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離心裡一陣冷笑。
他是魔族人,
魔族除了魔鬼可以被靈氣打死,其他的都不會被打死,只能用律令封印鎮壓,靈氣重傷,這便是人不同於魔物的原因。
魔鬼無神智,魔物不可傷,但其他魔物卻有一個致命的缺點,魔族與魔族可以互可互相傷害,只要一魔被另一隻魔息侵蝕,那它被侵蝕的那部分就會立刻死亡,所以這也是魔界基本上嚴懲出手的魔物的原因。
所以他才會說,林墨衍傷不了他,他卻不會。
被他打到,那可是要喪命的。
畢竟......他的魔息要遠高於這個嘍囉,所以這些小把戲,自然困不住他。
他其實完全可以動動手讓所有人都看見的,但是沒必要,夏徒風一死,他們自然就看到了,不需要他暴露自已。
他低頭看了一眼顧宇卿,又瞥了一眼不遠處金光燦燦的印盤。鼻尖的海棠香愈發明顯。
“我們丟尋燈吧。”
他聽到顧宇卿說。
“燈沒熄滅,是他的傀儡術。”
這個傀儡術,他指的是誰自然不言而喻。
顧宇卿頓了頓,
“可,”
“你的印盤有淨化效果。”
楚離猛地鬆開顧宇卿,
“你別動。”
顧宇卿看不見的地方,楚離一手端弓,朝著夏徒風的方向拉弓。
夏徒風一陣冷笑,看了眼印盤中將自已圈起來的林墨衍呼了一口,悠悠轉過身,看著打了一隻空箭的楚離心裡發笑。
蓄足力氣,夏徒風的眸子裡彷彿燃起了勝利的火焰,他控制不住的流著涎水,喉間發出粗嘎的“咯咯”聲,壓低身子,後腿驀地一蹬,夏徒風整個人騰空,觸手突然伸長數尺,張牙舞爪的刺向楚離心口。
楚離現在的弓已經拉滿,絕對不可能短時間內反應過來。
這場仗,
贏得只能是他!
夏徒風想至此處。心裡大快,從身上伸出來的觸手在此刻都在隱隱顫抖。
眼看夏徒風的觸鬥就要碰到楚離時,千鉤一發刻楚離居然後退一步。
夏徒風冷哼一聲,
“你註定要死!”
語罷,還未等他將觸手再長,楚離轉過了身,箭頭指著夏徒風的心口。
夏徒風一見,也顧不得其他,慌亂中要收回觸手保護自已。
楚離冰冷的眸子裡映照出夏徒風手忙腳亂的滑稽模樣。他看了一眼,鬆開了抻著的手指。
“啊!”
一聲哀嚎,四周的黑暗消失了。
恢復視力的顧宇卿第一時間看向楚離,看到楚離沒事,眼底一絲驚訝。
片刻之後,她微微側頭對上林墨衍的視線,看到了對方後,她驀地低頭,顧宇卿有些愣住了。
楚離把夏徒風殺了!
那再不濟也是一派往,他怎麼做到的?
來不及不及想其他,頎宇卿連忙朝夏司逆看去。
夏司逆站在印結中央,微垂的頭,看起來什麼事都沒有,而只有走近了才發現,他的肩頭微微聳動,手聳拉在兩側,指尖微微顫抖,嘴唇囁嚅,眼淚無聲地從兩頰滑落,
“我,讓,你們,放開他了。”
夏司逆銀牙緊咬,臉頰幾乎在顫抖,他手腕一個翻轉,召出林墨衍為他求來的耀宗,雙眸血絲滿布,緩緩抬起手。
“司兒!住手!”
林墨衍話還未說完,一聲金屬刺耳的摩擦聲和一聲“咔嚓”的碎裂聲響起。
與此同時,顧宇卿也覺喉間一股腥甜,細眉緊蹙,一口血就從口中嗆了出來。
顧宇卿頓時感覺自已兩眼發黑,腿上一軟,眼看便要朝前栽去。
一個身影猛地出現將她扶住,顧宇卿恍恍惚惚,口中呢喃,
“範,範醫,師,”
“快別說話了,給你含著這個。”
範墨芸給顧宇卿塞了一顆丸藥入口。
丸藥一入口,便在舌尖化開,不同於尋常的藥丸那般,這顆藥丸透著一股茉莉香。
聞著那股花香,顧宇卿體內的不適逐漸被壓制。
沒有去細想範墨芸為什麼會在這裡,顧宇卿的注意力被夏司逆吸引了。
準確的說,是所有人都在看夏司逆。
夏司逆跪在夏徒風身側,看著夏徒風嘴唇翁動,他眼神渙散的樣子刻在他心上。
他好像一下子就理解了無極鎮上經常坐在石墩邊老翁唱得那首曲子了。
“福祿深淺自嘗知,路道遠近行時止。”
“莫看今朝晴頭日,莫等陰陰兩不識。”
夏司逆有些喘不過來氣,他現在彷彿被人掐著喉嚨捏著喉管,每吞嚥一口唾沫都刺凋發疼。
明明在幾個時辰之前。他最敬愛的爹爹還在和靈均那老頭兒一塊玩來著。
怎麼現在就變成這副不人不鬼的樣子躺在這兒了呢?
他動了動乾澀的眼皮,轉著生鏽的眼珠子將視線從夏徒風那張已經灰敗的臉上移開,轉而放到楚離身上。
心中的悲痛,怨恨猶如一片乾旱的土壤碰到了一汪泉水。
土壤瘋狂他吮吸水分,變得溼潤,飽和,再然後,溢位來。
是他啊。
是楚離啊。
是他把他爹殺了啊!
那攻心一箭,毫不猶豫地捅進去,楚離他一點兒都不猶豫遲疑!
夏司逆站起了身。一滴淚從眼角滑落,滴在青筋暴起的右手上,
“我早說過,你就是條狗,根本不懂感恩。”
他一步一步走過來,耀宗被他握在手裡,劃在地面上,出“哧”的金屬摩擦聲過後,一道泛白的劃痕出現在地板上。
“可是沒人信我啊。”
夏司逆頓了頓,又向前走了一步,
“你,為什麼要殺他啊!”
他把劍抬了起來,楚離一皺眉,向後退了一步,微微躬了身。
“他沒欠你!”
夏司逆突然止了聲音,因為他的手腕被抓住了,指尖熟悉的溫度讓他一怔,鼻頭一般,轉過頭。
“師尊......我沒有爹了啊.....被他殺的......”
林墨衍將夏司逆眼底的恨意看在眼裡,語頭一哽,手上的動作卻仍緊緊攥著夏司逆手腕。
“他沒錯,司兒你把耀宗放下。”
夏司逆驀地不說話了,他靜靜地僵在原地,片刻,他又說,
“他殺了我爹。”
“是,我知道,但你先,”
夏司逆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他笑得連眼淚都擒不住,
“你知道,”
他伸出另一隻手將眼角擦乾,
“你知道啊你知道。”
夏司逆手上用力,猛地甩開林墨衍攥著他的手。
無意間,耀宗的劍刃滑過林墨衍的手掌,只一下,血珠便凝出,變大,從林墨衍掌心滴落,嬰慄花一樣開在解千愁昏黃的地板上,紅得鮮豔,紅得刺眼。
林墨衍悶哼一聲,著急將手隱入袖中,看向夏司逆,
“司兒。”
“他殺的是我唯一的親人!”
夏司逆的刀尖對著楚離,
“你卻要我放下?你為什麼這麼向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