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世界都是陷阱,沒有人能脫離常規。
“分手吧。”
“林默!你什麼意思?”
林默站靠在桌沿,雙手抱胸,淡然:“累了。”
顧凌雙手撐在林默兩邊的桌沿上,雙眼遍佈血絲,嘴唇上上下張合半天卻無一句話溢位。
“昨晚沒睡?”林默伸出一隻手欲撫摸面前人略帶憔悴的臉,手伸到半空卻愣住了,“你也很累吧。”
“恨我嗎?為了...”
“不恨!”顧凌抓起林默伸在半空的手放在自已臉上,佈滿血絲的眼球滿是不安,“不恨,阿佑,我不恨。”
“不分手好不好?我們明明等了這麼久才在一起的,你明明也喜歡我,我不恨,我不在乎,真的...”
“我們快些出去,出去沒有人知道這裡的一切,我們還可以在一起的!”
“阿佑,別再丟下我了,好不好?...”
林默別過頭不敢去看顧凌的眼睛,想要收手卻被後者死死抓住:“這是你的精神世界,而我是一個有血有肉的真實個體,就算出去了,這也是不爭的事實!”
“顧凌,我們都已經能明辨是非了,能不能成熟點?你真當我們在演童話故事結局總是美好向善的嗎?你認清事實,不要欺騙自已行不行?”
“你非得讓我告訴你,我喜歡那個虛構的皇子,我享受那種感覺嗎?”林默猛地抽回手推開了顧凌,“我他媽就是一個渣男,我就享受這種身在花叢的感覺,我對你從來都不是真心的,我從頭到尾都只是想要滿足自已的慾望而已。
我就是受夠了抑制劑,受夠了臆夢機,我就是剛好厭倦了,而你剛好在,剛好能滿足我,你明白了嗎?
你從頭到尾都只不過是我抑制慾望發洩的工具,我說過,我林默喜歡誰都可以,誰能滿足我,我就喜歡誰,你懂了嗎?
平日裡那些深情和非你不可都是我裝的,裝給你看的,虧得你還真信以為真我喜歡你,你現在真該看看你這副樣子,跟狗一樣低賤。”
“不,不是這樣的,你在唬我...你只是為了讓我死心在唬我...”顧凌衝上前將手搭在林默肩上,語氣越來越不堅定,越來越沒底氣,“林默,你看著我的眼睛,看著我的眼睛說你不喜歡我,你看著,你說啊!這不是真的!”
林默轉過頭對上顧凌的眼睛,神色淡然堅定:“我林默,從來沒有喜歡過你。”
顧凌搭在林默肩上的手被後者拍落,呆愣愣地立在原地。
“十年,時間是不多了,待時機穩定,我們便可以出去了。”
話罷,屋內便只餘下顧凌一個人孤零零地站著。
感情總是這樣,每處隨便碰觸一下,就都是痛楚。
“真是令人作嘔。”林默看著手膀上被黎時尹捏出的青淤指印,厭惡地皺眉,再看一眼桌上的匕首,沒有猶豫的拿起匕首快刀斬亂麻,“噁心。”
血肉裸露在空氣中越發刺痛,血不止地順著手臂滴在地上:“來人。”
“殿下,你這是作甚?!”
“怎麼是你?聲音小點。”林默瞥了一眼對面依舊亮堂的房屋,心裡似乎有什麼炸開了一般,連著心臟像被炸翻了血肉,比膀上割下的血肉還要痛楚,“髒,洗不乾淨。”
“楠兒雖不知殿下遭遇了什麼,但殿下也不能糟踐自已的身體啊。”周楠走到林默面前,拿起一旁的布條幫著林默包紮,“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啊,殿下這般該如何向陛下交代?”
“怕你嫌髒,怕你不要我,我怕...”
周楠從林默手中拿過匕首,看著被染紅的布條皺眉,殿下今天真的很奇怪。
“殿下,楠兒真心喜歡殿下,如若殿下是被迫的,楠兒也不在乎,殿下還是楠兒的便好。”
“你不恨我嗎?”
“不恨。”
忠貞,因為它成為你的準則,所以它徹底腐蝕了你的大腦。
“楠兒,時辰不早了,回房歇息吧。”林默坐在桌前假寐,衝周楠擺了擺手,“門開著,透透氣吧。”
周楠微微皺眉,看著已經重新穿戴好的林默,又仔細嗅了嗅,確實有股血腥味:“好的,殿下。”
“不恨麼?...”林默睜眼看著對面的燈依舊通明,心又疼得抽搐了一下,“真的會...不嫌髒嗎?”
