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齊一找到人的時候只有無邪和胖子。
他們身上插滿了箭,看見齊一彷彿看見救星一樣,特別是胖子。
“小一神醫!快快快,快看看咱怎麼樣,沒事吧應該,這箭插在身上不疼。”
齊一走過去,並不嚴重,沒管他們身上的傷勢,問道:“有看見張教授嗎?”
“什麼張教授,那是張啟靈,戴了人皮面具。”無邪道。
“張啟靈在哪?”
“哎喲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管張啟靈,快看看咱倆有沒有事?”
“沒事。”
蓮花狀箭矢,他們運氣不錯,碰到最簡單的機關。
“剛剛那娘們叫什麼,阿檸,直接推天真出去當靶子,太不夠義氣了,果然長得漂亮的都蛇蠍心腸!”胖子看著齊一急忙補充一句:“我,我不是在說你啊。”
比找張啟靈更急的事出現了,找阿檸,這些錢他寧可不要,也要把這仇報回來。
“那女人在哪?”齊一表情沒什麼變化,無邪能明顯感覺出齊一情緒不對。
他被海猴子打下去的時候,確實看到阿檸也拿齊一當擋箭牌,當時他心都跳出來了,他關注的是之前發現的一個冊子,冊子上有齊一和張啟靈,還夾著一張照片。
“小一,你當初和張啟靈來這個墓裡的時候有沒有發現什麼?”
齊一被這問題問的一愣:“我和張啟靈?來這個墓?”
“對啊。”
“不記得,應該來過吧。”
“不記得?你看這張照片!”無邪從兜裡掏出在船下發現的照片道。
齊一看著照片上面的人,的確有他和張啟靈,所以他們真的來過?
他回憶著,可確實沒有這方面的記憶,搖頭道:“沒印象,你去問張啟靈。”
“天真,小神醫,快來瞧,胖爺發現個奇怪玩意!”胖子一聲驚呼,兩人視線被吸引,見他手裡拿著個透明圓石。
胖子道:“這裡邊兒跟那個魔女水晶球似的,能看見畫面,但是為啥我在掉馬尿啊?”
無邪拿過珠子一看,瞬間被吸引,呆呆的看著畫面良久沒有回神,胖子拍了他一下,無邪猛地大叫一聲。
一個沒拿穩,從手中滑落,齊一眼疾手快接住,正疑惑一個石頭有什麼好大呼小叫的,他低頭一看,就是很普通的石頭啊。
“這是什麼石頭?”無邪大駭,但終究是沒有說出自已看到的東西。
張啟靈從洞裡鑽回來,解決掉剛才遇到的東西,無邪道:“小哥,快來看,這是什麼?”
齊一把珠子遞給他,張啟靈接過珠子,也是愣神許久,他看著齊一,眼中是複雜的情緒。
“怎麼了?”齊一問道。
“沒什麼。”
無邪拿過珠子塞進兜裡道:“先戴著吧,等出去再研究是怎麼回事,剛才阿檸把我們分開,一定是知道什麼,現在我們得把氧氣瓶看好,這裡面的氧氣稀薄,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
“要不給我保管吧,胖爺我渾身是膘,肯定摔不壞!”
“給你,等出去就沒了,我還得研究這什麼東西呢!”
忽然,齊一對著空氣喊道:“出來。”
三人疑惑的看著他,隨後又警惕著周圍,緊接著幾條蛇從暗處爬出停在齊一腳下。
胖子目瞪口呆道:“我奶奶個腿兒,我就說他是美杜莎傳人吧。”
無邪也蒙了,齊一原來還藏有這麼大本事,他也有點相信胖子的言論了。
“那個女人在哪?”齊一問道,反正墓裡的活著的女人只有阿檸,它們應該知道。
“母親……殺……”蛇嘶嘶道。
“對,殺她。”
無邪覺得世界更玄幻了,他好像聽懂了蛇說話?
它們叫齊一叫什麼?母親?
所以齊一其實是女人,並且生小蛇蛋子?
在魯王宮的時候他吻的不是男人,是女人,那他應該提親嗎?找誰?找小花?他要怎麼跟他解釋,發小變姐夫?
被無邪怪異的眼神盯著,齊一汗毛都豎起來了,他瞪了無邪一眼道:“你在想什麼噁心的東西?”
