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愛卿還有何議?”
黎青北依舊高坐在龍椅上,居高臨下地看著殿上的百官群臣,林默淡然走到大殿中央:“微臣有要事啟奏。”
“攝政王還有何事?”黎青北身形一頓,平靜的臉上浮現出一抹不可捉摸的嫌棄,卻依舊被林默看在眼裡,這也正好驗證了他們的想法,黎戎成確實找過他,並對他說了些什麼...
“前些年微臣赴邊疆鎮壓肆意的匈奴,事後被殘餘勢力埋伏,在國土中被匈奴襲擊,若不是微臣還有些許武藝,唯恐是到不了這朝堂,站在這大殿。後來我將幾個活口帶回了府邸,這麼些年,微臣已將叛徒全部捕獲。”林默笑了笑,他這些年確實在暗中調動勢力去捕捉這些老鼠,但最終的目的是讓那個變數因素徹底消失,當然,目前一切還盡在掌握。
“愛卿,可有審出什麼?”
“回陛下,倒是有些眉目,只是...”林默表現出很為難的樣子,欲言又止了半天,直到確認黎青北已經好奇到焦躁的時候才無奈開口,“只是結果有些不盡如意,微臣也不知當講不當講。”
“攝政王憚說無妨。”
林默還是搖了搖頭,似乎有些微懼:“陛下最近對微臣越發忌憚了,微臣恐陛下怪罪,便將叛徒帶了來。”
被戳中了心事,黎青北沒有繼續追問,悻悻然閉了嘴。
“將人帶上來。”
話音剛落,十幾個士兵一人帶著一人走進大殿,那十幾個平民一到林默身後便撲通跪地,連連磕頭:“王爺,我們知錯了,不敢再叛國了,王爺,饒了我們吧。”
“大殿之上對陛下不敬,你們還有何由求饒?”林默一擺衣袖,義氣凜然,“一切從實招來,說不定陛下能念在眾生,對你們從輕發落。”
“大殿之上,何人喧譁?”黎青北拍案斥道,一種莫名的威壓迫使殿上哭泣的十幾人瞬間收聲,只是低聲抽泣,百官群臣看著中央的十幾人,開始小聲的交頭接耳。
“陛下開恩啊,吾乃一介草民,只是奉命行事,哪敢自已做主叛君啊,陛下開恩,留小人一條生路吧。”
“對啊,陛下,我們只是為了溫飽才答應這拿錢的勾當的啊。”
“冤枉啊,陛下,饒了我們吧。”
此起彼伏的求饒聲貫了黎青北滿耳,林默卻是黯然一笑,沒有阻止。
“閉嘴,大殿之上如此喧譁,成何體統!”黎青北被吵得腦仁疼,微怒道,“到底是由何人指使?”
見瞬間沉默的十幾人,黎青北的怒氣達到了頂峰:“一切從實招來便可衣錦還鄉,否則即滿門抄斬!”
眾人一陣唏噓,欲言又止好片刻,一個女子才顫巍巍地應道:“回稟陛下,是大皇子殿下!”
黎青北正欲反駁,卻被林默折了回去,只見林默從懷中拿出一張羊皮紙,雙手奉起:“微臣這裡還有一封信紙,想必陛下能識得那字跡。”
站在龍椅邊的侍奉太監快步下了短階,雙手接過羊皮紙又轉身走到龍椅邊,躬身雙手承起在黎青北面前。
“不知陛下可還識得?”
“朕確是識得,是朕嫡子之字。”黎青北看著羊皮紙,嘴角微微抽搐,“字跡可以模仿,談何證據?”
林默挑了挑眉,笑了笑:“陛下,微臣早已料到會如此,所以,微臣找到了一位證人,這位證人啊,陛下可最為認識了。”
“來人,讓他進來。”林默低頭撣了撣衣襬,似乎並無所謂,又似藐視一切,他就那樣站著,身後跪著數十人,周身散發出讓人恐懼的威壓。
直到一個人走到林默身邊,向階上的人躬身行禮,黎青北驚恐的眼神便沒再消散,他心中無法消散的恐懼使他聲音不自覺地顫抖:“薩,薩沃莫!”
