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青雀府小靈童就將兩把羽扇恭敬的呈了上來,儀煥先拿起孔雀扇雙手送給狐小三。狐小三將兩隻被炭染黑的手在衣服上用力擦了擦,也雙手接過扇子,嘴裡道謝不已。
只見那扇子流光溢彩,由十三根孔雀羽構成,最中間的那根最長最大,也是最漂亮的,往兩邊依次遞減。
這扇子就如開屏的孔雀尾一樣,好看極了,看的狐小三目瞪口呆。嘴裡還喃喃自語著“這也太好看了,我都不捨得用,回去得收藏起來,萬一被哪個小賊盯上,那可就損失大了呀。”
儀煥又拿過另一柄青雀羽扇雙手遞給武崇禮,這一把顏色上沒有狐小三那把豔麗豐富。但是一眼就能看出羽毛極為細密柔順,用竹子做了骨,精心的將每一片羽毛粘在上面,又相互之間壓實縫起來,可以看得出來製作者非常用心。
武崇禮鄭重接過,看著碧綠的羽毛上面點點的殷紅,用手一點一點的撫摸著羽扇,就像安慰那個多年前受傷無助的小青雀一般。
看的儀煥有些不好意思,臉上熱辣辣的,彷彿曾經受傷的地方又癢起來。可是分明傷口已經好了很多年了,如今具體在哪都找不到了,想不明白為何會有這種感覺。
明月高懸,照亮了玉峰山的大半風光,三人吃著烤魚,喝著美酒,談天說地,好不快活。
魚已經烤好,篝火只留存了最後一點火苗,還在頑強的撐著。狐小三已經從地上的錦墊站起身,拿著酒杯,對著月亮,載歌載舞。
儀煥見狀笑道“小三公子,你是要給嫦娥仙子跳舞嗎?只怕仙子看不上嘍,不過你的烤魚很好吃。雖然仙子不食人間煙火,但想必也會誇獎於你,能得仙子一句褒獎也是很厲害了。”
狐小三已經喝得上了興頭說“嫦娥仙子距俺太遙遠了,俺今生是不能一見了。不過公主,你就是我見過最好看,最有氣質,最最最有風範的女子,能得你的誇獎俺就知足了。哈哈哈,來,咱們喝一杯。”
說完,就搖晃著身體來和儀煥碰杯,接著又仰頭一口全乾了,看的儀煥直咂舌,隨後就見狐小三搖搖晃晃的不勝酒力,走到五丈遠的地方,倚著旁邊的一塊大石頭打起了呼嚕。
武崇禮看著狐小三的做派,知道他定是裝出來的,這女兒紅雖然是難得的佳釀,卻是屬於清香型。不醉人,即便將一罈子酒都喝了,只怕也只能醉個五分,絕對達不到這種程度。更何況小三的酒量一直都很不錯,不可能這麼輕易就醉了。
而且他那裝醉的樣子也實在有點浮誇,武崇禮都快笑出來了,只是想到小三這樣做的目的無非就是給自已和煥兒留出時間,讓自已抓住這難得的機會,有這樣的朋友真的很難得,一生無憾了。
華儀煥不知道平日酒後的狐小三什麼樣,只當做是酒量淺,真的醉了,還囑咐靈童去給拿一薄毯蓋上,不要著涼。
這廂裡,沒了狐小三的聚會就會格外安靜,兩人都是默默無語,武崇禮是有一肚子的話卻不知道從何說起,近鄉情更怯。儀煥是心如止水,沒有任何話想說,只是覺得如此良辰美景,看著明月靜靜的待著就很好。
小靈童們已經被儀煥打發去睡覺了,武崇禮又拿出了笛子,問“煥兒是要回去安眠嗎?”
