後的戰況,戰功與損失,全部都以資料的形式,與眾人一一道來。

與明朝當下時興的戰報不同,墨家的戰報,更加註重戰略縱深的推演,以及依託於詳實的資料來說明問題……

相關的統計工作,也做得比較全面,確實可信。

關於戰鬥的進展和推演,也是一步一步,沒有半點兒含糊,也不作春秋筆法的演繹。

一開始,各方首領聽了,只覺得墨家是誇大其詞,給自已臉上添金,過於誇張……

但伴隨著時間的持續,聽到各種詳實的資料,眾人都有點兒懵了。

墨家講的這些,都是真的?

不、不能吧?

墨家竟然以如此弱旅,這麼巨大的人數差,帶著洛陽守軍,以及幾支幫拳,完成了偌大的功勳?

由東虜之帝多爾袞、東瀛妖王佐佐木,以及前朝帝師八思巴,連同著朝鮮屍王、洞庭霸王兩位倀鬼王,統兵百萬,卻被墨家的陳九暮,率領眾人,將圍城大軍直接擊潰的同時,還將敵酋盡殲……

這、這、這!

這都不能用奇蹟來描述了。

只能說是神話。

太可怕了。

……

原本就收到各種各樣、真假參半的資訊,此刻聽到關於“洛陽之戰”這麼詳細的描述,那些後面趕來洛陽的勢力,都不由得一陣沉默。

如果墨家果真如同戰報所說……

那大家還爭什麼?

爭個蛋啊!

就憑著墨家的這等實力,天下間誰敢唱反調,就在那兒等死吧。

與之相反的,是參與了洛陽之戰的各方人等。

包括洛陽小朝廷、留守洛陽的儒門二老、民團將領、北方諸位幫拳英豪、幾支援兵,以及花門、塗山妖門、佛門等人,卻是與有榮焉。

為何?

要知道,此戰雖然是歸墨家領導的,但榮譽卻歸屬於所有參戰之人。

沒有所有人的捨生忘死,光墨家一方,又如何能創造這等奇蹟?

更何況,墨家也沒有半分掩藏,經過多方考證和匯總過後,在戰報中,對於各方勢力的表現和功勞,都給予瞭如實反饋。

正因如此,所有參戰一方,都揚眉吐氣,覺得出了風頭。

當然,除了此刻戰報裡的體現之外……

墨家在後面的“論功欣賞”,以及戰利品分配上,也是與各方勢力進行了協商,儘可能做到了“公正、公平、公開”的原則。

至少在目前來看,大家對於利益分配,都還算是比較滿意的。

……

講完了戰報,牟青松退下。

墨家大長老厲澤華,再一次來到了前臺。

在他的提議下,所有人都起立,朝著那一塊象徵著所有戰死於洛陽之人的英雄碑行禮,用以悼念那些為了世間和平而付出性命的英雄……

在莊嚴肅穆的氣氛中,所有人都三鞠躬。

包括太子朱慈烺。

禮畢之後,沒有太多的寒暄與客套……

厲澤華丟擲了三個議題。

第一,洛陽決戰大勝,但各地都有妖邪浮現,為禍一方,又有倀疫瀰漫山河四省,接下來該如何全面清剿倀疫?

第二,東虜主力已滅,佔據京城周圍,以及關外的清廷仍在,如何收拾河山,還世間太平?

第三,伴隨著京城被佔,各地皆有地方政權,今後天下,又該何去何從?

聽到這三個議題,眾人都不由得一陣錯愕,不可思議地看向了墨家大長老……

這等事兒,是能夠在會上,當眾議論的嗎?

第一個,和第二個問題,倒還好說。

這些都是細枝末節。

關鍵是第三個問題。

這個可是要決定天下歸誰所屬的大事,在這大庭廣眾的場合之下議論,未免有點兒過於“大不敬”了一點。

很快,聽完大長老丟擲的問題,幾乎所有人都下意識地朝著場中的那位太子爺望了過去。

因為按照法統來講,這位即便是沒有正式登基……

但大明天下,也應該算是他的。

朱慈烺。

是崇禎帝指定的太子,即將統御天下的大明正朔。

無可置疑。

就算是此刻的朱慈烺,年紀不夠,但有著在洛陽之戰中表現優異,大放光彩的長公主朱媺娖扶持,應該不會有什麼疑問吧?

