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當事人只是呆呆坐著。他根本沒注意到周圍發生了什麼。他在想著之前那個人形怪物在焚燒時掉下的一個小小的東西。
是一個褐色的錢包。那已然是在黑暗中少有引人注目的帶火光的東西了。
抱著膝蓋縮在角落裡,李雲齊被踢了一腳。
“起來,走了。你要是想在這坐一輩子也不是不可以就是了。”野狼向廁所門口擺了擺腦袋。
李雲齊只是呆呆看著野狼。
野狼掃了一眼門口的奇術師。他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那個奇術師會對這個少年這麼大敵意,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不再針對這個少年,但是突然間他對這個少年起了一絲憐憫。當然也可能是因為自已之前對少年說的話,讓這個少年一直處於現在這種狀態裡,他多少有些過意不去。總之,他做了一些放在其他時候懶得做的事。
“聽著小子。我們每個人都只能做我們能做到的事。那個大叔?也許是,也許不是你的錯。但那又怎麼樣呢?你才是活下來的那個。你要是真覺得是你的錯,就連同他的那一份一起活下去。不說什麼幫到別人,你也沒這本事。但起碼得不拖累別人總做到吧?”
李雲齊看了一眼那個看起來沒心沒肺的大兵。
野狼突然覺得很沒意思,轉身離開:“說這些有的沒的幹什麼。這小子搞不好就只是單純被嚇傻了而已。況且大機率這些傢伙都是要被記憶刪除的……”
李雲齊低下了頭。是啊,自已不能幫到別人,至少也不要成為這些救命恩人的拖累。
他站起來,跟著人群向外走。
“停一下。我們處理一下這個東西。”因為四樓和五樓已經在奇術小隊下來的時候已經處理過,所以來到五樓的全過程沒有發生任何意外。在所有人來到五樓的時候,奇術小隊對其他人說道。
珍妮特看向黑暗。在她的視野內有完全不同的圖景。風壓開始在她的身體周圍生成,與之前不同,這次是自上而下的氣旋包裹住珍妮特。
蔣小瑩很配合地在手機上擺弄了幾下,勾勒出一個法陣,接著火焰在她的手上出現,緩慢變成一個火球。在火球達到樹冠大小的時候,蔣小瑩將火球丟向黑暗中。
火球發出的橙色光芒照亮了商場。
這棵血肉組成的樹不一樣了。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這棵樹的表面生成了紗布,將枝幹與樹冠包裹。這樹的頂端有鐵鏈垂下,因為室內沒有風,鐵鏈也就沒有碰撞而發出任何聲音。在五樓的高度上,有一根枝幹生長得十分突出。枝幹上吊著一個人形大小的實體,週期性的擺動。
火球砸在了發黃的紗布上,樹的紗布樹冠開始燃燒。
珍妮特抬起頭。她身旁環繞著的風壓開始減弱。但同時,樹上開始出現風壓,開始擴大紗布樹冠燃燒的範圍。風壓旋轉著向下吹動,火球點燃的範圍從僅僅只有面朝三名奇術師的方向擴充套件到整個樹冠,再從樹冠向樹枝,接著向樹幹蔓延。
被風壓影響的不僅僅是引燃樹的火焰,還有樹上的鐵鏈。狂風將樹上的鐵鏈吹動,鐵鏈開始不規則的擺動,互相撞擊,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音。
不只是三名奇術師,所有人都聽見了。李雲齊的眼前出現了雪花點,自已意識中似乎有什麼聲音。有什麼在對著他低語,他沒辦法聽清楚。那低語似乎在叫他去做什麼他不想做的事。接著,他聽到一根線被崩斷的聲音。然後低語消失了,他的眼前恢復了影象。似乎一切都恢復了正常。
除了樹上的人形。哪怕之前火焰已經完全覆蓋了整棵樹,樹上掛著的人形也只是簡單的左右旋轉著,就像那個人形只是什麼機械的一部分。但是現在,當李雲齊恢復視野,抬起頭的那一刻,樹上的人形突然停止了旋轉,面朝李雲齊。
李雲齊看見了,巨大的恐懼和巨大的憤怒充斥了他的內心。他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從口袋中掏出一個小東西,狠狠丟向樹。
當然是丟不中的。那個小小的東西落了下去,消失在視野中。
只是在那之後,對火焰進行控制的蔣小瑩帶著試圖掩藏的驚恐表情回頭看了一眼李雲齊。
看李雲齊的,還有樹上的人形。紗布包裹著,只露出一隻牙齒一樣眼睛的人形詭異地歪了頭,就像紗布之下的臉在嘻嘻地笑。
火焰吞噬了樹,和樹上的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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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妮特的視線越過凱爾的肩膀,看向遠處坐在救護車臺階上的少年,眼中滿是警惕。
“蔣小瑩說的能夠確認嗎?”凱爾抱著手,問珍妮特,“他丟出了個東西,然後蔣小瑩對火元素的控制壓力突然小了很多?”
