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懷洧想得一般,膳房那邊左等右等都沒等來七福晉派來取膳盒的人,李太監詢問負責登記各院膳食的小良子:
“七福晉今兒個中午確定在阿哥所用膳?”
小良子認真的點點頭:
“小的確定,今兒個一早七阿哥身邊的李公公還特意交代說,七福晉病了要大補,近日的餐食按福晉要求來,若福晉沒說便讓咱們看著來。”
“估摸是七福晉那兒忙,忘了時辰,你跟著咱家走一趟。”
李太監說罷,便讓小良子收拾食盒去了,他正計劃著一會兒怎麼向七福晉賣個好,多討些方子。
他可打聽過了,原先這兒的總管徐太監能那麼快在御膳房站住腳跟,又因幾道新鮮的點心在皇上那兒混了臉熟,皆得益於這位七福晉。
但他不知道的事,這位他費力巴結的人,早在剛剛已被他自個人狠狠得罪了,他也因此連七阿哥院兒都沒進去。
不過這些連同下午各處送來的慰問品都由大嬤嬤應付,不用懷洧操心,她眼下最大的事就是等胤祐回來。
從上書房出來的胤祐仍同往常一般,與五阿哥胤祺回到阿哥所。
一直站在門口候著胤祐的李全貴,一見主子爺回來,立即上前稟報:
“七爺,正院傳話來讓您一會兒有空過去一趟。”
胤祐聽到正院二字,突然有些不確定是不是聽錯了,雖說這幾個月來,他下學回來,只要沒事便會去正院,但那都是自己主動,所以這算是頭一次福晉叫自己過去。
胤祐想到這兒,心情突然愉悅幾分,反正這會兒也無事,便先去趟正院吧,他這樣想著,自然也直直奔去正院。
“參。。。”
懷洧的話剛出口,就被胤祐立刻按回床上;
“福晉,快好好躺著,這段時間行禮就免了。”
既然胤祐這麼說了,懷洧當然不會傻傻的說什麼禮不可廢,要知道多屈膝一次,她的半月板就會磨損一次,要是可以,她還巴不得不行禮呢。
這幾個月的相處,胤祐多少是習慣了懷洧的“不客氣”,不過他承認他確實喜歡懷洧這樣的,感覺很自然很舒服。
胤祐認真瞧了瞧眼前的懷洧,這不瞧還好,一瞧怎麼感覺眼前人臉色反而沒昨天好。
胤祐擰起眉問懷洧:
“今日感覺如何,藥按時吃了嗎?”
“回爺的話,今日感覺還好,藥按時吃了。”
胤祐又端詳了一番道:
“怎麼看著臉色比昨個兒差。”
“無礙,興許是累著了。”
懷洧對此有些心虛,為了引起胤祐注意,她剛上了粉,讓自己看起來有些虛弱,但畢竟不是真的,怕胤祐發現端倪,於是趕忙轉了話題:
“今兒個叫爺來是有件事想問您,我聽五嫂說,皇阿瑪有意讓咱們出宮,不知此事是否當真,若是真的,也好讓他們收拾起來。”
“爺剛好要同你說這事,皇阿瑪已經讓欽天監算日子了,約莫就這兩個月,你看著安排吧。”
提到開府,胤祐話語間都帶著愉悅,尤其一想到那二十三萬兩安家費,胤祐瞬間覺得腰桿子都直了,雖然他不是貪財之人,但誰會嫌手裡的錢多呢。
聽到這兒的懷洧自然是高興,宮裡待得不自由,她恨不得明兒個就出宮。
沉浸在喜悅裡的小夫妻,對府邸展開無限暢想和討論,稍坐一會,胤祐交代懷洧照顧好自己後,便踏出正院。
如懷洧所願,胤祐想到懷洧看起來虛弱的面色,有些擔憂,遂招來今兒個留在院裡當差的李全貴問:
“福晉今兒都做了什麼?”
李全貴聽此鬆了口氣,他過來時,見主子爺嚴肅得緊,以為出了什麼事,心裡極為忐忑。
不過,這個問題對李全貴來說是不難回答的,利索的將來龍去脈講給胤祐。
主子爺待福晉什麼樣,他們這些做奴才的都看在眼裡,對正院的事也格外上心,所以今兒個的事,他們稍稍留意一下便知曉八九分。
“嘭”桌面上發出巨響,是胤祐怒了:
“放肆!這幫狗奴才竟敢欺主,誰給他這麼大的膽子!”
