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王朝的武將官兵們雖然有時顯得自大，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缺乏智慧。

他們的無畏往往源於對敵人的無知。

當廣東水師的將官兵卒們首次親眼目睹了所謂的“西夷番鬼”們的戰艦後，他們全都震驚了。

這種感覺就像是你準備去打架，原本以為對手只是個愛玩遊戲的小學生，結果卻發現對方是國際散打冠軍。

除了想要立刻逃離現場之外，真的沒有太多其他感覺。

現在的這些滿清廣東水師就是如此，特別是那些站在甲板上、視力較好的兵卒們，他們驚訝得嘴巴張得大大的，合不攏來。

這可能是因為他們已經建立的關於天朝上國的世界觀已經被初步地打破了。

在米艦上，此次戰役中廣東水師官職最高的副將陳連升正用單筒望遠鏡仔細觀察著遠處清軍戰艦的情況，他的心情也受到了巨大的震動。

他的手拿著望遠鏡都有些微微顫抖，過了很久才放下，面沉如水地長嘆一聲。

“唉……”

陳連升此人在後世的歷史評價中地位較高，他是近代史上第一位為國捐軀的少數民族將領。

這次他本來是在家養病，受林則徐所託才帶病上戰場，但他也沒有想到敵人居然會強大到這個程度。

他思索了一會兒，對身邊的一員將領下令道：“立刻通知全員，讓60艘戰船聯合護衛艦及徵召漁民，各自組成單獨的隊伍。西夷船堅炮利，不可正面硬敵，以游擊戰術與其周旋！”

不得不說，陳連升是目前滿清將領中少有的真才實學之人。

他只是片刻之間便從震驚之中恢復了冷靜，同時判斷出面對英軍數量相對較少的鋼鐵大艦，以分散的游擊戰術來對陣比較合適。

畢竟就算英軍戰列艦的船炮數量眾多，但彈藥儲存有限的。

這時候，就能看出廣東水師的實際能力了，各艘戰船之間傳遞訊號的效率極低。

而且由於已經被英軍的高船大炮給嚇破了膽子，更是一片混亂。

楊也所在的威武號戰船距離旗艦比較近，他的個人素質也相當不錯。

因此，他很快就完成了編隊的任務，並擺開了作戰陣勢。

在清軍手忙腳亂的時候，對面的英國海軍也開始了行動。

這次有6艘全蒸汽驅動的明輪船參戰，似乎是為宣揚所謂日不落帝國的強大，耀武揚威地擺在了第一線。

此時這些鐵甲怪物全部都發出讓清軍膽寒的“嗚嗚”呼嘯聲，飛快地逆風朝著清軍陣營衝了過來！其中首當其衝的就有楊也的威武號戰船。

話說趙霸本來躲藏在船艙中的兵器庫位置，不過看到那一大堆廢銅爛鐵一樣的玩意兒，連一向憤青的他都為滿清覺得可憐。

他黝黑的身軀在冰涼的地面劃過，盤繞在一柄杆都快要腐朽掉的長矛上吐槽道：“這尼瑪我隨便去廢物回收站裡面撿一把菜刀都比這玩意兒好使吧？！”

就在他還想逛逛這船艙時，突然聽到了一陣陣急促的腳步聲。

他趕緊藏到了堆積大量木箱的縫隙之中，用陰冷的蛇眼注視著外面動靜。

“砰”的一聲，門被粗暴開啟。

一大群身穿破舊兵卒服飾的人衝進來開始挑揀各種武器裝備，顯然是與英國佬海戰正式開始了！

然而挑選武器也是一團糟鬧哄哄混雜著氣急敗壞喝罵聲和焦慮喊叫，讓趙霸一陣心煩。

“要不是看在這些低階小兵也都是漢人份兒上，早就一口一個當場咬死算了。”

