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魚!
景硯激動的跳起,差一點因為沒穩住掉進海里。
人魚看見他冒冒失失的模樣滿眼的不贊同。
景硯卻不以為意,但還是有些心虛,他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我不會摔倒的,還不是你突然就離開了,我還以為你可能不會回來,現在看見你回來太激動了,所以才會不注意的,以後不會啦 ”
景硯的解釋讓人魚很受用,人魚試探性的伸手,想要摸一摸他的頭。
他的手伸出來的那一刻,景硯呆住了。
人魚的手和普通人沒什麼區別,只是他們的手指甲會比較鋒利,能輕易的將一塊石頭戳爛,書中的知識在腦海裡一閃而過,景硯不自覺的盯著他的手,沒有動。
更何況他也有些不明白人魚想要做什麼。
而人魚以為他不想,眼瞼微垂,遮住黯然的眸子,緩慢的收回手。
他身上散發著濃烈的哀怨氣息,即使景硯再遲鈍都知道他好像被傷了心。
他的唇抿成一條線,眉頭緊鎖,心裡想著事情,並沒有挽留。
人魚更傷心了,他苦著一張臉收回手,肩膀顫抖,心裡那個和他長的一模一樣的小人魚臉上都是淚水。
他想要和景硯做好朋友,可是景硯好像並不想,他都不想讓他碰。
他已經很小心的控制力度,絕對不會弄疼景硯,畢竟景硯可是救了他,他怎麼會對自已的救命恩人恩將仇報?
人魚耷拉著肩膀,只要是個人都能看出他的傷心與頹然。
景硯自然也不例外。
他已經從思緒中抽離,在看見人魚的苦瓜臉時有些疑惑。
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這樣,正打算詢問的時候剛剛的畫面在腦海裡一閃而過。
他的臉扭曲一瞬。原來是因為他嗎?
他嘆氣,輕輕拍了拍人魚的肩膀。
\"你別傷心,我剛剛不是故意不讓你碰的,只是你也不說話,
直接就伸出手,我都還沒有做好準備,也不知道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所以才會愣住的,你剛剛想要做什麼,你現在繼續吧。”
景硯就站在石頭上,笑吟吟的看著他,眼裡都是對他的信任。
即使兩人真正接觸的時間才不到一小時,但他們心裡都有一種感覺,那就是一一對方絕對不會對自已做不利的事情。
他們對對方有一種莫名的信任,這種信任讓他們在這個可以稱得上無聊的地方待了十天。
十天時間,景硯也已經摸清這裡的情況。
他所在的地方是一個小島,這個島位於海中央。
這個島也是最為貧瘠的一個島,島上沒有任何的資源,除了植被就是沙子,除了他們其他什麼都沒有。
景硯這段時間一直都是靠雲灼抓海里的原住民吃才能充飢,不過每一天都吃一樣的食物。
即使味道再鮮美也會膩,更何況這些味道還不怎麼鮮美。
畢竟他們只能烤,不加任何調料,完完全全的吃海鮮的本味。
在第十天,景硯差點把自已吃吐。
他看著手上的海膽一臉的苦大仇深,嫌棄的將海膽遞給人魚,“我不想吃了,我實在是吃膩了,就算再好吃也不能連吃十天。”
更何況他現在的身體根本就不能一直吃這些海鮮,身體會消化不良,
\"可是你不吃會餓,這裡就只有海鮮,沒有其他的。”
在這裡的第二天,景硯就能和人魚正常交流,因為人魚會說人類世界的語言,只是第一天的時候還沒有反應過來。
人魚想要再次將海膽遞回去,景硯爬起來一溜煙的跑了,他躲在石頭後面探出一個腦袋,臉上都是抗拒之意。
\"我真不想吃,你吃你吃。\"
\"好吧,但是你要過來,你跑那麼遠我看不見你不放心。\"
人魚兩三口就解決完,他不能上岸,就只能待在海里。
景硯距離他太遠他會焦躁。景硯也知道他的為難,屁顛屁顛的又跑回去。
他坐在人魚面前,問了一個一直都想問的問題:“你可不可以帶著我離開海啊?把我送到人類世界那個岸邊?”
\"你不想和我待在一起嗎?你是不是厭煩我了?\"
人魚眼裡閃過一絲黯然,頭也垂著。
景硯知道他肯定又要胡思亂想,連忙擺手否認。
\"我不是厭煩,只是一種待在這裡也不行,我身體會受不了,受不了就會生病,生病也沒有藥可以治,我就只能等死了。”
他說著還惆悵著嘆氣,這都叫什麼事兒?他怎麼就來到這個地方?是誰那麼缺德,把他送過來的?是和他有仇嗎?
“這麼嚴重嗎?那我想辦法把你送出去?”