“沒,沒。”
今日多重震驚下,無邪覺得以後不管來什麼他都不怕了。
“這裡。”齊一大步向前,往一處石門內走去,裡面空無一人,只有一抹紅矗立其中。
張啟靈緊隨其後,他們來到一處紅色珊樹的位置,珊樹上掛著許多鈴鐺,他走過去想觸碰,被無邪阻止。
“別碰!”
齊一看著這些青銅鈴鐺,明明沒見過,但是身體卻下意識頭暈噁心,沒由來的身體不適。
“你還記得之前咱們去溶洞裡,屍蟞的屁股上也帶著這個。”
齊一扶著牆壁,腦子疼痛異常,眼前光影陸離的,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動,他努力抓住這畫面,想要看的更清楚。
繁華昏暗的宮殿內,深色紗簾錦佈下是一條條厚重鎖鏈,鎖鏈鎖著一個人,一個毫無生氣的人。
門開了,走進來一個男人,男人穿著低調奢華的黑色玄衣,看不清臉貌,但遮擋不住一身貴氣。
男人抬起他的臉,嘴一張一合。
他說
成為我的王妃,讓你如此不堪嗎?
齊一額角冷汗冒出,被鎖鏈鎖著的人,是他!胃部蠕動,他哇的一聲吐出來白水,這個人給他的感覺從身心靈的讓他噁心。
他究竟是誰!
張啟靈一直注意著齊一的狀態,見他不對勁,他上前輕拍齊一,誰知齊一大喊一聲:“滾開!別碰我!”
張啟靈注意到齊一臉頰上的浮現的鱗片,和尖長的指甲立馬退開。
齊一覺得自已現在的狀況很奇怪,渾身毛孔都舒張開來,他能感覺到周圍的事物,很縹緲的感覺。
“殺……”他腦海中只有一個字,他要殺,殺了所有阻礙他自由的人!
“小神醫!小哥!”
胖子和無邪在旁邊喊道,齊一突然攻擊張啟靈,張啟靈被動抵擋,幾個來回招招致命,張啟靈找準時機將齊一打暈,圍在外圍的蛇躍躍欲試,礙於張啟靈的血脈,它們將目光對準另外兩人。
“啊啊啊,天真,快走快走,這群蛇暴走了!”
張啟靈劃開手掌,撒血在兩人身上,道:“快走!”
躲在暗處的阿檸也不好受,到處是蛇,她一個人在墓道內穿梭,這些蛇總是從奇奇怪怪的地方出來,她被迫只能從甬道內出去,正巧碰上一同出來的無邪他們。
“阿檸!”無邪大喊道,但阿檸再次跑開。
“天真!小哥!趴下!”胖子拿出炸彈扔在角落,巨大的爆炸聲響徹耳邊,一汪海水從炸開的窟窿中湧進,將幾人捲入其中。
在海水中往上游,可頭髮捲上無邪的腿,張啟靈只得空出手救無邪,無邪身上的血擴散開來,禁婆一時不敢接近,阿檸也趁著這時候快速上游。
張啟靈揹著齊一與他們截然相反的方向游去。
等他們浮出水面時,阿檸開著船離開,張啟靈和齊一也不見蹤影,他們憤怒的在海岸邊怒喊。
張啟靈一路帶著齊一回到他之前住的房間,齊一臉上的鱗片不見蹤影,但是他在往外吐黑血,他根據自已的經驗逼出他體內的東西,兩條黑蟲被齊一吐出來。
更怪異的一幕出現,齊一身上的皮開始掉落,他將自已縮成一團,血肉與面板開始脫離,形成可怕的巨人觀。
張啟靈很是無措,他不敢觸碰他。
這一刻,他甚至不知道自已做什麼才能幫到他。
齊一現在十分痛苦,血肉在灼燒,有什麼東西將要抽離他的靈魂,疼痛,無助,叫喊,他想要表達,表達不了。
恍惚間,溫涼的物體觸碰他,疼痛感得以減緩,就這樣持續許久。
等黑蝦子和解語臣趕來這邊時只見這樣的畫面。
齊一裸露的血肉重新長出面板,張啟靈一直抱著他,渾身是血,齊一不再掙扎,兩人迅速將他們分開,
解語臣將齊一枕在自已腿上,全然不顧自已的潔癖,他此刻滿眼都是身下的人,為什麼見到他會是這樣的局面。
“去醫院!”他雙眼赤紅,眼中滿是心疼。
“得找私人醫生!”黑蝦子一旁道。
若是去醫院,齊一會成為眾矢之的。
直接把齊一帶回解家地盤,空運來醫術最好的醫生給齊一檢視。
卻又得來更加讓人窒息的結果,齊一,沒有生命特徵了。
所有人都猝不及防,他揪起黑蝦子的領子道:“你不是說他去海底墓是不會出事的嗎!”