士兵們選好了武器後，又全部湧了出去，顯然是到甲板上去了。

趙霸沉思片刻，決定悄無聲息地爬上去看看究竟。

畢竟，戰鬥即將開始，只要足夠小心，就不會有人注意到戰船上還有一條蛇的存在。

這種親自參與歷史事件的機會是非常難得的，他非常好奇戰鬥是如何進行的……

他的身體彎曲，肌肉緊繃，然後猛地彈開。

他的整個身體就像一張拉開的彈弓一樣，貼著地面飛過了十幾米的距離！

僅僅幾步就到達了通往上方甲板的船艙口，蛇身順著梯子爬了上去。

“呼呼，外面的空氣真好，讓人感到舒適。這船艙裡簡直要把我悶死了。”

趙霸一邊吐槽，一邊緩緩地爬行著，躲藏在甲板上防止炮彈和各種物資的木箱後面。

雖然他現在是一條蛇，理論上應該更喜歡陰冷的環境，但畢竟他有一個人類的靈魂。所以，他會覺得船艙裡很悶。

視線再次回到廣州港海面的戰場，廣東水師和英國海軍艦隊已經非常接近了。

楊也旁邊的副管帶手按腰刀，一臉沉重地對他說：“楊老大，根據目前的風向和海水狀況，再過半分鐘西夷戰船就會進入我們的大炮射程範圍之內。”

“弟兄們也已經做好準備了。”

此時的楊也神情嚴肅，沒有平日裡和趙霸在後院“聊天”時的隨和，整個人就像是一柄出鞘的鋒利的刀。

他沉聲說：“我是擔心西夷的船隻堅固，炮火猛烈，如果他們的大炮射程比我們更遠的話。情況恐怕會很不妙……”

轟轟轟轟！！！

他的話音剛落，對面的六艘全蒸汽驅動戰列艦全部一齊開火了！

數百門船炮同時開火，那是怎樣一種驚天動地的威勢？

數百顆沉重的黝黑炮彈從炮膛之中呼嘯而出，帶著死亡的氣息，彷彿是從地獄深處來的攻擊。

楊也的瞳孔瞬間縮小變得如同針尖大小：“怎麼可能！西夷的船炮射程居然比我們的遠這麼多！”

對面的英國海軍似乎並沒有因為廣東水師的落魄而輕敵，一開始就全力以赴，拿出了雖然噸位不算大但技術上卻是代表著工業革命巔峰的全蒸汽鐵甲戰列艦。

而且是船炮開火齊射，給清軍水師造成了恐懼的心理。

“轟隆，轟隆。”

最靠近英軍的幾艘清軍戰船被呼嘯的炮彈擊中，木屑橫飛，一聲聲慘叫聲此起彼伏。

楊也的威武號戰船，在整個水師隊形的右翼較遠的位置，因此幸運地避開了英軍鐵甲蒸汽艦的猛烈炮火。

然而，那些沖天而起的水柱，卻已經把戰船上的幾十個兵卒嚇得魂飛魄散。

有的人甚至被嚇得直接扔掉手中的武器，抱頭痛哭起來。

整個清軍水師的情形瞬間變得一片混亂，士兵們驚慌失措，不知所措。

趙霸雖然躲在甲板上的那些木箱後面，但是他那蛇類的敏銳感覺讓他輕易地察覺到了死亡的威脅。

高速飛行的炮彈與空氣摩擦產生的灼熱氣息，火藥刺鼻的味道，以及他能聽到的那些慘死的清軍兵卒的慘叫聲，都讓他感到無比震撼。

他心中默默地想：“這就是……真正的戰爭嗎？一開始就如此的慘烈，如此的殘酷！”

作為一條古怪的異蛇，趙霸擁有比人類更為靈敏的五感，他更能直接感受到戰爭的氣息。

甚至於，那些玄乎的概念，如“死亡”、“恐懼”，他也能真切地感受到。

在這一刻，趙霸抬頭望向天空，那裡陰霾密佈，鉛雲層層，不僅有連天的炮火，還有沖天而起的血紅色煞氣。

他心中默默地想：“這是戰爭的洗禮！這些煞氣，能讓我變得更強！”

在這一刻，趙霸的心中彷彿突然有一扇門被開啟了，他好像明悟了什麼，又好像沒有明悟。

但從這一刻開始，他內心的猶豫和恐懼感消失了，一種蛇類與生俱來的嗜血本能在甦醒。

他心中默默地想：“開始吧！我的第一場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