“尊敬的陛下,感謝您還記得本王。”薩沃莫再次躬身,溫文爾雅的舉止與他全身壯碩的肌肉格格不入,“不過,不日前,匈奴族全方面統一易主,本王達賴·薩沃莫則是整個匈奴國的王。”
“應邀攝政王,本王入境只為這數十人證實,並無惡意。”薩沃莫指了指身後跪著的人,“多年前匈奴部長收到一封來信,後那人又派使臣來到匈奴族交易,交易物資很豐厚,我們同樣很心動,於是我們做了。後來被當時的六皇子殿下擊退,本王同幾個族人慾要透過這些線人進城將其刺殺,卻不想被殿下俘虜...”
“至於與本王交易的這位幕後主使,還需本王再同陛下交談一次嗎?”
黎青北看著面前的人,思緒被拉回從前,那時的他還只是一個皇子,他的父皇驍勇善戰,對匈奴的威壓久久不散,迫使其不敢再來進犯,可後來有一次,一個先前不曾出現過的年輕匈奴人帶著族人攻入了京城,就連他的父皇也難以取勝,只好讓當時的三公主與他們的部長和親才換來了十幾年的安寧。
他作為太子已到了及冠之年,那麼重要的一年啊,又是那個年輕匈奴人帶著族人侵入,帶走了許多財物,甚至連他父皇的項上人頭也成了他們這群野蠻人的囊中之物。
他親眼看著自已的父皇死在自已面前,自已卻無能為力,眼睜睜看著一切發生,後來他繼承了皇位,加強了對邊疆的防禦,匈奴倒也安分了不少,可現在...
現在這個年輕的匈奴人統一了整個匈奴族,成就了自已的王國,這加重了他對這個匈奴人的恐懼,恐懼使他只想將自已連同整個江山都包裹起來,不去攻擊剿滅,只是一味的防守,這促進了如今被動的局面。
“不,不用了。”
“陛下,現如今,您還要包庇大皇兄嗎?”林默揚起嘴角看向那原本藐視一切的人,他現在高坐在天子之位卻周身顫抖,完全沒了先前的帝王氣質,頹然落敗這才是林默想要給他的標籤,而不是英明神武。
林默掃了一眼兩邊的百官群臣,眼中的慾望和威壓迫使百官齊齊跪下:“大皇子此罪斷不可恕,懇請陛下對其治罪。”
“陛下,只有微臣才是在幫您啊,他們這群人都帶著外來勢力來搶奪您的皇位,只有微臣才能幫您啊,陛下,您忘了二皇兄了嗎?是微臣救的您啊。”林默從懷中拿出那柄扇子,周身的慾望將其包裹,隨著最後一個音節落下,扇尖已經刺入了身後跪在最前面的那人的咽喉,“只有微臣才是真心對您的啊,陛下,為什麼您還要在那個廢子呢?”
“來人,攝政王在朝堂之上公然弒殺百姓,將朕放在何地?大罪當斬!”
林墨默嘲般笑了笑,看著四周拿著長劍對著自已計程車兵,他沒猜錯,這些是當時殺了黎時尹時那群被他編入禁衛軍的暗衛:“陛下,您讓微臣很心寒啊。”
“亦如戰亂時一般,本王給你們一個選擇,是臣服於孤,還是陛下?”
禁衛軍舉著長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林默的實力毋庸置疑,可他們的身後是天子啊!需要怕一個攝政王嗎?
可禁衛軍遲遲沒有新軍編入,這所謂的天子,真能護住他們嗎?
“時間到了,各位。告訴孤,你們的選擇。”林默從懷裡抽出一塊手帕,輕輕擦拭著扇尖上的熱血,像是漫不經心一般將血跡一點點拭去,“孤倒是很好奇你們會怎麼選,您說呢,陛下?”
話音剛落,數二十個禁衛軍只廖廖跪了三人,面朝林默,長槍豎直杵在地上:“吾等誓死追隨王爺。”
“你們如此...讓孤很難做啊。”林默見黎青北漸漸浮現的笑容,冷聲道,“陛下今日到底治不治黎戎成的罪?他就是我墨雲國的蛀蟲!”
“拿下。”在黎青北看來,現在的林默不過強弩之末,能有什麼威脅?
林默掃視了一圈大殿,百官依舊跪在地上俯首,身後的十幾人除了那個咽喉刺穿的人倒在血泊中,其餘人皆與百官一般跪在地上俯首懇求。
可...計劃才剛剛開始啊,再等一會就好了,有一場大戲正在蓄力。
“恭喜你們啊...”林默閉上了眸子,像是視死如歸,又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四周的禁衛軍可不會如他的願,舉著長槍一分分靠近,等到靠近林默,正欲將其捕獲,一個響亮的男音從大殿門口傳來:“我看你們誰敢動他,全部拿下!”
