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鎮本就不大，馮家院裡發生的事情，經過一晚和一早的發酵，大半人都知道了。

最先到來的，是幫張碩看店的兩個徒弟趙武和王珂。

來到店裡，兩人小心翼翼觀察張碩的臉色。見張碩還是如往常一樣在畫畫，心裡都有些犯嘀咕。

“師傅，畫畫呢？”

“……”

“師傅，吃早飯了嗎？”

“……”

“師傅，畫不少了啊，你幾點起來畫的？”

“……”

“師傅，我看你臉色不太好，昨晚睡覺了吧？”

“……”

“師傅，你還好吧？”

這倆傢伙把張碩煩的不行，“該幹嘛幹嘛去！”

哎呦，終於說話了，還是六個字，有進步。趙武湊過去，低聲問道：

“師傅，聽說你和師孃鬧掰了？”

就知道是這個事兒，張碩本來不好的心情更不好了。

“怎麼？怕我娶不上媳婦？”

“呵呵，不是，就是確定一下。這事兒我剛聽說，怕你傷心，就趕過來看看。”

王珂同樣湊了過來，“師傅，我妹妹考慮一下？”

不等張碩說什麼，趙武不幹了，

“你妹妹？可拉倒吧，那麼矮的個兒。師傅，考慮下我姐唄。我姐要模樣有模樣，要身材有身材，還特能幹，家裡家外一把抓。”

“哎呦，就你姐那母老虎也好意思往外拿……”王珂本想損趙武幾句，說到一半，想想不對，王珂一個激靈，

“不對，趙武，這話不會是你爸媽讓你問的吧？”

“額～”

一下就被王珂說中了，他表現的有那麼明顯嗎？

“我爸媽就是讓我問問，探探口風。”

王珂轉身就向外走，“不行，我也得找我爸媽說一下去，要是不早下手，這唐僧肉就是別人的了。”

“站住！”

瞪了一眼拿自己開涮的兩人，“少扯那些沒用的，我暫時不想考慮感情問題。你倆過來，把那兩組玻璃給畫了，一組兩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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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有錢賺，兩人不走了。“師傅，畫啥呀？”

“杏花。”

玻璃畫中，畫杏花是最簡單的，紅白兩種顏色調粉，先點杏花，再畫葉子，加倆飛鳥，再把背景一刷，就結束了。這是師傅給他們送錢呢啊。兩人美滋滋，也不專撿張碩的痛腳踩了。

可他倆消停了，還有其他人。

沒一會兒，鎮裡的大媒人老李頭來了，

“張碩呀，聽說馮家那丫頭攀上高枝和你那啥了？”

不等張碩回話，老李頭繼續道：

“我和你說，馮家那丫頭早晚都會後悔的，你也別傷心，那種眼睛長在屁股上的，咱趁早忘記。來，我給你介紹幾個更好的。”

說著，他遞過來一個橫格作業本，“你看看，這本子裡這些姑娘，你中意哪個，我幫你介紹。我給你保證，這裡的丫頭個頂個都不比那馮家丫頭差！”

“唉，我說老李頭，你腿腳挺快呀？我收到訊息就往這邊跑，還是被你落後了。”

老李頭看見來人很不高興，“王老五，我們鎮裡的人用不著你保媒，管好你自己那趟溝就行了。”

“嘿，還頭一次聽說保媒還分片兒的，老李頭，沒你這麼霸道的啊。”

越過老李頭，王老五走到張碩身邊，“張碩，和你說點事。我侄女知道不？就是現在讀高三那個，你放心，我家侄女肯定幹不出那腳踩兩隻船的事，要是他敢，他爸能揍死她。你…要不要考慮考慮？”

張碩被這些人煩的不行，只能抽出一根二分錢官廳，用抽菸來疏解心中的鬱氣。

見張碩只吸菸不回答，老李頭還以為他對王老五的侄女有意思，

“張碩，我先來的，你先看看我給你準備的這些姑娘，我給你保證，這些姑娘一個頂一個的好。”

王老五把老李頭擠掉，“張碩，我侄女家不要聘禮。”

老李頭生氣，“王老五你有沒有先來後到？”

那邊兩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差點打起來，這邊趙武和王珂在笑呵呵看熱鬧，“師傅這下成香餑餑了。”

“錯！師傅一直都是香餑餑，只是馮月竹那婊子佔著茅坑不拉屎。”