“不止。小瑩的原話是在這之前,她感覺如果她撤掉對元素的控制,那麼燃燒會直接停止,她感覺不到那棵樹真的被點燃。就好像在燃燒的概念只是浮在表面,那棵樹根本就沒有開始燃燒。況且……”珍妮特十分忌憚地看著少年,“我也有這種感覺,風元素告訴我很類似的東西。”
“那麼他是丟了什麼東西過去呢?”凱爾輕輕問道。
“很重要嗎?凱爾,我必須提醒你,這個孩子不像其他倖存者。他們給個A級記憶消除就可以丟回帷幕後面,他可不是。”珍妮特有些著急了,看向凱爾,“這是個綠型!”
無錯書吧“我知道這是個現實扭曲者。”凱爾向珍妮特瞥了一眼,“不是這個綠型根本不會有這麼多幸存者。如果不是他,現在站著說話的只會有我一個人。”
珍妮特很不滿,覺得老朋友在小瞧自已:“你在說什麼呢?”
凱爾很無所謂的說道:“我不跟你說血樹已經生成的時候,這些倖存者憑什麼能夠仍然保留自我意識的問題。我只說我們在處理丑角的時候。我叫你停下的時候,實際上你的焚風已經放出去了,對吧。”
“光靠小瑩的火球術短時間內可能處理不了這棵樹的啊。”
“我不是在指責你。我是說,我出於沒有實際上的指揮權力,所以我指令下得晚了……”凱爾看了一眼珍妮特仍有不滿但是沒有繼續說話的不服氣表情,繼續平淡說著,“這是我的問題。我讓你不要著急發動焚風是因為這棵血樹已經完成了轉化。那個時候它是一株縊王王廷裡的樹了。更不要說上面掛著一個縊王的丑角。你的焚風會讓這棵樹自已發出聲音,那會發生什麼?”
珍妮特臉上的不滿消失了。她想起了當時樹上叮噹作響的鐵鏈,那些被狂風吹動互相撞擊的鐵鏈,心底後知後覺地湧起一陣後怕。
“你們本來會被縊王的丑角接管意識,開始自相殘殺。可這一切在僅有一個苗頭之後被強行逆轉,什麼都沒有發生。在秋卡的影片影像中,這個時間程序和這個孩子的抬頭程序是吻合的。換句話說這孩子解除了你們的異常狀態。”
“……可能是巧合。”
“就算是巧合,也是一個值得去研究的巧合。”
“……可他是個綠型!”
凱爾嘆了口氣,撇過腦袋看向珍妮特,清秀的臉上露出一些無奈:“如果我告訴你,想要他的是老闆,你會驚訝嗎?”
“……為什麼?這可是個……”
“誰知道呢。把將所有幸存者帶回來的命令是老闆下的。我也問了他同樣的問題,可他沒理我。”凱爾轉身和珍妮特一同面朝遠處的救護車,兩人一起看向遠處的男孩,“不過也好理解。一個一無所知的、帷幕內的、甚至可能還懂一點魔法的綠型,可遇不可求。”
“甚至還是中文分部養出來的……”
“是啊,一箇中文分部養出來的。”
“……我不是在稱讚他。”
“可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