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裡只剩陳遠山和顧美昕夫妻倆，陳遠山一本正經地對妻子說道：“美昕，我覺得在婧婧的婚事問題上，我和你有必要進行深入的探討。”
顧美昕放下手中的活計，認真地看著丈夫：“遠山，我知道你一直對婧婧的婚事有所考慮，我也一樣。那我們去臥室談吧，在這一會讓女兒和兒子聽到了不好。”
夫妻二人進了臥室，關上了門，陳遠山才說道：“美昕，你覺得楊為民這個孩子怎麼樣？”
顧美昕高興地說道：“我覺得他還不錯，出身好，又在你們廠裡工作，有前途。而且他對婧婧似乎也有好感。”
陳遠山點點頭：“是的，這些都是他的優點。但是，我覺得我們還需要更深入地瞭解他。畢竟，婧婧是我們的女兒，我們要對她的未來負責。更何況，婧婧現在才十七歲，還是高二學生，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準備明年的高考，不能因為感情問題而影響了她的學業。不能因為楊為民的某些外在條件而盲目地做出決定，我們還需要考慮他的性格、品質等因素。”
顧美昕不以為然道：“婧婧還沒到法定婚齡，我又沒讓女兒現在就結婚，可以先和楊為民處處看，處得好就可以先定婚。”
陳遠山沉聲道：“楊為民雖然是老楊的侄子，但這個身份並不一定代表他就是一個值得信賴的人。再說了，你問過女兒的意見嗎？或許她並不喜歡楊為民呢。”
顧美昕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說道：“咱倆年輕談物件的時候，你這個呆頭鵝就是不解風情，非得要我明說才行。現在女兒性格隨了你，一看就是開竅晚的，也不知道主動追求自已喜歡的男孩，你說我去問能問出什麼來？我只能替女兒多把把關，別讓她將來後悔。”
陳遠山聽後不禁有些苦笑，他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美昕，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是我們不能僅僅因為自已的主觀意願而替女兒做出決定，而是應該鼓勵她自已去探索、去體驗，從而找到自已的幸福。”
顧美昕聽後，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點點頭：“你說得也有道理。或許是我太過心急了。但是，作為母親，我深怕女兒錯過為民這樣優秀的男孩子。”
陳遠山笑了笑：“那也不能心急，我聽人說了，老楊最近總和咱東城區宣傳部的李部長一起吃飯，那李部長的女兒是婧婧的同學，你說如果老楊是衝著這個去的，那他的動機就不純了。總之，這件事情不能操之過急，咱們得慢慢觀察，仔細考慮。”
顧美昕有點懵：“什麼情況，這楊為民總來咱家，我還以為他是個好孩子，對咱家婧婧一心一意呢，你這麼一說，我怎麼感覺這事兒有點複雜了？”
……
無錯書吧楊廠長和李部長的關係，是一個未知數，但卻給一些人傳遞了楊家和李家要聯姻的訊號。這種傳言在東城區的上層圈子裡悄悄流傳，引起了不少人的關注和猜測。
對於這樣的傳言，不但陳遠山堅信這不是空穴來風的事情，就連紅星軋鋼廠黨委書記兼廠長楊建新的外甥曹墨也認為表弟楊為民即將成為李部長的乘龍快婿。曹墨年紀比楊為民大了幾歲，參加工作也早，原本他跟楊為民關係不怎麼親密。楊為民把他當成一個典型的“京城油子”來看待，而曹墨則瞧不起楊為民身上的“白雲土氣”。
儘管兩人的關係不怎麼融洽，但曹墨還是願意把即將成為李部長女婿的表弟楊為民當成一個可以交心的朋友來看待。曹墨認為，楊為民如果和李部長的女兒結了婚，那他將來在仕途上將會一帆風順，飛黃騰達也是指日可待，那麼自已也可以沾沾光。
這天下午，曹墨把楊為民約到一個小酒館裡。兩人點了幾個小菜，要了一瓶白酒，邊喝邊聊起來。
“為民，我聽舅舅說了，李部長對你印象不錯，這事兒有戲啊！”曹墨給楊為民倒上酒，滿臉羨慕地說道。
楊為民端起酒杯跟曹墨碰了一下，笑道：“八字還沒一撇呢，你這麼高興幹啥？”
曹墨瞪大了眼睛：“怎麼，你小子還端著呢？我跟你說，這事兒要是成了，你可就是咱們東城區宣傳部長的乘龍快婿了，到時候咱們哥倆互相扶持，還不把別人給羨慕死？”
楊為民搖搖頭：“墨哥，這事兒我心裡有數。現在最主要的問題是陳婧那邊，她還沒表態呢，如果她願意和我在一起，我就放棄李樂瑤，和她在一起。”
曹墨吃驚地看著楊為民：“為民，你小子這是鬧哪樣啊？你這是要腳踩兩隻船啊？你就不怕到時候兩邊都落空？”
