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昔醒來的時候是在衛生院。

蔣昭守在一邊，眼睛紅紅的，見她醒來，他才舉起手臂遮住眼睛，嗚嗚低聲哭了起來。

他把明昔從水裡撈出來時，怎麼喊她都沒有反應，直到現在她醒過來，蔣昭才有了實感。

這還是明昔第一次見蔣昭哭，她拉了拉他的手，本來是想說自已沒事的，結果話到嘴邊說道：“哥，你旁邊有個豬頭。”

李陽陽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兩邊臉腫的均勻，青紅交加，像個調色盤。李嬸把他壓到床前：“臭小子還不道歉。”

“對唔起。”李陽陽口齒不清地說道，他一張嘴，門牙缺了一顆，他欲哭無淚，這是他有史以來收到最重的打擊。

雖然說那顆牙本來就快掉了。

蔣昭狠狠地盯著他，彷彿要把他戳兩個窟窿。

明昔虛弱的說道：“你少吃點，屁股比拳頭都還有勁兒。”

李嬸付了醫藥費就揪著李陽陽的耳朵回去了。等輸完液，蔣母也帶著兩個孩子回了家。

晚上，明昔開始發起燒來，蔣昭守在旁邊，一會兒喂水一會兒喂藥。

她嚐了一口黑乎乎的藥汁，直咧嘴：“哥，這藥好苦，能不喝嗎？”

“不行，你不喝藥就好不了。”他變魔術一樣摸出一顆大白兔，哄道：“你乖乖喝了，哥就把這個給你。”

明昔眼睛一亮，她咬牙大口喝完，蔣昭把糖紙剝了喂到她嘴邊，她搖了搖頭：“哥也吃。”

蔣昭撓了撓頭：“只有一顆。”明昔依舊不吃，僵持了一會兒，他掰成兩半，把大的餵給明昔，小的塞到自已嘴裡。

“這樣行了吧。”

明昔笑了，蔣昭看著她笑，也跟著笑。窗外的月光灑進來，照在兩人身上，兩顆腦袋挨在一起，像兩朵小蘑菇。

等明昔痊癒的時候，她已經在家悶了快一週。

蔣昭帶著她到小山坡上摘枇杷，這裡的枇杷樹沒有主人，結的果子也小，還有些酸，但是依舊是吸引沙坪灣的孩子的可口零食。

蔣昭很會爬樹，他爬的比別人高，也比別人快，在幾個孩子羨慕的眼光中，幾下把最熟最黃的果子摘了下來。

明昔也想伸手去摘，蹦了幾下卻夠不著，王磊見狀切了一聲：“就你這小個子也想摘得到？”

下一秒，她感覺身體一輕，突然長高了許多。是蔣昭拖起她，讓她騎在肩頭，讓她一伸手就能夠到。

“哥！”

蔣昭抓牢她的腿，說道：“有我在，誰說我妹摘不到？明昔你摘，想摘哪個摘哪個，想摘多少摘多少。”

得到他發話，明昔心滿意足，摘了一堆，口袋都鼓鼓囊囊的。王磊哼了一聲，酸溜溜地說：“你摘的那些都是沒熟的，一點都不能吃。”

蔣昭放下明昔，把自已摘的所有果子全塞進了她手裡，又剝開一個最大最黃的，喂到明昔嘴裡，大聲問道：“甜不甜？”

她用力點頭：“超級甜！”

兩人一唱一和，讓王磊直接破防，他一轉頭氣呼呼跑開了。

夕陽西下，遠處炊煙裊裊，傳來了呼喊各個孩子回家吃飯的聲音。

蔣昭揹著明昔，也往家走去。

她趴在蔣昭背上，大口大口吃著枇杷，她時不時剝開一個，餵給蔣昭，兩個人嘴角都是黃澄澄的。

“好了不吃了，要留著肚子回家吃飯，不然媽會說。”

明昔點點頭，收好了剩下的枇杷。

回到家時，蔣母已經做好了飯，桌上擺著熱騰騰的稀飯饅頭。

蔣父這時候剛好到家，他掏出兩個小掛墜，是木頭做的，一個刻著小太陽，一個刻著小月亮，他遞給蔣昭和明昔：“來！一人一個。”

“你亂買啥了？”蔣母問道。

蔣父撓了撓頭，說：“沒啥，小玩意兒，我看鎮上的孩子都喜歡這個，說是保平安。剛好今天發工資，就給昭兒和明昔也買個。”

他又掏出個盒子遞過去：“你也有份，還能把你忘了？”

裡面是個小發夾，亮閃閃的。

蔣母嗔怪一聲，接過：“老夫老妻了還搞這些。”

她比劃了一下，然後收了起來，說道：“快吃飯吧。”

小小的院子鬧哄哄的，一派其樂融融。

晚上，月光撒在院子裡，地磚都泛著瑩白的光澤，四周迴盪著鳥叫，一派寧靜。

明昔和蔣昭坐在門檻上，迎著月光看小木牌。

“哥，這個是護身符嗎？”明昔看著小木牌，認真問道。

蔣昭想了想，說：“應該是吧？爸不是說是保平安的嗎？”

看她愛不釋手的樣子，他把自已的也遞了過去：“你這麼喜歡？那我這個也給你。”明昔搖搖頭：“怎麼能都給我呢？哥那份平安要自已留著，要是以後咱倆分開了，還能憑這個相認呢！”

她想了想，又說：“但是萬一有很多人有一樣的呢？”

蔣昭哈哈一笑：“那還不簡單！”他跑進屋子，拿了個小刀出來。

明昔就蹲在蔣昭身邊，看著他拿著小刀在木牌上刻下了各自的名字。然後將自已的遞過去：“這就是我們倆獨一無二的護身符了！咱們互換一下，就是你陪著我，我陪著你。”

她拿著手裡的小木牌，開心的笑了，蔣昭看著她咧著大白牙，捏了捏明昔軟乎乎的臉蛋：“真是個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