“啞巴張的身手和他自已的身手在裡面絕對遊刃有餘!”
“那現在的結果出來了!怎麼個遊刃有餘法?他死了!死在我面前!”
張啟靈走上前,發丘指在齊一胸口停住,他細心感受著,極其微小的震動傳至指尖。
“假死!”
兩人聞言停止動作,走上前,黑蝦子相信張啟靈的話,道:“假死?”
“曾經的實驗中,他蛻皮也是這樣,因為能量不夠,進入蛇的休眠模式。”
解語臣抓住張啟靈的胳膊道:“之前的實驗,他們對你們做了什麼?齊一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他是容器,我是血包。”張啟靈吐出幾個字,臉色蒼白,這段記憶是他最不想回憶的,那次實驗中兩人都接近生命消亡,可他們死不了,連死亡都是一種渴望。
他想起來了,四姑娘山。
齊一帶著他跑,身體被貫穿一個大洞,他揹著自已跳進江,放棄自已的生命送他出去。
他害死了他。
他救活了他。
他們是共生的。
他們尋找的線索,留存的資料,都將這些抹滅。
若不是黑蝦子一直留意著他們的訊息,這些事情將被時間的洪流捲入海底,無人知曉過往,那段刻骨疼痛的記憶。
三人出去談話,無人發現齊一眼角滲出的淚痕。
在三人出去後,齊一起身翻出窗外,他帶走了手機,給李淺打了個電話。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正擺弄著手機,在打過去的下一秒就接通了。
“齊先生,請問車是有哪裡出問題了嗎?”
“來接我。”
對面沉默兩秒,道:“好的,等我。”
李淺掛了電話,從酒店出來,一路驅車行駛到齊一的位置,齊一蹲在路邊,身上穿著病號服,看著尤為可憐。
他脫下衣服,給齊一套上,齊一拒絕了,直接坐上車什麼也沒說,李淺過來不過三分鐘,他正好在這邊工作。
他放著舒緩的音樂,道:“我知道一家西餐廳不錯,要去試試嗎?”
“嗯。”
齊一也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找李淺,明明他們什麼關係都沒有。
他自已選擇待在最舒適的環境中,或許跟他們分開才是最好的結果。
“去雲南吧。”
“好。”
李淺從不會對他的話有任何異議,或者說,對他言聽計從?
為什麼?
他腦子裡有太多為什麼。
他去雲南不是因為想去,而是他的潛意識告訴他,他必須去雲南。
期間兩人吃的很簡單,齊一沒什麼胃口。
李淺還是那副關心卻疏離的模樣,總能把握好距離讓齊一感到舒適。
“是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嗎?”
“大概吧。”
“看你穿著病號服,是生病了嗎?需要我帶你去醫院嗎?”
“不用。”
兩人再次沉默下來,李淺開著車,總在不經意間透過後視鏡觀察齊一的情況。
行車一天一夜才到他要去的地方。
他們一路攀爬上山,在最接近黃昏的時候到達山頂。
山頂有一塊孤零零的墓碑。
李淺在一旁等他,齊一走過去,撫開墓碑上的泥土灰塵,是他熟悉的名字。
祁鐵嘴。
簡簡單單三個字,再無其他。
墓前一排小石子堆成的圓,他跪下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
他注意到石頭圓形中央還有個小小的凸起。
他用手挖了出來,一個早已生鏽的鐵盒子。
開啟一看,裡面只放了幾張早已泛黃的信紙,等待著人翻開它。
他早該知道的。
那些零散的記憶中,祁鐵嘴一直是一個做事有準備的人,他看破天機,算到了一切,甚至算到了齊一會去找他。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們的關係甚至可以以生命為代價給他人鋪路嗎?
