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臨時告了假，說老公生病要回去照顧幾天。
林子楓以為她回了老家，也就沒再追問什麼，只是預付了下個月的工資。
“照顧好愛人的同時，也要照顧好自已，別忘了有人在掛念你，等你回來。”
桃子寫了刪、刪了寫，反反覆覆到最後只發了兩個字：謝謝。
她其實想告訴林子楓，二柱子如果好不了，她自已也可能就回不去了。
但沒有醫生的最後結論，桃子總有些不甘心。因為她也不知道二柱子何時能睜眼。
葉子楓卻有了不斷來找桃子的理由。
“你能不能安心複習？就不要來了，可以嗎？”桃子聲音低弱，卻在葉子楓眼裡變成了可愛溫柔。
葉子楓笑了笑：“沒事，王叔開車快，半個小時就到。”
“你把時間浪費了，會影響成績的。”
“這話說的，什麼叫浪費？能看你一眼比什麼都強。”
葉子楓想去拉桃子的手，桃子卻將手躲在後背靠到了牆上。
“怎麼了？錢不夠嗎？”
桃子搖了搖頭：“三萬塊錢，我會還給你的。”
“可拉倒吧，一個月的零花錢而已，不用你還。”
桃子沒有說話，只是低著頭。葉子楓見她沉默，沒話找話地問道：“你跟你哥是異父異母的兄妹嗎？”
“異父異母？”
桃子一下沒轉過彎來，惶恐地盯著葉子楓。
葉子楓只是隨口開了個小玩笑，卻沒想到桃子會有這麼大的反應。他連忙笑著解釋道：“你倆一個長得天上，一個長得地下。不是說柱子哥不好，是說他……”
實在找不到合適的詞，葉子楓也無奈地撓了撓頭。
“你回去吧。”
“為什麼？我這不剛到嘛。”
“時間還久著呢，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才能醒來，我怕……”說到傷心處，桃子的眼圈又紅了。
葉子楓看四下無人，推著桃子來到樓梯的拐角處。小聲地問道：“你哥是不是有婚外情啊？”
見桃子低頭不語，葉子楓才把自已和姑姑私下見面的事，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
原來，二柱子的頭確實被酒瓶子敲了，但遠沒有葉曉娟對李燁說的那麼嚴重。她只是潛意識裡想幫侄子的朋友，順便給警方點壓力。
水腫頭暈是有的，噁心昏迷也是存在的。但現在二柱子仍舊不睜眼，只能說明一個問題，他可能在裝病。
“裝病？”
桃子難以置信，自已的家境二柱子最清楚，他裝病的代價可是要花大錢的。他是那麼愛惜錢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會在醫院裡裝病。
“我也不太理解，但我姑聽完那個小警察的話。分析說，是柱子哥難以面對自已的妻子，或者說想躲避什麼事。總之，感情的事也說不清楚，太混亂，還不如來得直接一點好。”
葉子楓說的隨意，但桃子心裡已是五味雜陳。她將葉子楓勸走後，獨身坐在醫院樓下的花壇上，默默流淚。
裝病這件事，桃子昨天就有所發現，她只是不願相信二柱子會那樣做。
因為護士說過，二柱子自住院以來就沒有大小便。沒有大便，可能是食物吃得少儲備不足。但天天掛著吊瓶，沒有小便就非常蹊蹺了。
昨天下樓買飯，桃子手機忘帶了。返回病房時，發現二柱子身上的被子不但沒蓋好，就連床下的鞋也挪了位置。
看著亂花飛舞的花枝，桃子想不通，二柱子為什麼要那麼做。難道他真的像葉子楓說的那樣：男人嘛，都喜歡婚外情？
應該是的！如果不是那樣，李燁也不會說那些話。他的頭更不會受傷。
桃子透過醫院的護欄，看著城市的霓虹，她第一次有了想逃回農村的念頭。
但回去之前，她要搞清楚二柱子的想法。
桃子沒像往常那樣喂二柱子喝粥，而是在街邊買了燒烤和啤酒。病房裡只有二柱子一個病人，這還要歸功於葉曉娟的格外照顧。
桃子讓護士提前查了床，然後把窗簾拉開，啤酒和燒烤放在床頭。
“城市的夜景，是我們在農村永遠看不到的，漂亮是真漂亮，但我們在這裡沒有家。”
桃子將啤酒開啟，直接放進二柱子的手裡，繼續說道：“我也想過，有朝一日咱們掙了錢，也在這裡買個樓房，哪怕一個小公寓也好。”
說著，桃子喝了一口啤酒。緊跟著，淚水就流了下來。
“我知道你掙錢辛苦，我也想分擔你的辛苦。如果你覺得這裡不好，咱們可以回去，可以嗎？”
桃子俯身吻了吻二柱子。
“人怎麼樣過都是一輩子，你要有什麼不順意你就說，咱倆一起扛。”
二柱子動了動手指，緊握的啤酒罐發出咔的一聲。
但桃子沒有理會，繼續說道：“如果你能找到更好的，你可以直接告訴我。別委屈了別人，到最後難受的是你自已。”
終於，二柱子的眼角也有了淚水。
桃子撲在他身上放聲大哭，二柱子也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過了很久，二柱子才無奈地說道：“媳婦，是我對不起你。我有了孩子，但不在你肚子裡，你說讓我咋辦？”
桃子直起身，竟噴著氣笑了起來。她不明白自已眼裡明明在流淚，為何還能笑出聲來。
她慌亂地舉起啤酒罐，但一口下去又噴了出來，緊接著就是瘋狂地咳嗽。
直到臉上淌滿了液體，不知是眼淚、鼻涕還是啤酒……
桃子把手機和銀行卡都留給了根壯，她不想看到那個手機，因為那個煙燻妝就是二柱子的相好。
她很難想象，老實巴交的二柱子竟也有了婚外情。而且，他心甘情願將所有的錢給了那個女人。
當然，那裡面也包含桃子的三千塊工資。
走出醫院，桃子沒有打車。她一路沿著公交線向海瀾小區走去。
好幾輛黑車停在她面前搭訕，桃子都木著臉，置之不理。
直到天快亮時，桃子才開啟林子楓的家門。
一雙冰藍的高跟鞋，在外面廊燈的照射下，正肆意地躺在客廳的房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