剎時,兩列手持長槍計程車兵向林默兩邊站定,待命令的聲音落下,以林默為中心計程車兵打在了一團。
而朝林默跪下的三個禁衛軍則護在前者四周,大殿的門口還有源源不斷計程車兵向內湧進,將每個大臣和百姓掌控在原地。
“微臣本不想動武的,陛下,可您卻真不讓人省心啊。”林默站在原地,盯著那面露恐懼的天子,眼神中流露出兇光和烈火,似乎要將一切焚燒殆盡,“陛下,微臣再問你一遍,治不治黎戎成的罪?”
在林默的理解來看,黎戎成只是一個帶罪之身的皇子,儘管是一直受愛戴的嫡長子,那也不及他的皇位,他的命重要,那不過是別人的命罷了,他捨不得這江山社稷,捨不得他自已的命。
但現在他能用別人的命換他的命,何樂而不為呢?
“陛下,這樣吧,微臣也給您一個選擇。”林默看著龍椅上咬牙切齒的黎青北,眼中有戲謔也有不耐煩,他不想浪費時間,實在不行,就現在屠了這大堂之上的所有人,自已立詔稱帝,讓黎戎成來了也無濟於事,“要麼,您賜死黎戎成,要麼,孤殺了您,奪了這皇位,再賜死黎戎成。”
其實他現在大可以叛反,弒君上位,但他們在明,黎戎成帶人在暗,萬一到時候被偷襲,那將功虧一簣,損失不可忽視!
所以他要穩,一點點剷除所有威脅,但他的時間不多了,黎華靈魂似乎流逝的更快了。
“所以,陛下究竟做何選擇?”
隨著林默話音落下,以他為中心的戰鬥已經結束,那十幾個禁衛軍已經撒手人寰,沒了生機。
黎青北看了一眼林默,又衝一旁的太監招了招手,似乎交代了什麼,因為那太監聽完後快步出了大殿。
林默沒讓人阻攔,因為他知道,他想見的人,要到了。
不知過了多久,那個太監跟在一個戴著半面面具的人身後進了大殿,林默看著來人,身形和臉部露出的嘴型,甚至是眼神也在同印象中的人影重合,沒錯,是他—黎戎成。
可...為什麼他要戴面具呢?
林默突然感覺頭有些疼痛,身體中的另一個靈魂似乎在咆哮嘶吼,貌似想告訴林默什麼,但靈魂撕裂般的疼痛讓他發不出一個音節,只能無力的咆哮。
“好久不見,皇兄。”
“呵,好一個皇兄,王爺這聲皇兄,本殿可受不起。”
沒錯,聲音也對得上。
但,好像有哪裡不對。
“皇兄言重,孤倒是有些好奇,這面具之下...”林默一揮手,兩個士兵便迅速上前壓住黎戎成,他走到後者面前,伸手扶在那焦黑難看的粗糙面具上,“究竟是不是孤的皇兄呢?”
話罷,用力一扯便將面具拿下甩到了一邊,那張熟悉的臉龐出現在眼前,林默看著眼前的人,眼中想過一絲疑問。
臉是黎戎成的沒錯,但那張臉上沒有任何傷痕舊疤,可這個人眉毛到眼袋的地方留下了一道豎直的刀痕,在右眼,觸目驚心。
“是皇兄便好?孤生怕有人想要這嫡長子之位啊!”林默看了一眼押著黎戎成的兩個士兵,眼中閃過疑問,從一旁某個臣服於自已的禁衛軍腰間拔出配刀,“來人。”
“屬下在。”
一個士兵上前,手中的長槍杵地,單膝朝林默跪下,低頭等待殺戮的指令。
“全部拿下。”林默指了指壓著黎戎成的兩個士兵和黎戎成,輕笑,“藏得挺深的。”
幾乎在瞬間,黎戎成和那兩個士兵便頭首分離了。
林默上前蹲在某個無頭士兵面前,伸手微微扒開輕鎧,那被輕鎧遮蓋的半截脖頸上顯露出一個“戎”字,再看看另一具士兵屍體,同樣在右頸發現了那個黑色字型的“戎”字。
“反賊黎戎成既已服誅,孤便不再叨擾了。”林默站起身衝黎青北微微躬身,挑釁般祝賀道,“祝陛下,萬事順遂,永世安康!”
“威脅已除,眾軍,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