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三人後,懷洧望向如玉珠落地般接連不斷的雨,便打消了去給成嬪請安的念頭。
片刻後,蘇嬤嬤見懷洧一直坐在原地沒動,上前勸阻:
“一場秋雨一場寒,福晉,先回裡屋吧,小心著涼染上風寒。”
“你這麼一說,倒有些乏,派人給大嬤嬤去傳給信,讓她下午再過來吧。”
“老奴知道。”
蘇嬤嬤扶懷洧站起身,青黛帶著小宮女為懷洧掀起通往裡屋的珠簾,幾人很快繞進裡屋。
“給福晉請安。”
裡屋忙活的人看到主子回來了,趕忙停下手裡的活兒行禮問安,等到懷洧擺手,這才起身站去兩側,讓出中間的道。
“奴婢和白朮姐姐瞧天氣開始轉涼,便帶著她們給您將秋天的衣物收拾出來,現下還沒拾掇好呢,有些亂,福晉莫怪。”
紫芙開口向懷洧解釋著這“一室狼藉”。
懷洧掃了眼側邊幾張敞開門的紅木雕花大衣櫃以及同樣開啟的露珠櫃,還有桌上幾摞疊放整齊的衣物,心下了然:
“你們把桌上的這些放好就退下吧,我身子乏了,要休息。”
“是。”
眾人得了令,按照福晉吩咐,手腳麻利的將放在外頭的衣物首飾,全部拾進它該去的地方,隨後跟著赤芍魚貫而出。
懷洧穿著寢衣從內室出來時,屋內已恢復平靜,只留收拾床鋪的青黛和方才服侍她脫衣的蘇嬤嬤。
“我這裡不用人守著,早晨起的早,你們也到旁邊躺會兒吧。”
兩人道了謝,看著懷洧躺下又瞧著她呼吸逐漸平穩,才放心的到側間休息。
此時,宮外四阿哥新府,由於雨勢不小,修繕暫時停工,內務府派來負責修繕的匠人全部擠在西廊下躲雨,胤禛、胤祺和胤祐三位阿哥也暫時躲到前院書房避雨。
這裡是四阿哥府最先完工的地方,大型傢俱早已擺放齊全,因胤禛這段時間常來府邸盯著,四福晉烏拉那拉氏特意命人將四阿哥常用的茶具、茶葉和幾本書籍、棋盤帶來逗悶。
“四哥這兒真是什麼都不缺啊。”
胤祺一邊說,一邊伸手隨意翻動木几上的遊記。
“來,五弟、七弟喝茶。”
胤祐雙手接過胤禛遞過來的熱茶,用茶蓋輕撫茶麵,趕走在茶麵上漂浮的茶葉,隨後輕酌一口,茶香四溢,一品便知是今年新下的普洱。
“好茶,不愧是四哥這兒的茶。”
胤祺聽胤祐說好,將剛翻開的遊記合上,抱起茶碗,半晌之後,嘴裡吐出好評:
“七弟說的沒錯,確實香。”
“是今年的新茶,我那兒還有不少,等回頭給你們送些嚐嚐。”
“那就多謝四哥割愛了。”
“多謝四哥。”
胤祺和胤祐自是歡喜,與胤禛道謝。
胤禛看了眼窗外沒任何停下跡象的雨,轉頭對兩弟弟說:
“這雨估摸還要下上一陣,這兒有塊棋盤,咱們下上幾局。”
胤祺聽到下棋,是一個頭兩個大,比起下棋他還是看書吧,於是便推辭:
“嘿嘿,弟弟我棋藝不精,要不四哥和七弟你們下,我在旁白給你們當裁判。”
胤禛直到胤祺幾斤幾兩,故而並沒指望著他會出手,胤禛又看向現場唯一的搭檔胤祐。
胤祐自是不能推脫,於是兩人面對面盤腿坐上軟榻,一人執白子,一人執黑子,佈局廝殺起來。
胤祺翻了會兒遊記便覺無趣,索性搬來一把繡墩,坐到中間跟著湊熱鬧。
他雖不喜下棋,但也不是什麼都不懂,如今場下兩子各佔一半,黑子前腳吃了白子,白子後腳就不甘示弱的吃下黑子,局面可以說是旗鼓相當、難分勝負。
胤禛和胤祐倆人一來一回,下手間帶著一剎的殺伐果斷,彷彿手中棋子就是兵士,而四方棋盤就是那兒硝煙四起的戰場。
行軍打仗講究的是排兵佈陣,而排兵佈陣講究的更是運籌帷幄,戰場如此,棋場更是如此。
一向自視這是文人玩物的胤祺,此時竟被完全吸引,他聚精會神的看著棋盤,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落下精彩的地方。
一段時間後,一直沉默的胤禛開口:
“七弟,可確定?”