當然,想法是這樣的想法,但至於能不能落實下來,卻很是夠嗆。

畢竟在場這兒的,除了崇禎太子朱慈烺之外,可還有來自於杭州的隆武使團,以及來自於金陵的弘光使團。

無論是隆武帝朱聿鍵,還是弘光帝朱由崧……

人家都是正式登基,祭告上天的大明皇帝。

且不說人家也是朱明皇室,單說他們背後站著的那一幫子人,這個時候若是退縮了,叫那些扶持兩帝的地方勢力,如何自處?

並且不光是大明朱家,這兒可還有反賊李自成和張獻忠……

以及左良玉、高傑、劉良佐和劉澤清等地方軍閥。

很多人,在東虜沒來之前,就打生打死十幾年了,彼此結下了許多深仇大恨。

這個時候你讓大家放下刀兵,攜手與共……

做夢呢?

……

然而讓許多人失望的事情出現了。

聽到厲澤華的講話,本應有很大反應的太子朱慈烺,卻一副事不關已的模樣。

就連長公主、皇家大宗正的朱媺娖,也是表情平靜。

也不知道事先與墨家有過溝通,得到了某種承諾呢,還是真正對於權力之事,並不關心。

有著兩人表態,旁人就算是有萬般言語,終究也只能忍著。

而這時,厲澤華卻是淡淡說道:“那麼一個一個來吧,先議論第一個話題!”

代表左良玉而來的蘇州士子黃維中,卻是看了一眼周遭眾人,目光在黃道周與張天師身上短暫停留,然後乾笑著說道:“第一件事情,其實很簡單——天下大亂之前,朝廷本身就有一個部門,叫做欽天監,總管天下妖邪之事……”

不少人聽到這話,差點兒就忍不住笑出聲來。

黃維中這個狗日的,這會兒提及欽天監,可不是為了捧張天師臭腳,而是在對著這位老道士鞭屍呢。

本來這個,就是你欽天監的事兒。

結果現如今欽天監處置不當,方才有勞眾人擔憂。

怎麼處理,也得你張天師站出來,表一個態度啊?

張天師原本還想要當一個看客,看看墨家葫蘆裡到底賣著什麼藥,結果被黃維中架在火上烤,也沒法再當那老烏龜,不得不硬著頭皮說道:“此事確實是欽天監的罪過,只不過東虜未滅,各地割據,暫時也無法騰出手來,針對各地妖邪……”

他這邊解釋著,李自成卻是哈哈一笑,說:“張天師這是要先談第二個問題?”

這話兒多少有點兒嘲諷之意,但張天師卻扶須一笑,看向了不遠處的福臨,說:“我看故人之子也來了,還想請教東虜後續……”

福臨被這左一個“東虜”、右一個“東虜”叫著,臉上多少有點兒尷尬。

接到張天師拋來的“球”,他也是深吸一口氣,說道:“我之前與墨家諸位長老彙報過,決定將偃師俘虜接收之後,去往京城,完成交接工作後,退往遼東,從此與大明締結兄弟之盟,永不再犯……”

他似乎早有腹稿,此刻也是將自已的主張,一一說來。

然而沒等他說完,卻被厲澤華打斷了。

這位墨家大長老,平靜地說道:“偃師的俘虜,自然會交給你——只不過要進行一定的鑑別……”

福臨不由得一愣:“啊?”

厲澤華繼續說道:“我們會對所有南征計程車兵進行鑑別,包括滿清八旗與漢軍八旗在內,任何手上沾了大明百姓鮮血計程車兵,都必須單獨挑出來,軍官以上的全部斬殺,士兵以下,情節嚴重的賜死,情節輕微的,以及所有漢八旗,都得送去服勞役……”

聽到厲澤華的話語,福臨臉色有些難看。

能夠跟隨著多爾袞南征的,都是精銳。

既然是精銳,又有幾個手裡沒有沾染鮮血?

如此一來,偃師的七萬俘虜,他能帶走十分之一,都算是墨家寬厚了。

聽到這話,福臨忍不住說道:“厲長老,我佛慈悲,上天有好生之德……”

然而厲澤華卻沒有理會福臨的情緒,直接反駁:“這句話,還是對殺人者去說吧……”

隨後他繼續說道:“另外無論是大明,還是大清,都是華夏子民,自當統為一國,不能再有隔閡……”

啊?

這話說出,福臨臉色一變,下意識地皺眉。

厲澤華卻盯著這位一直以來,十分配合的東虜貴子,問:“你有意見?”