雲灼說著又惆悵的嘆氣,將他將之前的一個想法說了出來,“其實我之前想著讓你坐在我的背上,
我把你帶出這片大海,可是我看了一眼,
發現這個方法根本就不可能實現,這片大海實在是太遼闊,
如果我一直遊身體也遭不住,中途肯定是要休息的,
但是我休息就喜歡鑽進海里,也可以躲避邪惡的人類,
你總不能一直跟著我進入海的深處吧?
所以我就把這個辦法否決了。\"
他並沒有隱瞞,也將心裡的想法全部告訴景硯。
正因為他說的很細,所有的利弊都告訴景硯,景硯才會也變得惆悵。
這個結果他們其實都知道,但是人有時候就喜歡抱著僥倖心理。
現在完全是連僥倖心理都沒有了。
景硯胖乎乎的手撐著下巴,望著遠方,眼裡都是渴望。
雲灼望著他,心裡也有些焦躁之感,他其實想要景硯一直陪著他。
他這個沒什麼朋友的被排擠的人魚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能和自已說話的玩耍的人。
雖然對方是一個人類,是他最不喜歡的人類。
可是他好像和那些會害人的人類不一樣,他是一個小崽子,還是一個救了他的小崽子。
和他待在一起,他沒有感覺到惡意,他的眼睛裡也沒有貪婪,有的只是讚美和崇拜。
他會誇他的尾巴好看,會說是他見過的最好看的尾巴,
雖然他覺得景硯可能也就見過他這一條人魚。
也就見過他這一條人魚的尾巴,他的誇讚並不代表什麼,可是他還是會動容。
景硯還會在他抓住海里的食物時興奮的跳起來。
一連串誇讚的話脫口而出,眼睛亮閃閃的,裡面都是崇拜,讓他很自豪很有成就感。
他已經習慣景硯的存在,可是景硯卻想要離開這裡。
他想著,如果景硯回到人類世界,他肯定和他就沒有機會再見面。
他是不是以後就不能再見到這一個和自已一見如故甚至想要永遠做朋友的人了?
很不捨,非常不捨。
雲灼眼裡的黯然一閃而逝他,也學著景硯的樣子撐著下巴望著遠方,兩人不知在想什麼。
景硯想要離開,雲灼自然是要幫忙。
夜晚。
景硯睡著後,他悄悄的離開,獨自一魚向人類世界游去。
終於在靠近人類管轄的領域時,他看見了熟悉的東西。
那東西在海上自由穿梭,就漂浮在海面上,不會沉底。
看著還很結實,他覺得可以將這個東西做出來,然後讓景硯坐在裡面,他推著走。
雲灼探出頭,藉著月色將那東西的樣貌記在心裡。
遠遠的距離讓他只能看一個大概,似是覺得不怎麼清楚。
他又悄悄的向那東西挪動幾分,每次都挪動幾分。
最後他乾脆直接靠近,趁著那東西上面的人並沒有發現他。
他圍著那東西打轉,將外面的每一個細節都記得清清楚楚。
查探清楚後,雲灼又緊趕慢趕的趕回去。
回到景硯身邊時天已經矇矇亮,他既然決定幫助景硯離開。
那他就要從現在開始準備那個可以帶著景硯離開的東西。
可是他看了一眼自已的魚尾,暗道糟糕。
他好像根本就不能離開水,那去哪裡搬東西?
雲灼又面臨另一個難題,他敲了敲腦袋,頹廢的耷拉著肩膀,在出來怒罵,簡直快被自已蠢死。
雲灼都不想理他自已。
不過可能是上天垂憐,他最後還是沒有自已動手做,而是在海中央撿了一個沒有人用的船。
那個船獨自漂流在海上,上面已經還殘留著一些人用過的東西,想來上面的人也許是遇難。
景硯在心裡為他們哀悼幾秒鐘,隨即在雲灼的催促下上船。
\"我在後面推著它走,你就不用自已劃,不過你如果覺得太快可以讓我停下,我減緩一下速度。”
雲灼在出發前叮囑一番,景硯連連點頭。
可能是終於要離開這個地方,也許以後都不會再回來。
想到這些天和雲灼在這裡的日子,景硯突然生出一絲不捨來。
其實待在這裡的這些日子是他的生命裡為數不多的安寧日子。
不過他終究不可能一直待在這裡,畢竟誰願意和野人一樣呢?