身上大塊小塊的割傷在暗暗發熱發痛,像有什麼在灼燒,難耐。
“不在乎麼?可...”林默瞥了一眼桌上被割下的血肉,自嘲道:“我在乎。”
空氣中依舊透著淡淡的血腥味,林默又看向對面,燈不知什麼時候熄了,他想要起身去檢視,渾身的疼痛卻使得他有些脫力:“麻煩。”
我我... ...
“燈熄了也有一個時辰了,應該睡了吧。”林默一襲黑灰長衫,衣襬處雋秀著兩朵彼岸花,紅豔美麗,他一隻手扶在門上,輕聲推開。
屋裡很黑,卻依舊能看見坐在床邊的人,無聲的看著來人。
“怎麼還不睡?我想,你應該知道你在精神世界中的你就是你自身的靈魂載體。如果靈魂過度疲憊,那就算我們出去,你在現實中也不會醒來,因為靈魂需要沉睡。”林默走到床邊,聲音冰涼沒有溫度,像極了沒有感情的機器一般,“早點睡。”
“黎時尹已經死了,為什麼我們一定要分手?可不可以...”
“是我膩了,你也滿足不了我,早些睡吧。”林默轉身欲走,卻被顧凌從身後抱住,身上的傷口被摁壓,痛感猛然加劇,想要掙脫卻被狠狠制住:“你明明很愛我的...”
“我就是在利用你。”
“那你一直利用我好不好...”顧凌聲音中帶著哽咽,聲調有些沙啞,語氣中滿是懇求,“我也不在乎你和別人...別離開...別丟下我...好不好?...”
身上的力道又重了些,彷彿他一鬆手懷裡的人就會剎那消失一樣,林默有些吃痛,悶哼了聲,卻被顧凌敏銳的發覺,將林默轉過身,粗暴的扯開後者胸膛前的衣衫,一條被血色浸染的布條出現在面前,紅色邊緣還在逐漸向兩邊的白色地帶蔓延。
“不,不,不...”顧凌看著林默,直接將林默的外衣全部剝去,林默就淡然地站著,任由顧凌一件又一件褪去他身上的衣服。
“為什麼?”顧凌鬆開林默,開門衝向對面的書房,桌上的血肉沒有被處理,染滿鮮血的匕首放在一旁,地上是桌沿一滴又一滴落下的血跡,周圍的血腥味始終沒有散去,顧凌看著眼前的一切。
他笑了,笑得痴狂:“哈哈哈哈—你明明還愛我!”
顧凌回到房裡,見林默正在穿衣,心中不知所以的怒火直衝雲霄,上前一把扼住了林默的脖頸,後者沒有反抗,只是被迫抬頭淡漠的同他對視。
“為什麼要騙我?你明明還愛我!”
“我騙你幹嘛?”林默嗤笑,“我只不過是嫌他髒,和那麼多人上過,我嫌髒!我沒有必要騙你,我就是想讓你離不開我,只有這樣才能好好利用你,一直都不過是你在自欺欺人罷了。”
“放過你自已吧,顧凌。”
“是我的錯,我對不住你,顧凌,分手吧。”
“不。”顧凌鬆開林默的脖頸,輕柔地將其抱進懷裡,“我不恨,不在乎,別走...”
林默猛地將其推開,身上的傷口與布條摩擦而疼癢難耐:“你還要騙自已到何時?行,你不在乎,我在乎行嗎?你不恨,我恨行嗎?”
“我在乎他對我肆意的玩弄,卻又沒有辦法;我在乎你像外人一樣被扔出門外;我在乎你被迫在地上跪了半夜!
我恨我無能為力;我恨這死任務需要討好值;我恨我為了不被懲罰而死不要臉的去討好;我恨他在你面前的所作所為!”
“我沒做過宰相,從來做不到將所有事都嚥進肚子,我做不到忘掉所有事!”林默眼眶通紅,眼淚並無徵兆的流下來,情緒抑制不住的暴走,聲音沙啞低沉,許是怕別人聽見,“聽我這麼說,你滿意了嗎?滿意了嗎!”
“放過你自已,也放過我,行嗎?”林默別過頭,定了定神便轉身走到門口,“你瞭解你自已,但你一定不瞭解我。”
拉開門欲走,顧凌不出意外的定在原地,沒再阻攔,只是怔愣的出口:“你愛我嗎?”
林默一咬牙:“別再糾結這個問題了,我從未愛過你,我在乎,我恨,是因為我自已。”
他走了,帶著一切,他想要自已面對,不帶任何人。
我愛你,但我不知道自已會在哪裡,因為我知道你去哪裡,都不會再帶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