簡單一句話,直接將福臨問得啞口無言。

……

一直以來,福臨覺得墨家需要靠著他這位皇太極之子的身份,處理東虜善後事宜。

他這邊如果表現出足夠的誠意,並且大幅度讓步,或許能夠帶領東虜子民,退往關外——即便是大清沒有了,但維持女真老王努爾哈赤留下來的後金基業,也算不錯。

結果看墨家的這意思,似乎還想恢復大明巔峰時期的勢力版圖?

一時之間,福臨臉色有些難看,不知如何應對。

但他也是見識了墨家此刻的巔峰戰力,即便是如此“羞辱”,也不敢貿然翻臉。

於是他生著悶氣,不再多言。

厲澤華卻沒有管他,而是看向了場下眾人,平靜地說道:“看出來了,無論是第一個問題,還是第二個問題,都不是關鍵……”

講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說:“關鍵在於第三個問題,對吧?”

感受到了眾人的目光匯聚,大長老伸手,說:“關於第三個問題,大家議一議吧——今日是政治協商,大家暢所欲言,不要在意!”

然而話雖如此,但場間卻是一片清冷。

大家似乎都有顧忌,沒有多言。

大長老也感覺到了,環顧一圈,卻是直接點將,笑著說道:“闖王,你來說一說嘛!”

那闖王聽到,也不扭捏,站起來說道:“老厲,我們是老相識了——當初你跟著你家鉅子去西北,咱們就認識了,我就想問,你想聽假話,還是真話?”

厲澤華說:“當然是真話!”

……

“好!”

李自成一拍椅子,昂然而起,說:“老厲你既然點了我的名,那我就說一說!”

他指著墨家在場的一眾高層,說:“其實墨家把大家召集到這兒來,我就在想,你們打算怎麼辦?”

“洛陽之戰,的確是你墨家領著打的……”

“奠定這天下勝局,也的確是墨家的功勞!”

“從今日的架勢上來看,你墨家是打算扶持崇禎的這兩個小兒女,來一手‘挾天子以令諸侯’,號令群雄,又為大明續命,對吧?”

“按理說,你墨家功勞最大,勢力最強,我們的確應該聽你的。”

“但從內心上來講,我們這幫反賊,是不能接受的!”

“當初俺們為什麼要造反?”

“還不就是因為這朝廷腐敗,民不聊生,大夥兒活不下去了,這才揭竿而起的嗎?”

“跟著官軍,打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有了現在的局面,你讓我們放下刀槍,說不打就不打了,還得反過來,維持他老朱家的天下……”

“這讓我們回去,怎麼跟自已的兄弟交代?”

講到這裡,他死死盯著厲澤華,一臉誠懇。

厲澤華看在眼裡,笑了笑,卻沒有理會,而是轉頭,看向了另外一邊的張天師。

他問:“張天師如何看待?”

張天師感受到了厲澤華的壓力,卻十分平靜。

他淡淡地說道:“闖賊、不,闖王說得有道理——不如大家維持現狀,各自管著自已的一塊地盤,互不干擾,然後聯合剿敵?”

厲澤華聽完笑了,說:“張天師這是準備恢復春秋戰國呢,還是晉朝的八王之亂?”

張天師卻說:“若是貿然一統,你讓我們如何回去交代?”

講到這裡,他卻是激動起來,盯著厲澤華,一字一句地說:“墨家攜擎天之功勞,想要當那個話事人,這個我懂!只不過,大夥兒到了現在,你們家的鉅子,都不露個頭……光這個態度,就不是來談事的……”

聽到張天師的話語,眾人都不由得一陣驚訝。

這位曾經的天下第一人……

卻是準備正面硬撼剛剛立下了天大功勞的墨家?

他怎麼敢?

眾人面面相覷,都感覺到一陣心慌,感覺要出大事了……

然而這時,卻聽到一聲大笑,從轅門之外傳來。

眾人錯愕,沒想到會場門口處,一眾黑衣墨者紛紛鞠躬行禮。

緊接著,兩個身影,卻是出現在了門口。

一男一女。

女的居然是久未露面,聽說已經亡故了的塗山妖王。

而那位男的,同樣也是久未謀面,卻是名震天下之人……

誰呢?

剛剛出言挑釁的張天師扭頭,瞧見那人,不由得一陣錯愕:“蒼、蒼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