“落子無悔。”
“那七弟,承讓了。”
胤祐看了眼胤禛剛放下的白子,挑眉笑道:
“論下棋,還是四哥厲害,弟弟輸的心服口服。”
“七弟棋藝甚是不錯。”
胤禛讚賞的看向對面的胤祐,他說的是心裡話,他自認自己棋藝不凡,今個兒提出下棋也是一時興趣,想著打發時間,未曾想到竟會有意外驚喜。
兩人相視一笑,準備收棋再來一把,這時胤祺突然出聲叫住:
“欸,等等等,彆著急收啊,讓我再瞧瞧,還沒看清楚呢。”
胤禛和胤祐見胤祺難得感興趣,也願意配合,最後還給他講解起來。
雨淅淅瀝瀝的下著,懷洧一覺醒來竟已過申時,這時辰該是尋常人家用晚飯的時候。
蘇嬤嬤等人見懷洧醒了,立馬送上一碗熱水,讓她清嗓,又端來銅盆,為其淨臉潔手,服侍穿戴整齊。
“福晉,大嬤嬤求見。”
“趕緊請進來。”
很快,大嬤嬤捧著賬本出現在懷洧面前請安。
“大嬤嬤不必多禮,白朮快扶嬤嬤起來。”
“是。”
白朮將大嬤嬤扶到一旁木椅上坐好,為其斟上一杯熱茶後,退到一旁。
“大嬤嬤,實在不好意思,今兒起的早有些乏,本打算小憩一會兒,竟沒想到這會兒才醒,讓您等久了。”
懷洧說完臉上升起一抹不好意思的紅暈,自己確實貪睡了。
“福晉說的哪裡的話,奴才剛好來找蘇嬤嬤說說話,這不聽說您醒了,便來打擾,福晉不怪奴才貿然才是。”
不論找蘇嬤嬤嘮嗑的事是真是假,反正大嬤嬤的話說的十分漂亮,聽著讓人舒坦。
“福晉,奴才今個兒將這個月前院兒賬本拿過來,請福晉過目。”
白朮從大嬤嬤手裡接過賬本,遞給坐在上首的懷洧,懷洧拿到後,直接翻到最後一頁看總計,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啊,胤祐這個月也太能花了吧,整整比上個月的支出超出兩倍,這還得了。
大嬤嬤見懷洧皺起秀眉,當下起身解釋:
“福晉,咱們爺這個月確實花的不少,但奴婢看了基本都是內務府那頭兒的開支。”
懷洧翻了翻前面幾頁,大嬤嬤所說不假,確實大部分是修繕新府的開支,不過,,,懷洧又往前翻了幾頁,隨後忍不住嘆氣。
無錯書吧這番模樣倒是嚇到大嬤嬤,大嬤嬤剛落下的屁股又抬了起來:
“福晉,可是,可是奴才記得有什麼問題?”
“不關您的事,您記的很細。”
大嬤嬤鬆了口氣,就說她記得應當不會出錯,但回過神一想,又操心起七阿哥:
“哎,福晉莫要怪奴才多嘴,七阿哥不是愛花錢的性子,許是萬歲爺一下子給了這麼多,一時沒把握住,失了分寸。”
懷洧瞧著猶豫半晌還是說出此話的大嬤嬤,心裡嘆道:
果然是奶過胤祐的,感情就是不一樣,想方設法為他解釋。
“知道了,賬瞧著是好的,剩下的等回頭我跟爺談,嬤嬤跑一趟辛苦,白朮去送送嬤嬤。”
大嬤嬤見此,也不好再說什麼,服身後跟著白朮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