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那日

“這是典型問題啊。”

排隊的人群稍微挪動了一下，家入硝子和五條悟順著人群終於往前走了一步。

“什麼叫典型的問題！這是大大大大大災難！”

五條悟此刻並非全神貫注，因為他正將三分之二半的視角放在了隊伍的盡頭，名古屋麻薯上。

而剩下的三分之一，自然在穿著不知道是哪家搖滾樂隊應援服的硝子身上。

“幹嘛講那麼嚴重。”硝子抱著手，百無聊賴的說，“你們甚至還沒在一起欸。”

“糾正你一下。”五條悟氣勢洶洶道，“是我們準備，接近零的，快要在一起了。說不定明天我們看完比賽就在一起了呢？”

他原本就有這樣的遐想。不是很浪漫嗎？在共同喜歡的球隊獲勝的那一刻因為激動而抱在一起，然後他就可以順勢說出那句足以改變他人生的話。

“你誇張得讓我以為你想用比賽求婚。”硝子翻了個白眼。

“誰會那麼low想用比賽求婚啊。”他癟癟嘴，他的求婚一定屬於號召天下那種，最好全球直播。

“硝子，你難道沒看出來我很煩惱嗎？”五條悟氣呼呼的說。

“不好意思。我最近有點近視。”

“不許撒謊。”他在學原理的樣子，可惜效果不佳，反倒有點可愛。

“悟，你真的好煩。你是沒談過戀愛是嗎？”

五條悟一下不說話了，感覺耳廓在冒熱氣，整個人像站在蒸籠裡。

注意到他反應的硝子愣了一瞬，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我的天，你未免也太……”

“你不許把那個詞講出來！”他試圖惡狠狠，可惜他現在的模樣只能讓硝子狂笑不止。

“好吧，好吧。我不說。”硝子背過身，岔開了話題，“你難道沒有在愛情類漫畫裡看到過這種問題嗎？”

“到底什麼問題啦。”

“就是，你是紅隊還是藍隊？”

“什麼什麼什麼。”他不耐的說，“聽不懂。”

家入硝子又轉過身來，這次臉上不再有揶揄的笑。

“所有的情侶一般都會遇到這種問題。我願簡稱為紅隊和藍隊。就像甜黨和鹹黨，搖滾和民謠。簡單來說，就是差異性。”

五條悟點點頭，示意硝子接著說。

“大部分人戀愛其實都是在找一個像自己的人。你愛聽XXX的音樂，好巧，我也喜歡聽。於是男女間便有了話題。但如果，悟，你和我說，你喜歡XXX的音樂，但我脫口而出，好爛。你會怎麼樣？”

五條悟想了想，“我會一直在你耳邊唱那首歌，直到你喜歡為止。”

“哇。你好惡劣。”硝子控訴道。“那如果是原理呢？就像現在，你是藍隊，原理是紅隊。你要怎麼辦？”

五條悟有點犯難了。他自然不會惡劣到逼迫原理去喜歡。可這個問題的根本，難道不該是，

“為什麼她不能和我喜歡一樣的？”

硝子先跟著隊伍往前挪了一步後，才不滿的看著五條悟，“沒有人能百分百和你喜歡一樣的東西。如果真的有，那你最好小心，因為要麼圖財，要麼害命。”

“她才不是圖我財害我命。”

“我又沒有說原理。她之前對你好，是因為她足夠縱容你。但現在她想做自己了，你要怎麼辦？”

五條悟其實沒想過這個問題。

在這段關係裡，除了找不到人之外，他永遠是那個備受寵愛的一方。好像他只用付出真心便可，其他的世俗雜事都無需他多慮。

然而現在，神子終於被俗事煩惱了。

“硝子有什麼建議？”

“哈。”家入硝子顯然沒有建議，她只想看看千年難遇的笑話。

“硝子——”五條悟拖長音調，開始怪叫，全然不顧周圍因為其外貌而圍觀的男女老少。

“好啦，打住，你太恐怖了。”硝子搓了搓手臂，“建議只有兩條。要麼不變，要麼妥協。你的情況複雜，我覺得還是你自己衡量吧。”

排隊正好排到硝子，她索性扭頭不看五條悟，專心一意的挑起了名古屋特產店的酒釀。

（五）那時

不變，亦或者，妥協。

前者對於五條悟來說，不要太輕鬆。他的人生至今都尊崇著自我和感覺。

為他人改變，向來不是他的風格。

可是，如果愛人大過愛己呢？

他好愛原理。他覺得自己這輩子不可能再像愛她一樣去愛別人了。

於是出門前，五條悟把堪薩斯城酋長的隊服穿在裡面，然後再在外面套上了丹佛野牛的隊伍。

丹佛野牛。他不開心的戳著身上的圖示，你最好不要輸，不要讓我的原理不開心，不然的話——

“悟。”原理喊他了，

“來啦。”他一改陰霾之色，滿臉甜笑的和她走進了體育場屬於丹佛野牛的那塊陣營。

比賽開始，戰況非常焦灼緊張，好幾次五條悟差點為堪薩斯城酋長隊叫喊出聲，但又只能生生剋制。

這場表演賽硝煙味十足，根本不像秀技，因為兩個隊伍都拼的你死我活。

等到中場休息的時候，五條悟糾結的心還是鬧嚷嚷的。一會兒不樂意丹佛輸了會讓原理不開心，一會兒又怕堪薩斯城不爭氣。

這樣的拉扯難耐直到原理在下半場開賽前忽然問他，“悟，為什麼要穿兩件隊服？”

她也許早就知道，只是在等一個時機。

他不假思索的說，“我想讓你做自己。”

原理顯然愣住了，好一會，才緩緩的說，“謝謝。”

他笑著想把她拉起來，因為離開場還剩五分鐘，卻發現她沒有動。

“怎麼了？”

“悟，我也想讓你做自己。”她回握著他的手，這似乎是第一次，她那麼主動。

“我喜歡你做自己。”

五條悟感覺呼吸都亂了套。

她說什麼！她說她喜歡他！

好吧，是喜歡他做自己。但四捨五入，她就是喜歡他！

五條悟迫不及待的甩下丹佛野牛的外套，這個顏色一點都不適合他。

他們手牽手重新走進賽場，兩人就站在堪薩斯城酋長隊和丹佛野牛隊，兩個陣營相接壤的那一根線上，然後彼此都在自由而又熱烈的做自己。

比賽的最後，贏家是大爆冷門的丹佛野牛隊。

後來回去的路上，五條悟問原理為什麼會選擇丹佛野牛時，他想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她說的話。

因為在那時那刻，她說，“我鍾愛一切擅長逆風翻盤的隊伍。”

就像她本人一樣。

（六）今日

“所以我相信她。”五條悟抱著小孩，斬釘截鐵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