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下定決心開始找身體變得奇怪的原因那天過後，夏泠就開始對自己進行了一番極為仔細的檢查。

結果當然是一無所獲。

期間也問了小錦，但它也找不到原因。

而司木楓像是鐵了心的要幫她調養，這幾天從製毒大師轉行，變成了熬製養生補血湯藥的養生大師。

就連旁觀的祁淮都沒少喝他那煮的一言難盡的毒……哦不，應該是說味道有點奇怪的養生湯。

為了避免持續受罪，夏泠也是更堅定了自己得儘快找到身體為何會出問題的決心。

在過了近兩個月後，一無所獲的夏泠躺在鋪了毯子的地面，十分無聊加絕望。

雖說結界內的時間和外界有所不同，但一直拖著找不到原因也不是個辦法。

夏泠懶懶散散的坐起身，盤腿而坐，手撐著臉，打量著自家的幾位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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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沉之，江辭以及林星樊在一個月前就已經進入了入定狀態。

其中大師兄的目標似乎是突破至元嬰後期，而四師兄江辭和五師兄林星樊的目標一致，那便是——‘領域。’

領域對自身的加持無疑是巨大的，若是他們能在結界破碎前成功悟出，那定然是能夠提升一定的生存能力。

司木楓現下在練符，而祁淮去結界外練劍術了，周圍格外安靜。

夏泠收回視線，隨口問道：“小錦，你說我能在這期間悟出領域嗎？”

小錦沉默片刻，“這隻能看你自己。”

“啊啊，知道了。”夏泠敷衍的應聲，“話說劍修有劍域，那我六道全修是不是能有六個領域？”

“不能。”這次，小錦的回答非常果斷，“領域是特殊而唯一的存在，每個人的一生，最多隻能領悟並擁有一個。”

“這樣啊。”夏泠先前倒是找過相關古籍，的確沒有記錄說誰能開啟兩個領域的。

但她原本還想著六道全修能創造點不一樣的奇蹟呢，看來是她想多了。

不過目前為止，不管是在哪一道上，她都沒覺得有任何感悟，更別說悟出領域了。

她悟性應該也不差啊。

夏泠對自己的自信還是有的。

小錦猜到她在想什麼，安慰道：“你來到這個世界不過短短兩年不到，無需急於一時。”

夏泠沒回答。

無需急於一時？

她倒是也想如此。

可惜，目前的局面不允許。

雖然目前關於月氏一族以及夙氏一族的冤案洗清了，鬼修也能重現世間。

可災厄一事卻尚未解決。

暗月宮據點倒是毀了不少，但上古秘境這禁忌法陣的存在就代表著，他們絕對還有後手。

“災厄……”夏泠低喃一聲。

上古存在，竟然真能被召喚出來。

那它現在是處於上修真界，還是就在下修真界？

在夏泠思考時，識海處多出了一道不怎麼熟悉的少年嗓音。

“你最好儘快離開此地，否則這具身體，恐怕撐不了多久。”

少年的聲音清冽，冰冷，不帶一絲情緒。

湮滅神器的劍靈嗎？

夏泠這才想起這段時間都沒能和它好好打聲招呼。

不過……

“你這句話什麼意思？”

身體堅持不了多久？

湮滅語氣依舊毫無起伏，“別忘了，你這具身體本就不是真實的人肉血軀。”

夏泠微微眯眼，眸中的晦暗一閃而過。

她如今的這具身體的確是精靈界的聖果所幻化而成，可這件事她從未和旁人提起，一個新來的劍靈，又是如何得知。

空間內的湮滅閉著眼，感受到她情緒驟然冷然，也無一絲波瀾。

並未開口，神魂傳音：“別誤會，靈魂契約成立的那一瞬間，我無意窺探了你的部分記憶罷了。這也只是好心提醒，你若覺得無礙，也可不用放在心上。”

夏泠用神識掃了一眼這道聲音的主人。

少年一身黑色玄衣，眉眼精緻，頭髮睫毛是如雪一般，純粹無瑕的白色。

此刻盤腿坐在空間最安靜的角落，閉著眼，生人勿近的冷漠幾乎無需用言語表達。

倒是個美男子。

夏泠對這個新來的器靈並不熟悉，儘管簽訂了靈魂契約，卻也沒多少信任可言。收回神識，淡聲道：“既然說了，就說清楚。”

湮滅見她態度執意，緩緩睜開眼，一雙血紅的瞳孔中蔓延的那絲金色，詭異又神聖，“不如看看你手上的滕文？”