王珂輕掩嘴角，低頭，壓低聲音道：

“咳～師傅聽見了。”

“聽見怎麼了？我說的不是實話嗎？那馮月竹就是佔著茅坑不……”

“誰是茅坑？”

趙武……咳咳～，自己好像確實說錯話了。

“師傅，我說我今早蹲茅坑沒拉出來。”

張碩沒給二人好臉色，

“你倆把手裡的活計停停。去後院把前段時間咱們趕出來那批鏡子擺到前面來。”

“啊？師傅，搬那個做什麼？前面這不是擺著不少呢麼？”

張碩不搭理那二人，在筆筒裡拿出一隻毛筆，抽出一小張宣紙，開始寫字。

“不買東西者，勿進！”

趙武和王珂看到字條，瞪大了眼睛，

“我艹！牛逼！”

“走，快去搬鏡子。”

“那些小鏡子多拿一些，肯定大賣。”

等墨跡風乾，張碩拿起膠水和字元就往外走。

店鋪大門的左手邊原來就貼著一張字條：

招生：

玻璃畫學徒：25元

水銀鍍鏡：60元

油漆工藝：25元

電鍍刻畫：35元

包教會，學期半年。包住宿，糧食自帶。

新寫的這張，被張碩貼在了右邊。看著字條，張碩很滿意，這下應該沒有人再來煩自己了吧！

“你這啥意思？”

“意思就是不買東西的不要進門來煩我。”

“啪～”一大巴掌呼在張碩肩膀上，“我們不買東西也不讓進嗎？”

張碩回頭看向來人，嚇了一跳，“哎呦，爸，媽，你們怎麼來了？”

“我們怎麼不能來？你都被人蹬了，我們能不來嗎？”

張碩炸毛，“誰被人蹬了？”

“你！”

張碩被氣的胸口上下起伏，這些人都是來往自己心上補刀的！自己很難受，他們不知道嗎？

王蘭無視僵持的父子二人，橫插進來，

“老大，聽說馮家那丫頭又找了下家？我早就和你說過，那老馮家的人不行，你非不聽我的！”

張大奎伸手把王蘭拉到一邊，“別在這裡嚷嚷，丟不丟人？進去說！”

張碩租的這個房子分前後院，前院門市加畫室，後院工作室和臥房，側面還有兩間屋子是學員宿舍。

一家三口來到後院張碩的臥房，張碩站，張大奎和王蘭坐。

“說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還能怎麼回事？你們不是聽說了嗎？”

想起馮月竹所做的事，張碩的情緒就有些控制不住。失戀傷心是一個，自己的一顆真心，被她踐踏，更多的，張碩感覺到羞辱。內心高傲如他，不願意讓別人看見自己難堪的一面，自己的父母也不行。

靠坐在書桌上，張碩又一次拿出一根官廳，用吸菸來掩飾自己的真實情緒。

“怎麼？擔心我娶不上媳婦？”

雖然張大奎和王蘭欣賞不了，但他們知道，現在那些小姑娘，還真就喜歡張碩這吊兒郎當的樣。即使知道張碩有物件，還時不時的有姑娘到家裡去給他們獻殷勤。

“咳～，反正你倆也沒定親，既然分就分了吧。”

王蘭被氣的胸口上下起伏，

“憑什麼？這麼多年，老大又搭錢又搭物，就這麼便宜他們老馮家了？不行，我得……”

張大奎瞪了王蘭一眼，打斷了她接下來的話。轉過頭，迅速變出一個笑臉，

“老大，我這有幾個好姑娘你要不要看看？”

拿出一個小筆記本，張大奎這個鎮裡有名的媒人之一，開啟了工作模式，

“這些姑娘中，我最中意咱們河西的二丫，那丫頭，人靈嘴巧，幹活也是一個頂仨……”

一口煙霧吐出，張碩掐著煙，在一個小木盒上彈彈菸灰，

“媽，我爸相中河西的二丫了，你都不吃醋？”

“爸，不是我說你，挺大歲數了，該收收心了。那麼嫩的草，你也不怕消化不良？”

王蘭：“……”

張大奎：“……”

藉著兩人發傻的時候，張碩快速往門外跑。

接下來，屋裡傳來了張大奎暴怒的吼聲：“你個癟犢子玩意兒，在瞎說什麼？”

王蘭：“你給我回來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