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影隨行。

儘管已經過了些時日，但陳諾仍然隱隱覺得身後有人。

以高中女生程思思的身份成為網紅之後，現在他每天上學放學都會戴上口罩。儘管如此，也抵不住仍有人認出他來。那天課堂上的影片，在各個短影片平臺上經過各種媒體矩陣的轉載傳播，播放量已經很是驚人，甚至已有網紅機構找上門尋求合作。

程父程母並不想讓女兒過早踏入社會影響學業，自然是大加拒絕，對方機構就說可以簽下程家一家三口，傾團隊之力打造一個時下流行的短劇。好在程父三觀正確，並未被對方收服，在他的罵罵咧咧之下，登門找合作的人也就漸漸少了。

究竟是誰拍攝了那段影片呢？這個人究竟是慣犯還是無意之舉？

陳諾曾經花了很長時間分析，但他始終找不出個所以然。

影片的拍攝角度，似乎是在教室的右後方，但因為影片經過裁剪，這樣的答案也不是全然準確。最為致命的是，對於之前的程思思的一切，陳諾並不清楚。他不知道程思思在學校裡是否擁有著仰慕者或者仇家，曾經他就這個問題問過劉曉茗，後者的答覆也是不那麼讓人滿意。

提起劉曉茗，陳諾就不由得想起今天一大早在課桌抽屜裡發現的那張紙條。那是一張從作業本上隨意撕下的紙片，上面寫著“小心劉曉茗”。字寫得歪歪扭扭，寫字的人肯定是有意為之，不想讓陳諾猜出身份。

這又是演的哪出諜戰劇？這是誰寫的字條？是那個拍攝影片的人嗎？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劉曉茗有什麼問題嗎？

想到這裡，陳諾轉頭又打量了一遍自已的同桌。

“怎麼了？”劉曉茗微笑著問。

“沒什麼……我在想一道題。”陳諾擺擺手，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

“好好聽課，這節課可是魔王的。”劉曉茗小聲提醒。

陳諾出神地看著這位近來對自已照顧有加的女同桌。五官端正，長相柔和，笑起來兩眼如同月牙，說起話語聲輕細，整體上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這樣的女孩，人畜無害，心地善良，有什麼需要小心的？

這麼想著的時候，身後突然想起了“魔王”的怒吼：

“程思思！你給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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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妍的受傷，讓程思思手足無措。壓抑在內心的女性意識又一次被喚醒，她一步上前緊緊抱住金妍，眼淚止不住嘩嘩直流。

這場面，要是不知道，還以為正在拍攝一部爛俗的感情劇。如果再來點人造的雪啊、雨啊，那就更加是經典場面了。

“放開我，你也別看這什麼場合……”

程思思低頭一看，卻見懷中這個一向颯爽的女生竟然也有些紅了臉。另外，因為剛才的嚎啕大哭，也有不少同學開始聚攏過來形成圍觀之勢。

“你們沒事吧！”

一個高個子風風火火一邊喊著一邊跑過來，他的身後跟著兩個穿著籃球服的，大概就是剛才他們扔出的球。

“哥們，你女朋友怎麼樣了？要不上醫務室看看——”

“對，我們跟你一塊去。”

金妍從程思思懷裡掙脫開來，拿出手機用前攝像頭觀察臉上的傷情。過了一會，她擺了擺手說：“沒事了沒事了，沒什麼大問題。”

高個子長出了一口氣：“那就好……這樣，要是你們需要些金錢補償的話……”

金妍再次擺手：“不用了不用了，就這樣吧，你們也是無心的，我也沒什麼大事——”

“那好吧，”高個子點了點頭，轉向程思思，“哥們，我們加個微信，你女朋友有什麼事告訴我——我是工程學院大一的，我叫許高明。”

人群四散開去之後，原先鬧哄哄的地方，又剩下程思思和金妍兩人。經過這麼一鬧，兩人似乎都沒了說話的興致。他們慢慢散著步，沒多久就來到了金妍的宿舍樓下。

這時，走在前面的金妍停下腳步，回頭說了句：“今天就這樣吧，你回去吧——”

“那我們……”

金妍又停下腳步：“你想想要怎麼回答我的問題吧。就這樣，我累了。”

這一次，她頭也不回地走進了宿舍樓。

看著金妍漸漸消失的背影，程思思的心裡無比落寞。這是她自變成陳諾以來第一次產生這樣的感覺。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痛苦，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煩惱。不管是以程思思的模樣還是以陳諾的模樣……或許，人生總是如此，或許，本就不應該佔用陳諾的人生，或許，本就應該去想想如何恢復原狀。

一個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路燈映照下她的影子無限拉長。突然，身旁有人騎著腳踏車疾馳而過，她差點躲閃不及。火冒三丈的她立刻大罵出口，騎腳踏車的人回過頭衝她擺了個鬼臉，而後揚長而去。

他這一回頭，讓程思思的內心波瀾起伏——

這張臉，分明就是那個讓她為之尋死覓活的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