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聽雖然醉了,但不代表她沒有意識,只是反應變慢了很多很多倍。
溫棠好像在和周時堰說什麼,她聽不清,擔心溫棠會說什麼周時堰不喜歡聽的話,試圖把他拉走,但是手腳沉重發軟,她想要抱著胳膊,但是這個胳膊真的好高。
直到身體接觸熟悉的床鋪,意識又昏沉了幾分。
身邊一直縈繞著好聞的味道,莫名安心的味道。
後來味道味道變重了。
“溫聽,我喜歡你。”
遠處的聲音和耳邊的聲音漸漸重合。
溫聽睜開眼,面前是楓木色的桌面,上面好幾本攤開的書,她拿著一支筆正在寫什麼。整齊的書本上還記錄著上課做的筆記,不過有四五本一樣的課本,一樣的筆記,這些都是季雲澤和他的死黨們的課本。
她能擁有好成績,某種程度上和她重複抄了這麼多筆記有關係。
但她不會感謝這些人,因為這些筆記,佔用了她所有的的課後時間。
“溫聽,他是誰?”
同桌的話讓溫聽抬頭,十歲的小男孩有著一頭細軟過長的頭髮,遮住了眉眼,得益於低頭,她能清楚看見這人未長開的臉上,是雌雄莫辨的美。
怎麼能有人這麼漂亮?
周時堰。
啊,她想起來了,這是周時堰十歲剛被接回季家的時候。
被安排進她和季雲澤所在的私立學校。
夢境裡的她反應相當遲鈍。
遲鈍到她過了很久很久才說出了記憶中的話。
“你好,你喜歡大家,大家也喜歡你。”
小周時堰臉上是純粹的開心,眼裡還帶著這個年紀的真摯情感,絲毫不在意已經衝到門外要揍他的季雲澤。
“你好,我只喜歡你。”
後來周時堰第一天入學就和季家的小少爺打了起來。
似乎就是從那以後,周時堰的身邊沒有朋友,總是獨來獨往,但他不是學校裡最特別的那個。
溫聽才是,因為她不是溫家親生女兒的事情早就在學校裡傳開,她還整天跟在季雲澤身後,每天像個小跟班一樣,替他和他的朋友做事,大部分時候,她也是形單影隻,不是在跑腿的路上,就是獨自做所有人的事。
那段歲月明明那麼長,可夢境裡這些事情都被模糊掉。
留下的,是和她一樣的周時堰。
她為什麼會記得周時堰的事情呢?
明明他們都沒說過幾句話,在季雲澤對他使絆子的時候也沒有幫他出頭。
那她做了什麼?
溫聽念頭剛升起,夢境立馬換了一個場景。
她喜歡坐在學校的銀杏林最粗的大樹下替季雲澤抄筆記,另一棵相鄰的大樹下,周時堰抱著書看。
隔著兩棵樹,他們背對而坐,以任何一個單獨的角度都看不到對方的存在。
她一直都知道的,周時堰就在那棵樹後面。
但是他們直到畢業,身上的制服換了個樣。
他們之間都沒有打過一聲招呼。
無數次,她曾經抬頭想對這個第一次開口說喜歡她的人打聲招呼。
因為某種說不清的歉疚,她始終開不了口。
直到他離開,這聲招呼始終沒有說出來。
不該的,最起碼應該對他說一聲謝謝。
謝謝他,是第一個說喜歡她的人。
“怎麼哭了?”
溫聽感覺到臉上有什麼擦過,睜開眼,眼前不是校園裡的銀杏葉。
一眼望進去,純黑的眼瞳裡,只有一個她。
周時堰的眼睛居然是純黑色的想法閃過。
順應著夢境裡的遺憾,她張開口道:“早上好。”
微啞的嗓音,聲帶共振帶來的真實,讓她意識到這已經不是夢境。
“你怎麼...”溫聽說到一半透過佈局瞭解到這是她的房間,“...在我的床上?”
“早上好。”周時堰揉揉她的頭,最後在她的發頂親一口,“你忘了,我們昨天領證了。”
“領證......我想起來了,我們昨天領證了。”溫聽慢半拍想到,她和周時堰已經是領了紅本本的人。不過,這和周時堰在她的床上有什麼關係?
溫聽坐起來,這一次大腦沒有宿醉後的難受痛楚,被子滑落,露出褪去外套的衣物。
被角滑落在兩人之間,她才注意到,周時堰和她是隔著被子睡得,她的房間就只有這麼一床被子,他不會著涼嗎?
“你——”
“我擔心你半夜醒來不舒服,不過好像我的擔心有點多餘。”周時堰從床邊站起來,窗邊投入的陽光讓溫聽清清楚楚的看到,那衣服上的褶皺比她的更甚,尤其是衣領處。
聯想到某個夜晚,溫聽不好意思起來,不用說,肯定又是她拽著人家不放手。
下樓梯碰到溫棠,這種羞意達到了頂峰。
原因是溫棠一看見她,帶著一言難盡的口吻。
“主動是好事,可以多擴充套件一下其他的領域,你就是被江風眠教得太被動了。”
“我...我儘量,手機忘拿了,我回去拿。”
溫聽急忙跑回房間,正好碰到周時堰在換衣服。
剛開啟的門又嘭的一聲關上。
周時堰失笑,不緊不慢的換著。
倒是門外的溫聽心跳急促,捂著臉又跑下樓。
先溫棠一步坐在餐廳裡。
盯著桌上那盤她最喜歡的水果沙拉,努力排空腦海裡白皙勁瘦的寬肩窄腰。不能說沒有效果,只能說物理不能治療魔法。
去掉腦海的東西,那就是再塞一個與之相反的東西就行。
可手機沒拿,要不然想象一下蚯蚓在跳舞?
大腦已經自動模擬粉紅色多數環節無脊椎動物的蠕動之舞,一條不夠,十條來湊。
成功被噁心到了。
“你怎麼臉色不太好?是不是著涼了?”
溫聽側目,她的額頭上貼著一隻略滾燙的手,周時堰的另一隻手貼著他自已的。
“比我的低,難道是低燒?”
寬肩窄腰捲土重來。
溫聽趕緊將他的手拿下,“沒有,就是有點餓了。”
周時堰半信半疑,但手已經自發的幫她弄吃的。
“水果沙拉是冷食,你最後再吃,先喝這個熱內奶,三明治喜歡嗎?早上不太來得及,我就簡單弄了點。”
溫聽眨眼,周時堰弄得?她以為是張媽做的。
不過周時堰為什麼要早起弄早餐?
她看向溫棠那兒,還是一貫的炸豬排拉麵,光聞著味兒就知道是張媽的手藝。
視線又移動到面前層次分明的三明治。
焦香的煎蛋,肉腸的香氣,芝士片和生菜都有好看的弧度。
所以,只有她的是周時堰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