尤其是在他已經享受過更為優渥的生活後。
他不願過那種什麼都沒有的日子。
景硯一直都面對著這個曾經待過的小島。
在快看不見的時候向它揮揮手。
“再見了”
做完最後的道別,景硯和雲灼一起向人類世界進發。
雲灼對於人類世界是敬而遠之的態度。
因此在把他送到人類世界管轄的區域後,雲灼就不再前進。
他不捨的眼神讓景硯鼻酸,眼睛也酸澀的很。
雲灼假裝輕鬆,“景硯,我就不過去了,那邊是人類管轄的區域,
那些人類是邪惡的,不是每一個人類都像你一樣對待人魚是對待好朋友的態度,
他們要把我們抓起來做一些慘無人道的事情,我不能被抓,
被抓後我就永遠不能見到你了。\"
他看了一眼景硯,當看見景硯眼裡閃爍的淚光時意識到這個話題並不輕鬆。
甚至還有些沉重時他連忙笑道:“不過等我以後也能和你們一樣有雙腿,
我就能去人類世界找你,到時候你可千萬別忘記我,我叫雲灼。\"
景硯不知道為什麼,他好像變小之後連性格都變了。
以前他明明是不會輕易哭的,可是剛剛聽見雲灼的話後很想哭。
這樣想著,他的眼淚也順著臉頰流下。
他抽泣的說著:“我一定會記得你的,不會忘記你,雲灼。”
雲灼???
景硯愣了一瞬,他詫異的看向雲灼,只是才剛剛看過去,他面前的場景就已經變了。
不再是一望無際的大海,而是潔白潔白的天花板。
“咳咳咳 ”
他正想說話,比他的聲音更先出來的是咳嗽聲。
他捂著胸口猛的咳嗽,咳的眼淚快出來的時候面前多了一杯水。
他道謝之後接過就喝。
喝完後還沒等放下,那人又將手裡的杯子拿走,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一時之間陷入沉默中,景硯低著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還在為剛剛做的夢而在感到疑惑。
不過要說是夢吧也不像,那種感覺實在是太真實。
好像他親身經歷過一樣。可如果不是夢,他又是什麼時候經歷的呢?
他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景硯想不通,他抿唇思索,忘記了身旁的人,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他。
坐在床邊被忽視的徹徹底底的雲灼:\"……\"
他不知道景硯已經想起他們的初遇,他只知道景硯剛剛醒來之前大吼一句:“什麼?你是雲灼!\"
雲灼眼帶疑惑,他是雲灼有什麼不對嗎?
景硯究竟夢到什麼,怎麼會那麼驚訝?
難道在他的夢裡他是雲灼這件事情讓他很難難接受嗎?
雲灼眼神晦暗,一直在等著景硯給他一個眼神。
十分鐘過去,景硯終於從腦海中搜尋到一段記憶。
他好像似乎可能也許與雲灼曾經是有過一段記憶的,只是他為什麼會忘記呢?
他想不明白,一般來說,他的記憶力是很好的。
如果不是他刻意忘掉的事情,他是絕對不會忘記這段記憶。
所以,是有人在暗中搗鬼嗎?
景硯不懷疑他的記憶,只能將這個錯歸在其他人身上。
他想明白之後終於能抬眼看坐在床邊像一個怨婦一樣等待的雲灼。
他嘿嘿一笑。
在雲灼的眼裡,他的笑容帶著一絲不懷好意。
雲灼警惕的向後一退,“你幹嘛這樣笑?笑的很嚇人。\"
\"……哪有嚇人?
你能不能別胡說八道,我這是很溫柔的笑!
雲灼,我們以前是不是認識?
還是在一座小島上,你還把我送回人類世界。\"
雲灼瞳孔緊縮,人都呆住了,好半天后他才找回自已的聲音:“你想起來了?”
景硯點頭,“我想起來了,不過也不算是自已想起來,
是我剛剛做了一個夢,夢裡的內容就是這樣的,
不過在聽見你說之自已的名之後就醒過來了,
原來我們早就已經認識,我還認不出你,真是抱歉,
你要怪就怪我吧,我自已都不能原諒自已。\"
景硯很是自責,他這個朋友做的一點都不稱職,明明之前答應雲灼要一直記得他的。
而且雲灼來到人類世界還要找他,結果他居然忘記了雲灼。
還讓他在實驗室被那些可惡的實驗人員做了那麼多的邪惡實驗,太不應該了。
景硯在心裡譴責自已,越譴責越覺得自已有很大的錯,他忍不住想哭,鼻子抽抽的,眼淚毫無徵兆的落下。
他伸手抹去流出來的眼淚,可是剛擦掉一波另一波又來,根本防不住。
景硯哭的鼻尖紅紅的,眼睛也水汪汪的,眼尾泛紅,整個人都顯得很脆弱,就好像被人欺負過一樣。
這個模樣和他小時候離開雲灼時的模樣重合。
雲灼和之前一樣無奈的將人抱著,讓景硯趴在他的肩膀上放聲哭泣。
他柔聲安慰:“別哭,其實你沒什麼錯,我也沒有怪你,
反而我很慶幸,如果不是這個實驗室,我也不可能和你相遇相認,這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