江福海和李全貴的身體皆抖了一下,隨後趕忙跪下道:
“七爺息怒,七爺息怒。”
依然怒氣噴湧的胤祐,氣急敗壞的指了跪在地上的江福海:
“你,去把冒犯福晉的揪過來。”
“是。”
得了令的江福海,立即爬起身,趕著完成主子派下的任務,生怕慢一步惹主子不快。
“等等。”
胤祐的指令再次發出,此時,快要顛出書房的江福海急火火的來了個大剎車。
無錯書吧“爺,有什麼吩咐。”
“哼,還是爺親自去。”
胤祐說完,大步朝外走去,絲毫沒留給旁人勸說的機會。
見這位連背影都帶著怒意的爺執意如此,江福海只好欲言又止的追趕胤祐的腳步。
膳房內,李太監邊享受著小太監的肩部按摩,邊攤在躺椅上打盹兒,突然一陣急促的喘息聲傳來,打破了此時的寧靜。
李太監睜開眼,不滿的瞪了眼,眼前這個氣喘吁吁的小太監:
“幹嘛呀,整天毛毛躁躁的,像什麼樣兒。”
“公公,七阿哥來了,正往這邊走著呢。”
李太監聽完小太監的通傳,心裡十分納悶,七阿哥怎麼來了?
不等李太監細想緣由,門口的竹簾已被引路的小太監挑起,於是,李太監趕忙領著身後老老小小一眾太監朝來者行禮問安。
面對跪著給自己請安的十幾人,胤祐並沒同往常一樣叫起,只當作沒瞧見般,揹著手繞去後面做飯的鍋爐旁,東瞅瞅西瞧瞧,時而翻下敞開的食譜,時而抓起一根菜葉仔細瞧著。
胤祐如同逛園子般,在膳房裡溜達,一句話不說,面上也不顯怒意,彷彿剛剛書房的一切都是假象。
主子不叫起,做奴才的也只好默不作聲的繼續跪著,於是,屋內安靜無比,只能聽到跪著的人跟隨胤祐方向挪動時,布料摩擦地面的聲音。
大約過了半刻鐘,跪著的人的雙腿皆感受到麻意,太監們不敢抬頭瞧主子,於是紛紛低頭去瞧膳房總管李太監。
此時的李太監雖隱隱嗅到些許不對勁,但仍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剛偷摸瞟了七阿哥好幾眼,別說發現什麼了,相反,七阿哥今個兒看起來心情挺不錯的。
可是,,,
李太監望著眼前那雙一直在動的黑鍛金絲登雲履,心裡升起一股莫名的慌張,伴隨著時間的流逝,這股子勁越升越高,甚至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一時間竟出了一身汗,汗珠從腦門冒出,順著臉側滑過,奈何他這會兒想擦卻又不敢,只得忍住燥意,隨其落下。
這一切的一切都被站在一旁的江福海盡收眼底,他又瞧了眼面色如常的主子,不由撇嘴,憑他這些年的經驗來看,李太監慘嘍。
果然如江福海所料,沉默良久的胤祐一開口,便雷厲風行的將一頂貪贓枉法的帽子扣到了膳房總管李太監頭上。
在眾人還未反應過來時,李太監就被胤祐帶來的人堵上嘴,壓往慎刑寺等候發落。
看著還沒說上話就被帶走的李太監,所有人都統一在夏日裡手腳發涼,尤其是膳房副總管和幾個前幾日巴結李太監的公公。
他們中心態最不好的已經控制不住開始打擺,慎刑司是什麼地方,基本是去了就無法全乎著回來的地方,那裡頭整人的手段堪比酷刑。
為了不被牽連,也不等胤祐開口,只要跟李太監有一絲半縷聯絡的,都紛紛跳出來告狀。
膳房本就是個肥差,不論是誰在這兒當總管都無法做到兩袖清風,更不提李太監這人特貪,所以在眾人的“不懈努力”下,李太監的罪名三言兩語就被坐實。
不過這些都不是胤祐想聽的,直到跪在最後面的一個小太監開口道:
“七阿哥,奴才要揭發李太監仗勢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