儀煥搖搖頭,看著天空飄過的很小的幾朵祥雲,說“不了,今晚就在這裡好了,長這麼大,還沒有徹夜不睡過,今夜月色如此的美好,實在不該睡覺辜負了。”
武崇禮一聽,眼睛亮晶晶的,語氣輕鬆的說“既然如此,那煥兒在披件衣服,夜裡涼。我還去老地方吹笛子助興,待月亮西落,我們還可以一起看明早的日出。從今夜的天空就能看出來,明天的彩霞一定極美。”
儀煥沒有說話,只是笑著點點頭,腦海裡也在想著,明早的日出大約會很好看,不如就看一看吧。人生難得有這樣一刻放鬆的時間,也挺好的。
笛聲清脆悠遠,時而歡快,時而沉鬱,包含了人世間的種種情愫,月亮一如既往的繼續值守。
儀煥坐在錦墊上,看著明月,也看著那個手拿笛子,用情吹奏的男子。肅肅松下風,皎皎人間月,高而徐引。
笛聲裡的情韻彷彿吹盡了自已人間一世的悲歡離合,是時候該放下了,可是隱隱的又覺得不該放下,內心又陷入了糾結猶豫,帶有不甘和彷徨之中。
狐小三後來是真的睡著了,還在夢裡見著一女子,只是終究看不清正臉,著急了一晚上。
圓月西落,天光亮起了一絲魚肚白,武崇禮收起了笛子,從凸起的山峰上飄下來,如謫仙降臨人世。
儀煥見狀,遞上一盞涼透了的清茶,說道“公子歇一歇吧,吹了一晚上,也是極累的,喝口茶潤潤嗓子。”
武崇禮溫和的一笑,說“煥兒,我不累,能為你吹笛子我就已經很開心了,哪裡會累呢,你在這裡稍等一會,我去採些鮮花來。”說完,轉身就要向林間走去。
儀煥在身後叫道“等等,公子等一下。”
武崇禮轉過身,亮晶晶的眸子又看過來,看的儀煥莫名的臉紅起來,微微有點不好意思的說“坐了一晚上,身體有些僵硬,不如我同公子一同前去吧,正好也見識一下林間的清晨。”
武崇禮求之不得,哪有不應的道理,高興的笑容藏也藏不住。
清晨的林間,帶有微微的水汽,露水將空氣中的塵土打落,迎來了清新爽朗的氣息。樹林裡的小動物早已從沉睡中醒來,覓食打鬧,活潑一片。
儀煥和武崇禮兩人一路邊走邊摘,林中的鮮花眾多,花蕾盛放,各有千秋,讓人目不暇接。兩人話不多,卻很有默契的採摘了一大捧相得益彰的花朵,放在一起,煞是好看。
花束既有形又有韻,當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武崇禮這樣想著,卻沒敢說出來。擔心儀煥會生氣,那反倒不妙了,慢慢來,總會有進步的,告訴自已不要急。
天空完全放亮,儀煥手裡拿著一大捧鮮花,和武崇禮並肩走出林中,衣服上微微沾了一些露水,被武崇禮用淨水符一下吹乾了,又是乾乾爽爽的。
走回到篝火處,狐小三已經睡醒了,看著兩人,曖昧的笑著問“你二人去了哪裡,怎的偷偷的丟下我,我一醒來,竟然一個人影都沒有了。”
武崇禮怕儀煥尷尬,說“我們倆看天色亮了,就去林中採摘了一捧鮮花,看你睡得香,就沒喊你。想著等我們回來再喊你一起看日出呢,不想你自已先醒了。”
狐小三大度的擺擺手,說“既如此,那俺就不計較了,日出馬上就要來了,咱們去玉峰山山頂看吧,那裡最高,看的也最好。”
兩人一同點了點頭,很是贊同,武崇禮帶上狐小三,三人一起向山頂飛去。到了山頂,已經隱隱可見一絲橘紅露出邊際,微風徐徐,從山頂向四周看去,一片清寧。
不出片刻,天邊的橘紅越來越多,慢慢的形成霞光照射大地,幾人默不作聲,靜靜的欣賞自然奇觀。
又過一會,太陽那老頭兒漸漸地露出了一點點,彷彿未睡醒一般,天空卻被照亮了許多。等到完全從地平線裡出來時,萬道霞光一起照射在玉峰山上。
目之所及,都是耀眼的金紅色,人間盛景,在玉峰山上看到的日出又是別有一番風味。
武崇禮左手握著儀煥,右手拉著狐瑞安,滿含激動的說“願天下太平,世間無疾苦,海晏河清,你我三人看遍滄海桑田,日出日落,依然能夠把酒話桑麻。”
儀煥依然沒有說話,只是用手回握了一下,武崇禮立即感受到了,心潮澎湃。
狐小三聽不大懂這幾句話,但知道肯定是要三人長長久久的意思,跟著嗚嗷喊了一聲,說“天長地久,地久天長”。
幾個字響遍了整個玉山峰,過了會兒,迴音斷斷續續的傳回來,彷彿世間聽到了也來讚歎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