此話一出，夏泠忽的想到了什麼。

閉眼壓下情緒，緩了一下，避開他人的視線，指尖擠出血液，抹到手腕處。

手中顯引符出現，夏泠捏了個訣，下一秒，原本光潔無瑕的手腕赫然多出了一條繁雜的綠色滕文。

攏起衣袖一看，就發現原本那條只有兩指寬的綠線，不知何時，竟從手腕蔓延到了整個手臂。

按照趨勢，不出幾年，就會蔓延至整個身體。

夏泠瞳孔微縮，咬了咬牙。

該死……

為了避免旁人發覺，當初在發現這具身體並非真正的人類軀體時，她便用了秘術將這些滕文遮掩。

久而久之，竟忽略了這玩意的存在。

但，她過後也曾計算過蔓延的速度，本不該這麼快速才是。

到底是她計算出錯了，還是……有其他原因激化了它的蔓延？

湮滅見她不語，冷漠的補充：“你應該也猜到了，這滕文蔓延到整個軀體之日，就是你……身死之時。”

“……”

夏泠剋制住情緒，放下衣袖，用秘法再次將其隱藏。

“看來這段時間身體不適，並非是因為接近了懸崖，而是……滕文加速蔓延的原因啊。”她的話語帶著一絲自嘲，“是我過於傲慢了，竟從未想過，自己的判斷會出現如此大的紕漏。”

死亡……對她來說，難道已經是命中註定無法更改的必定結局嗎？

按照這條滕文蔓延的速度，她或許，最多能活不到五年……

滕文蔓延全身後，這具身體會逐漸枯萎，化為聖花的養料，最終不復存在。

這點未曾有人告訴過她，但她卻本能的知道，這不是猜想，也並非假設，而是……事實。

湮滅並不理解人類情緒，只是平靜的轉述，“你猜到沒錯，以這具身體腐壞的速度推測，你最多隻有五年時間可活。期間，隨著滕文的蔓延，你會遭受無數軀體化的痛疼，直至徹底死亡。”

“嗯。”夏泠曾以為自己會為此感到恐懼，但真正意識到這點後，卻發現，自己竟毫無一絲情緒。

她總歸不過是旁人的棋子。

想來，死亡，也是被計劃好且無法更改的……又何必去恐懼悲傷。

五年麼……

“不害怕嗎？”湮滅問。

夏泠笑了下：“還好，到時候要真快死了，我會不惜一切強行切斷與你們的契約，這樣，也不至於牽連到你們。對了，這件事先別和無憂他們說，就當是我們的秘密吧。”

湮滅平淡的眸中泛起波瀾，“如你所願。”

夏泠本以為話題就此結束，卻聽他道：“你這具軀體是由精靈界聖果所化，上古至邪至惡之物對聖果來說就是天生的死敵，長久接觸，會加速這具身體的滅亡。這也是為什麼你靠近懸崖，軀體化變嚴重了的原因。”

上古至邪至惡之物……

夏泠手微緊，“難道‘災厄’已經被召喚出來了？就在這處村莊？”

湮滅：“並非，只不過是一絲隱約成型的傀儡，但所散發出的氣息也足以影響你這具軀體。”

見她情緒緊張，湮滅難得多說了幾句，“就算召喚成功，在下修真界有天地法則限制下，它也無法以本尊降臨。”

夏泠沒想到他竟然知曉這般多資訊，“既然是上古存在，就算無法以本尊姿態出現，想來也另有辦法。”

湮滅嗯了一聲，“它能透過寄生奪舍的方式存在，但能承受它原初形態的軀體少之又少，那妖物將你們引誘於此，卻沒有立刻絞殺，想來也是因此原因。畢竟你們好歹也是這個世界最優秀的那一批天驕，以你們的軀體獻祭，自然是最好不過。”

夏泠的疑惑得到了解答，“那你知道那妖物口中的暗月降臨具體是多久以後嗎？”

湮滅：“距今，不到六個月。”

半年……

夏泠心情起伏不定，“……謝謝。但你是如何得知這些的？”就算是神器器靈，未免知道的也太具體了，這些資訊，五大宗門的高層可都不一定會知道。

湮滅未曾再回答，就像不存在一般，識海再次迴歸死寂。

夏泠見此，也不好強求。

未曾再問，將對湮滅的好奇壓在心底，開始計劃當下該如何走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