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燁看著神情頹然的阿蓮,一時不知如何開口,自作孽不可活就是她這類人的寫照。
自以為很聰明,想著去操控別人。卻忘了有種人叫愣頭青,腦子簡單想問題自是不全面,一旦捅了窟窿,第一個漏下來的就是自作聰明的人。
阿蓮戴著手銬,被鎖在審訊椅上,身穿沙市看守所的號皮。早已沒了往日的華彩。
李燁開啟執法記錄儀。
“我是路雲派出所警員李燁,現依法對你進行問詢。名字?”
“王雨荷。”
“年齡?”
“二十八。”
“你在經典公司的任職是什麼?”
“公司監事。”
“還有呢?”
“沒了。”阿蓮的聲音很小,一直低著頭。
“阿蓮,我跟你實話實說吧!事已經出了,抵抗、拒不交代是最愚蠢的事。我和你共過事,一起接受過媒體採訪。我對你也算了解,做事果敢雷厲風行,也算是個女強人。當然你也是個聰明人,聰明人不會做糊塗事,你明白?”
阿蓮稍稍抬了抬頭,看了看李燁和他旁邊的書記員,沒有說話。
“昨天出行的機票,是你訂的吧?如果我沒猜錯,是趙曉明指示你分開買的,一張上午一張下午。你為了試探出行是否安全,給趙曉明買了上午的票,而給自已買了下午的票。”
“不是!”阿蓮抬起頭,臉色漲的通紅。
“沒事,人都是自私的。關鍵時刻,為自已多想一點沒毛病。”李燁見阿蓮情緒激動,話語也變得戲謔起來。
“我沒有……”阿蓮失神傷感,不知內心在掙扎什麼。
“你也許沒有,但趙曉明一定有啊。你按照他的要求把手機、護照和機票放在儲物櫃裡,你是不是以為他已經登機走了?”
阿蓮沒有說話。李燁說的這一切,確實是她做的。她忘了機場遍佈攝像頭,尤其是儲物櫃上方,追蹤她的身影自然是極其簡單。
“你倆呀,都挺有意思。看著恩恩愛愛互幫互助,實則各自揣著小心機。你吧,以為自已很聰明,想讓趙曉明當探路石。實際上,卻成了他聲東擊西的犧牲品。”
阿蓮的手開始微微顫抖起來。她昨晚整夜未睡,當然這些問題也都想了一個遍。她也基本確定,趙曉明為了自保把自已拋棄了。
“我能判多少年?”阿蓮沙啞著問道。
“這要看你有沒有自首情節,交代事情的主動性,以及立功的表現……”
“我說現在,就你們掌握的證據來看。”阿蓮沒等李燁說完,直接把話頭截住道。
李燁心中一愣,忽然意識到,自已可能掉進了阿蓮設的陷阱。他裝模作樣翻了翻卷宗,才冷聲回道:“按照目前罪名量刑的話,差不多四五年吧。”
“四五年?頂格也就五年吧?李警官。”阿蓮剛才還頹廢失神的雙眼,瞬間閃起一絲嘲諷和不屑。
李燁知道,這一回合自已敗了。不是敗在阿蓮善於偽裝上,而是自已過於輕敵。
書記員見狀,放下電腦把桌子一拍:“王雨荷,別給你機會你不懂珍惜。自已什麼事自已不知道嗎?公轉私個人賬戶有多大流水你不知道?別以為弄個林二柱當法人,你們就能逃脫法律制裁。”
書記員和李燁交換了個眼神。
李燁回頭緊緊盯著阿蓮。阿蓮低著頭,神情漠然沒有太大變化。看來這些話,並未戳中她心裡的軟肋。
書記員繼續道:“官商勾結自古有之,別以為你們背後的勾當,我們一概不知,我們只是……”
“好了,好了。”李燁笑著阻止了書記員的發問。因為他已發現阿蓮的七寸。
當說到官商勾結時,阿蓮不自然的扣了扣手指。
“阿蓮,有些事我們不便跟你明說,就像書記員說的,一些問詢我們只是一點而過。這些話呢,我們到時會問那些在位的人,問不到你,你知道就行。”
阿蓮順從的點了點頭,李燁滿意地笑了。
當包建軍聽完李燁的彙報後,轉頭笑著問李展航:“李所,拘捕協查發了沒有?你不會讓趙曉明跑了吧。”
“不會,不會……我們現在正對他進行全城搜捕。”李展航回的明顯有些慌亂。
“全城不夠吧!老唐,你是不是要給周邊的省市發個函,尤其是有國際通航機場的城市,讓他們也幫著協查一下。”
“這還用包大人吩咐,函今早就發了,高速也在設卡排查中。”唐明偉笑眯眯地說道。
“好,太好了。”包建軍掃了一圈眾人,微笑著說道:“就李燁提的這個官商勾結問題,我再給大家露個底。”
李燁心中一驚,官商勾結這個問題,是他偷偷向包建軍做的請示。而且特意做了備註,沒有實際證據之前先不要上會討論。
畢竟沙市的權利網盤根錯節、良莠不齊,明暗交織不清,更是分不出敵友。
而現在,包建軍不但將話題上會通告,還特意點了自已的名字。真不知道他的用意,到底想幹什麼。
反正那一刻,李燁如坐針氈不敢抬頭。
包建軍繼續道:“一宮兩館,存在以次充好的工程質量問題,而且所涉金額巨大。在群眾的舉報中,我們相繼對藝術中心、廊橋改造以及道路施工,做了相應的審查核算。”
說到這,他笑著掃視了一圈會場。那對深不見底的黑眸中,充滿了陰森森的冷氣。
“哼哼~”也不知是乾笑還是嘲諷,包建軍的聲音,雖然沒有太大變化,但讓人聽起來極不舒服。
“果然啊果然!無一例外啊!所有工程無一例外,都或多或少存在經濟問題。一宮兩館十四個億,藝術中心二十九個億,廊橋改造三十個億,圍湖改造二十五個億,道路施工每年至少要五百個億啊,同志們。”
包建軍喘著粗氣一陣苦笑,他把卷宗狠狠砸在會議桌上。
“你們的沙市,真他媽水深啊!”
李燁偷偷抬頭。
發現所有人,除了唐明偉微微抬著頭。其他人,均都耷拉著腦袋不知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