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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3章 初心未改

劉備奉詔之後,最高興的人還要郭嘉。

一方面,張恆交代的任務他終於完成了。

另一方面,他也是真心為劉備感到高興。

就在稱王大典準備的如火如荼之時,張恆卻帶著郭嘉和賈詡漫步在城外的雪地上。

“長史,此事成矣!”郭嘉感嘆道,“主公稱王建國,也算對這些年的征戰有了個交代,更免去了今後許多隱患。”

“不錯,奉孝所言甚是。”張恆點了點頭,“此事能成,奉孝堪稱首功!”

本以為得了誇獎,郭嘉會如往常一樣得意忘形。

但這次他卻只是搖了搖頭,“主公稱王,乃是理所當然,如何能算我的功勞。”

“誰的功勞都不必在意,咱們最終之所求,無非是天下一統,功業得成。路一步步走,飯一口口吃,所幸終究是在前進著。然道阻且長,前路漫漫,咱們還得共勉。”

“長史所言極是!”郭嘉重重一點頭道。

張恆忽然笑了,“知道我說的有道理就好,其他地方,也得抓緊時間收拾了。封王大典快要開始,咱們也馬上班師回徐州了。南邊的那位汝南王,你可得早做準備。”

郭嘉頓時一愣,目光滿是複雜。

敢情你說的共勉,就是讓我繼續幹活是吧!

張恆所說的南邊,自然指的是袁術。

早在冀州之戰還未開打之前,張恆便派了使者,到袁術那說了一通似是而非的話。

看似什麼都說了,又什麼都沒說,反正咱們兩家本來就是同盟,相互遣使很合理吧。

來的目的,就是告訴你,我即將去打袁紹和公孫瓚了,萬一劉表在南邊動作,公路兄你可得幫我抗住。

至於其他的,我管不了。

這就是當初劉備要求張恆的,不準留下任何把柄。

反正明面上我是去結盟的,至於幾個月後袁術悍然稱王,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可是一點都不知情啊!

當然,自然也免不了有心人的陰謀論。

不過古今中外,陰謀論多了去了,再偉光正的東西,也都能被人解讀出黑暗的一面,張恆可管不了這些。

反正正史可能不一定正,但野史絕對足夠的野!

於是,劉備在冀州打得如火如荼之時,袁術卻拿著玉璽,在宛城郊祀天地,自立為汝南王!

對此,徐州留守的荀彧,第一時間表達了的強烈譴責,並且堅決表示要和袁術劃清界限。

身在前線的劉備,也第一時間上表天子請罪,表示自己未能識破袁術的真面目,之前還和這狗賊虛與委蛇,實在是有罪啊!

當然,這些嘴炮攻擊在袁術那兒都不算事,畢竟徐州也沒有真的發兵攻打他。

但在戰爭的最後時刻,袁紹卻給袁術寫了一封求援信,從而使事情有了變故。

汝南骷髏王人在家中坐,喜從天上來。

袁紹那庶子家奴,終於認清了現實,向我服軟了,難道不是大喜之事!

另一方面,他也擔心劉備繼續做大。遂決意趁著劉備在冀州作戰,後方空虛時,發兵突襲過去。

最後就算劉備拿下了冀州,自己也拿下了他的老巢。

若是劉備反身救援徐州,就滅不了袁紹,大家依舊是對抗的態勢。

袁術的算盤打得非常好,但徐州這邊怎麼可能沒有防備。

早在曹操敗退回河內之後,駐守兗州的張飛就被調回了徐州,目的就是為了防備袁術。

張飛此時已經非常窩火。

本來說得好好的,他們去打冀州,我這邊防備著曹操。戰爭進行到最激烈的時候,自己這邊才是定局的關鍵。

甚至張飛是懷著強烈的榮譽感去鎮守兗州的,畢竟獨鎮一州,說明了劉備對他能力的認可。

可計劃趕不上變化,最後卻變成了大家都在前線殺敵立功,他卻落了個留守的差事。

心中正不爽的張飛,卻恰好遭遇袁術來襲,這下一腔怒火可算找到了地方宣洩。

一番交戰之後,袁術損兵折將,鎩羽而歸!

這番突襲雖然沒能掀起什麼風浪,卻成功地給了徐州一個藉口。再加上他之前稱王的大逆之舉,出兵征伐已經勢在必行。

整場冀州之戰,其實比張恆想象中的要順利些。除了自己在鄴城被圍了兩個月之外,其他地方可謂是節節勝利。

這就導致原本準備的錢糧,只用去了一半多一點,剩下的,剛好夠征伐袁術所用。

等把袁術滅了之後,中原就徹底平定了。

再之後的戰爭就簡單多了,倒是可以緩一緩,積攢一些力量再行動。

張恆和郭嘉正商討著如何對付袁術,遠處忽然響起了一陣動靜。

三人扭頭一看,原來是劉備帶著荀棐大步走了過來,腳步踩在積雪上,發出了逼死強迫症的聲響。

三人趕緊迎來上去,參拜道:“參見大王!”

劉備笑罵道:“稱王大典還沒舉行呢,你們休要胡說八道!”

