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一日，楊柳村小學又一次迎來了開學，到處開始熱鬧起來，老遠都能聽到學校的吵鬧。

早上八九點時的讀書聲，從遠處聽著像是廟裡的和尚在唸經，他們在超度課本上的知識，也超度著在楊柳村小學的時光。

或許已經傳出了訊息，畢竟沒有不透風的牆。

楊柳村小學要倒閉了！

學生全部合併到五公里外的夏莊小學讀書，老師也是。

畢竟，這所小學太過於破舊了，連院牆都沒有，學生也逐年減少。

開學第一天，阿毛和麻蛋在班上遇見了柳如歌，大家發現這個女生已經不再討厭別人叫她六哥了。

可他們沒有再看見二皮和辣條，第二天、第三天......都沒有看見。

直到阿毛和麻蛋去問大鼻子趙老師的時候才得知，二皮和辣條過完暑假沒有回來，他們留在南方上學了，他們的父母在那裡務工。

麻蛋有些失落，畢竟這麼好的朋友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再次相見。

曾經的“土匪三人組”沒了，“奧特四人幫”也散了。

現在，麻蛋、阿毛和六哥，三人也即將走散。

在三人走散之前，先是趙老師離開了他們。

事發很突然，甚至都沒有提前傳出任何訊息。

無錯書吧

那是三年級開學的第一個星期五的上午，大家正在課間玩耍，趙老師突然把大家喊回了教室。

麻蛋心想還沒到上課時間，趙老師怎麼就提前上課？他以前從來不這樣。

“同學們，我想你們也聽說了，我們學校與夏莊小學合併，這個工作必須在本月底之前完成，到時候很多同學都會去夏莊小學繼續讀書。當然，也有同學會根據自已的實際情況轉學到其他地方。”

大家瞪著眼睛，認認真真聽趙老師在講桌前講話。

“剛剛校長給我們開了會，我被調到夏莊小學教五年級了，等會兒就出發。從下午開始，我們這個班級將由李老師帶。”

學生們還沒怎麼反應過來，這時候已經聽見下面有女生在抽泣了，教室裡的氣氛一下子悲傷到了極點。

畢竟，這一班同學跟著大鼻子趙老師已經第三個年頭了，從他們第一天上學到現在，基本都是這個臉上掛著一個山峰一樣的鼻子的老師在教他們。

他們對他的感情太過於深厚。

“老師，不要走，我們捨不得你！”教室裡有人喊道。

“同學們，這是學校的安排，大家聽話！我們在夏莊小學還會見面的，你們過陣子就搬過去了。”

趙老師很快收拾好了自已的東西，他也沒多少東西，就往隨身攜帶的布袋裡裝了一個茶杯和兩本教科書。

趙老師拍了拍手上的粉筆灰，走出教室的時候，教室裡鴉雀無聲，他朝大家揮了揮手，很多同學坐在座位上淚流滿面。

趙老師離開幾分鐘後，六哥突然跑出去了，阿毛也跟著出去了，接著是全班的同學。

大家站在塘埂上目送遠去的趙老師，彷彿這一去就再也見不到他似的。

畢竟，那個時候他們還小，沒怎麼經歷過離別，這小小的離別就足以讓他們的內心掀起天大的波瀾。

沒過多久，柳如歌也轉學了。她要跟隨父母去縣城裡讀書。

“以後我還會回來看你們的。我們去縣城的路上經過夏莊小學，我們其實離得很近。”

阿毛感覺中的很近就是走在一起，而縣城他還沒有去過，對他來說，那裡非常遙遠。

柳如歌的父母在縣城裡開了一家早餐店，他們託關係把柳如歌送進了一家公立小學。

柳如歌轉學的前一天，麻蛋和阿毛收到了她的紀念品，是每人一隻紙鶴。

這紙鶴疊得很精美，如柳如歌一樣，有一種鶴立雞群的氣質。

阿毛將紙鶴輕輕夾在了課本里，每天都會翻開看看，這是他自上學以來收到的第一份禮物。

這份禮物雖然很輕薄，但對他卻有著不同尋常的意義。此刻他不知道的是，這紙鶴裡面還藏著另外的意義。

班上的同學越來越少，有的轉去縣城上學了，有的則去了鎮上，剩下的無疑要跟大部隊一起轉去夏莊小學。

只是大部隊也是分批開拔。

第一批正式合併到夏莊小學的是四、五、六年級的學生，他們在第六個星期一的早晨出發，學校還為此舉辦了一場聲勢浩蕩的送行儀式，彷彿送的不是學生，而是即將出征戰場計程車兵。

四、五、六年級的學生揹著各自的書包，書包裡裝滿了自已的書籍和文具，屁股下面坐著他們磨得黝黑髮亮的板凳，精神滿滿地坐在操場上聽校長講話。

“同學們！在這個秋高氣爽的季節裡，你們即將前往夏莊小學繼續讀書，希望你們牢記在楊柳村小學的所學所得，不要忘記老師們的教誨，不要忘記身邊的好朋友、好同學。

也許我們很快會在夏莊小學相見，但有人可能會轉到別的地方上學，希望我們接下來越來越好。

多的我就不說了，你們都是好孩子，到了新學校會慢慢適應新環境，在新學校與新老師和新同學好好相處磨合，我們楊柳村小學的老師也都會在那裡，大家遇到什麼問題及時找我們。

夏莊小學距離這裡五公里，走路大約一個小時，大家路上排好隊，注意安全！

出發！”

下面先是鴉雀無聲，接著是高年級的學生如亂了的馬蜂窩一般動身，不過很快就恢復了秩序。

同學們兩兩抬著板凳，長長的隊伍一直伸到柳灣村外面的大路上，如一條長龍，雄赳赳氣昂昂得出發了。

阿毛現在才發現，原來學校有那麼多人。

四、五、六年級的學生離開之後，學校裡空蕩蕩的，剩下的一、二、三年級三個班加起來也不到一百人，只剩三個老師和胖子校長暫時還在，其他老師都被調往夏莊小學了。

小賣部的老劉彷彿一下子老了很多，頭上的白髮絲與黑髮絲格格不入。

她的小賣部很快就沒有生意了，以往擺滿辣條和各種零食的架子現在空蕩蕩的，只有桌子上還有幾樣賣剩下的零食和文具。

有人來買東西時她也不再笑臉相迎了，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學生付完錢，她還會額外再送幾顆泡泡糖或者一支鉛筆。

剩下的學生在楊柳村小學度過了最後的兩個星期。

在高年級的學生離開半個月後，一、二、三年級的學生在一個週五的早上也出發了。

楊柳村小學，這所存在了半個世紀的小學終於迎來了徹底的安靜，只剩下幾座瓦房在楊樹林裡佇立著。

那天早上，胖子校長踩著木梯子取下了掛在樹上的銅鐘，清脆悅耳的聲音在落地之前又響了一下，算是楊柳村小學最後的告別儀式。

阿毛和麻蛋抬著板凳跟隨著隊伍出發了，他們站在學校門口回望這所待了三年多的學校，往日的快樂和歡笑歷歷在目。

他們看見了“土匪三人組”，也看見了“奧特四人幫”，看見了二皮和辣條......

再見了，楊柳村小學！

再見了，那些充滿歡聲笑語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