楊為民微微一笑：“墨哥，你放心吧，我有分寸的。再說了，婚姻大事，總要慎重考慮嘛。我不想草率地做出決定，更不想讓自已後悔。”
曹墨嘆了口氣：“你啊，就是太年輕了，有些事情看不透。你想想看，如果李部長真的看中了你，那你將來的前途將會一片光明。而陳婧呢，雖說他爸也是副廳級，可咱廠裡的副廠長能和政府的幹部相比嗎？將來你要是和李樂瑤結了婚，那可就不僅僅是個人前途的問題了，還可能直接影響到楊家的社會地位。這些你都想過嗎？”
楊為民嘆了口氣：“墨哥，這事兒沒你想得那麼簡單。”
曹墨撇撇嘴：“你這人就是太過迂腐了，我跟你說，你趕緊回去跟舅舅商量商量，趁著李部長對你印象還不錯，趕緊把這事兒給定下來。”
楊為民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墨哥，你讓我考慮一下。”按照歷史的程序，李部長几年後也會被下放到農村，楊為民對此心知肚明，所以即便李樂瑤長得比陳婧還好看，他也不會娶她，更何況李樂瑤……
曹墨高興地拍了拍楊為民的肩膀：“這就對了嘛！你小子可是咱們東城區的未來之星，不能被兒女情長給絆住了腳。”
……
紅星軋鋼廠後勤部宣傳科某辦公室
文印室那邊，老朱病癒回來了，柳傑回到家寫完了《悟空傳》的全部15萬字。
柳傑響亮的敲了敲辦公室門，就聽一個油膩的男聲從裡面傳了出來：“進來。”
柳傑推開門走了進去，一眼就看到副科長曹墨正靠在椅背上嗑瓜子，神色頗為愜意。
“曹哥，我來找你了。”柳傑站在門口，聲音洪亮地說道。
曹墨聞言放下手中的瓜子，抬頭看了柳傑一眼，點了點頭：“嗯，你來了，我告訴你啊，我表弟楊為民，馬上就是李部長的女婿了。李部長分管的恰好就有作品出版和發行這一塊兒，你要想在這行立足，得學會抱大腿。以後有啥事兒不懂，記得多請教請教你曹哥，聽到了沒？”
柳傑聞言瞪大了眼睛，看著曹墨的眼神中故意充滿了震驚和羨慕，一頓彩虹屁輸出：“真的嗎，曹哥，你太厲害了！”
曹墨得意地笑了笑：“那當然了，這事兒還能有假？我告訴你啊，這次你算是來對地方了，我告訴你啊，咱也別千字幾元的了，你那什麼《悟空傳》繼續寫，我幫你找雜誌社先連載，到時候發了稿費，咱倆五五分成，怎麼樣？”
柳傑心內冷笑道：這曹墨是想靠著李部長的關係，空手套白狼，讓自已辛辛苦苦寫小說，他再和別人搞陰陽合同，說這本小說不暢銷，拿不了幾個稿費，最後自已只能拿到微薄的收入，大部分錢都進了曹墨的口袋。柳傑十分聰明，一眼就看穿了曹墨的打算。反正過幾年起風了，稿費被認為是“資產階級法權”而被取消。而且，寫作是被嚴格化限制的，所有的文藝作品都要遵循“三突出”原則而千篇一律，自已還是撈個起步資金就撤吧。
“曹哥你是有了工作不愁吃喝，兄弟我還是個無業遊民呢，你也知道，寫小說費力費腦，我又是個吃不了苦受不了累的性子，所以已經完結了。這樣吧，咱一口價，我那小說六百塊錢加一個紅星軋鋼廠的工人指標怎麼樣，如果你同意，你隨便拿去哪個雜誌社折騰，我不干涉，只留個作者署名，這樣總行了吧？”
柳傑這番話讓曹墨有些意外，他原本以為柳傑會欣然接受自已的提議，畢竟對於一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來說，能夠有一個機會推廣自已的小說，並且還有稿費可拿，應該是一件非常誘人的事情。但是柳傑的態度卻讓他感到有些棘手。
曹墨皺了皺眉，試探性地問道：“柳傑，15萬字六百塊錢，還加一個工人指標，這條件有點苛刻啊。”讓他出錢容易，但想讓他往廠裡塞人那可就不容易了，紅星軋鋼廠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進的，更何況這柳傑在外可沒什麼好名聲。
“曹哥，我知道這個條件可能有些高，但你也得理解我的立場。我這本小說花了我很多心血，我相信它的價值遠不止這個價格。而且，工人指標對我來說也很重要，畢竟我還得養家餬口呢。”柳傑語氣堅定地說道。
曹墨嘆了口氣，他知道柳傑不是一個容易妥協的人，而且，他也確實看中了柳傑這本小說的潛力。
“這樣吧，柳傑，我們各退一步。我給你加到八百塊錢，但工人指標就沒有了。畢竟這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的事情。”曹墨試探性地提議道。
柳傑聞言沉默了一會兒，他知道曹墨已經做出了讓步，但自已也不能太貪心。
“好吧，曹哥，就按照你說的來。”柳傑最終做出了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