“主公,天子詔令下達的那一刻,您就已經坐實了身份!”郭嘉笑道。

劉備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少來,大典一日不舉行,就算不得數。”

“是是,主公英明,是臣等失言了,還請主公責罰。”

反正已經是板上釘釘了,早一天晚一天,能有什麼區別。

對於郭嘉不太走心的道歉,劉備顯然不感冒,徑直把目光看向了張恆。

“子毅,今日怎的如此有空?”

張恆笑道:“半載征戰,如今仗打完了,下官也打算好好歇一歇。冬日雪景,卻是美不勝收,在郯縣可不容易看到這麼大的雪。”

聞言,劉備也點了點頭。

“子毅此言有理,既如此,咱們同行如何?”

“遵命!”

張恆拱手應道。

劉備加入隊伍之後,一行人繼續往前走。

封王大典自然要在郯縣舉行,準備工作便只能交給後方來做。

如今南皮城中的大軍,都在收拾行囊,過兩日便準備班師。

一行人並沒有騎馬,就這麼在雪中走著,欣賞著蒼茫山河。

但說也奇怪,自同行之後,劉備便沉默了下來,只自顧自往前走,並沒有再言語,眉眼間好似有心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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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都看出了他有話想對張恆說,便自覺的落在了後面。

行了二三里後,張恆也有些累了,見劉備還是不吭聲,便開口笑道:“玄德公有心事?”

“被你看出來了。”劉備苦笑道,“確實有些心事,只是不知如何開口。”

張恆勸道:“玄德公不妨直言,下官雖愚鈍,卻也願為玄德公分憂。”

劉備點了點頭,遲疑片刻後才開口道:“子毅啊,我此番稱王,你不會不高興吧。”

“玄德公何出此言。”張恆詫異道,“這些年南征北戰,玄德公勞苦功勞,封王乃是理所當然,下官真心為玄德公賀。”

劉備卻有些不信,直勾勾地盯著張恆。

“這話怕是有些言不由衷吧。”

張恆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玄德公可是擔心白馬之盟?”

“不,白馬之盟我絲毫不擔心。”劉備搖頭道,聲音中滿是堅定。“白馬之盟,雖是高祖所立。然時移世易,這世間從無一成不變之事。高祖昔年立下白馬之盟時,難道會料到天下大亂不成!”

“玄德公既然不拘泥於祖宗之法,又還有何擔憂之處?”張恆疑惑道。

劉備忽然伸出手拉住了張恆,滿臉嚴肅道:“我擔心的是你!”

“玄德公何出此言?”張恆更疑惑了。

劉備握著張恆的手,語重心長道:“子毅,我知道你是漢家忠臣,立志匡扶社稷,救濟蒼生,自然不願看到我破壞規矩,但我也有我的難處。

咱們走到這一步,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對於再進一步,我自是無所謂,可麾下眾將和徐州群臣卻不會答應。

總不能他們為我賣命,到頭來卻得不到封賞吧。而且……

子毅你是當世最聰明之人,有些事我不說你也能明白。

如今封王大典還未舉行,我便想問問你,能否理解我之難處。

若你不願見我稱王,我當即上表請辭!”

地位高了之後,一舉一動都有可能被別人蓄意揣測,最終造成某些不可預料的後果。

別看劉備平日裡總是大大咧咧的,那只是他的偽裝色。他就是要告訴所有人,我就是這個樣子,很容易就能看透。

與其耗費精力揣度我的心思,倒不如干好自己分內的事兒,我又不會不給你賞賜。

但有些心裡話,卻是找不到人說了。

也只有面對張恆,這個輔佐他起於寒微的股肱之臣,才能毫無保留。

他始終記得張恆說的那句話——公如青山,我如松柏,匡世濟民,至死不渝!

所以,劉備真的怕張恆誤會他貪戀權位。

天可憐見,他劉備雖然想建功立業,但最終的志向卻從未改過分毫。

在劉備緊張的目光中,張恆卻緩緩給出了答案。

“玄德公知我志向否?”

劉備點了點頭,“不是天下太平,百姓安居麼。”

張恆低聲道:“是的,這八個字說來容易,但身體力行,又何其難。放眼當今天下,誰能做到?

而且匡正天下這等偉業,非一人之力所能及也,非得策力同心不可。

自古以來,君臣相知者有幾人?

當年我從南陽趕赴雒陽,途中遭遇盜匪流寇,險些死於非命,才明白世道之喪亂。

後遇玄德公,初時只為合作共贏。然公寧受刀劍也不棄百姓,便是仁之所在,亦是我心之所在。

古今君臣相知者少有,而同行亦同道者,更是少之又少。

玄德公是帝室之胄,那咱們便匡扶漢室,重整山河。

玄德公若非宗室,那咱們便改朝換代,禪代天命!”

說到這裡,張恆正了正衣冠,對劉備一禮到底。

“臣張恆,恭請主公稱王建國!”

面對張恆的答覆,劉備笑了,笑得很坦然。

到了今天,他才真正明白,張恆不是心向漢室,而是心向百姓,心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