這是哪來的聖母。
有沒有問過他的意見,擅自替人做主!
最外層的一張紙上寫著大大的兩個字。
抱歉。
他翻向後一張,似乎是祁鐵嘴寫時的廢稿。
【想了許久,等你開啟這個盒子的時候你應該不記得我了,要是寫得文縐縐的,你肯定只看一點,也不清楚現在是什麼時候了,應該在我離開這個世界的三十年或者五年後?】
【你是張家人,毋容置疑的,曾經我們礦道途中我見證了那個未來,這是無法更改的,所以我找到佛爺,九爺,我們密謀了個大計劃,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應該就是計劃成功之時。】
【你的死,是一早就計劃好的,曾經我見過你被控制的場景,你不會記得,所以只好親自探查有關的線索。】
【你需要一個替身。】
【能夠代替你進入那道門的替身,我們找了很久,最終鎖定的目標為張家族長,張啟靈。】
【在你昏迷的兩年中,我們收集了你身體的各項資料,作為鋪墊,實驗是困難的,再造一個你無疑是逆天改命,我這一輩子沒什麼作為,天賦也不行,唯有一身氣運能為你擋擋。】
【原諒我的自私,能夠讓你脫離‘它’的視線只有這一個辦法。】
【說到臣皮,我也要謝謝他,當初他帶你前往長白山,你身殞給了這個實驗契機,你活過來,我們的計劃成功了一半。】
【張啟靈將作為替代品進入青銅門,你會恢復自由身,好好的活著。】
【我們對不起他,但這個計劃已經實行,沒有回頭路。】
【雖不知你會怎麼想,但我們還是希望,你能好好活著。】
後面的話齊一已經看不下去,他將紙揉成一團攥在手心裡,整張臉埋進頭髮裡讓人看不清情緒。
天空下起了雨,李淺用衣服為他遮擋。
良久,齊一終於抬起頭,眼神中是李淺看不懂的情緒,但他莫名覺得胸口一抽,好像有什麼變了。
他將這種情緒壓在心底,這本就是他們的計劃。
李淺是汪家人。
曾經被齊一救了後他加入了汪家,迅速成為汪家左膀右臂,瞭解到了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他們在追求長生。
張啟靈不是真正的聖嬰。
齊一才是。
雖然聽起來很扯,但這確實是真的,所有人都被蒙在鼓底,這一切都是幻覺。
汪家人要送齊一回去,完成汪家的使命,所以他們觸及的才是真實的。
齊一在上個世紀前被張家人抱出來撫養,在幻境的作用下,齊一被當作是他們所生的孩子,精心照料。
但事實不是,在他們汪家所瞭解的歷史真相中,齊一是‘它’所選出來的伴侶,因為壽數,他早早離世,於是‘它’將靈魂牽扯出來放入聖嬰體內,等待適合的時機將他喚醒。
汪藏海在瞭解到後與‘它’達成合作,他們得到秘密,但要將齊一找回去。
計劃進行的很順利,但齊一突然來到這裡,是超出他們計算軌跡的,他跟過來,是想看他要做什麼。
那些紙上寫了什麼他不知道,他不能背叛汪家。
他要送他回去,送他回去他能得到更好的生活。
“回去吧。”齊一扯出一抹笑,兩人再次回到解語臣的地盤。
李淺沒有停留,他不能出現在他們面前。
這天過後齊一好像變了。
他不討厭和人的身體觸碰,能說很多話,似乎想起了以前。
他看著長大的解語臣,心中萬般思緒,他已經長大了。
黑蝦子和張啟靈還是之前那副模樣。
真好。
他開始研究能夠治好黑蝦子的藥,他成功了,但代價是他瞎了隻眼,這都是必要的。
後來,他在一個夜深人靜的夜晚離開了他們。
同李淺一同前往他該去的地方,這是他的宿命。
他提前開啟了盒子,所以他預料到了未來,他朝雪山上爬去,來到青銅門前迎接屬於他的終極。
所有人都沒錯。
錯的是他。
他不應該存在。
自由和重要的人相比,後者更重要。
他應該回到那個屬於他的牢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