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一踏進公司，龍婭便看見站在電梯門口的田馨，欣然上前打著招呼。

“早……”田馨轉過身，眼角下耷，垂頭喪氣，一臉憂愁地回應著。

“怎麼了呢？表妹。”龍婭模仿著田馨的表情，實則卻是在用兩人尋常的相處模式安慰著對方。

“嗯，”田馨愁眉苦臉的，“部裡今早傳來訊息，今天要報兩個表。”

“截止期限是什麼時候？”龍婭心疼地拍了拍田馨的腦袋，“你們部的表格，我也幫不上忙啊。”

“唉……”田馨張開雙臂，一把摟住了龍婭的腰，“需要抱抱安慰。”

兩人並沒有在意周圍的人群，龍婭把田馨攬在懷裡，掌心輕輕拍撫著田馨的腦後。

“中午一起吃飯？”龍婭輕聲詢問著。

“我得看情況再定了。”田馨站在電梯裡，同走出電梯的龍婭一副依依惜別的架勢。

“好，到時候聯絡。”龍婭揮了揮手，看著電梯上行，轉身跨入辦公區。

“姐姐早！”龍婭剛一進入辦公室，就看到自己的辦公桌上放著一個又大又圓的蘋果，而此時梁策一副精力充沛的樣子。

“早，阿策，”龍婭拿起這個賣相超讚的蘋果打量一番，開口問道，“這是你給我的嗎？”

“嗯，”梁策看著手中舉著蘋果的龍婭，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點了點頭，補充說道，“一天一個蘋果，醫生遠離我。”

“咔嚓”龍婭乾脆地咬了一口，蘋果發出清脆的聲響，梁策看著龍婭對自己點了點頭，而後說道，“真甜。”

“姐姐，你今晚會住過來嗎？”

“咳咳……”

原本龍婭很投入地啃著蘋果，聽了梁策的話一時間分了心，被蘋果的汁液嗆了一下，接連咳了幾聲。

只見龍婭舉著另外半顆蘋果，近乎是目瞪口呆地看著坐在辦公桌前的梁策，“咳，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龍婭不清楚梁策此話的用意，也許是現在年輕男女都習慣用這種模稜兩可的方式溝通，但不得不承認，龍婭是含蓄的，對於這種略顯歧義且曖昧不清的溝通方式她並不擅長。

“姐姐，我一個人在新環境睡覺，有點害怕，會睡不著。”梁策指著自己那雙讓龍婭忍不住讚歎的眼睛，一副水汪汪的無辜相望著龍婭，“姐姐，你看，我的黑眼圈。”

“……”龍婭向著梁策的方向探了探身子，仔細打量著，不得不承認，年輕人的面板確實不錯，光潔水潤，至於黑眼圈，龍婭根本就沒看到，何況黑眼圈怎麼可能是一夜就形成的？

“姐姐，你不能陪陪我嗎？”龍婭站立在自己的辦公桌邊，俯視著坐在對面辦公桌前向自己撒著嬌的梁策，她的心裡確實有一絲猶豫。只不過這一次並不是因為梁策的表達方式，而是在由於自己確實還沒有計劃拎包入住，所以並沒有準備應急的必需品。

如果單從這方面來看，龍婭確實還不想住進去。

“姐姐……”梁策輕聲喚回龍婭發散的注意力，用一副可憐巴巴的表情企圖說服龍婭。

“我看看吧，主要是……”龍婭本想坦白告訴梁策，自己有些必需品還沒帶來，但又覺得沒必要說那麼細緻，就沒能說出口。

梁策探著頭，腦袋歪著從顯示器側面露出來，眨巴著那雙漂亮的眼睛等待著龍婭的下文。

“我下班前告訴你。”龍婭被梁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胡亂地答覆著，而後便繼續啃著蘋果坐下了。

“鈴鈴鈴”

十點十分前，龍婭一直忙著處理自己那攤工作，無暇顧及梁策在忙些什麼。當她終於決定要將手裡的一份資料拿給梁策簽字確認時，沉寂已久的內線電話再一次響了起來。

龍婭隨意地張望了一下，剛好瞥見來電顯示，“4657”。這個號碼她很熟悉，在她還是代理部長時，經常會接到這串號碼的來電，而每次這個號碼來電都絕對是要加班的壞訊息。

“……”龍婭看著梁策有些猶豫又有些茫然，似乎是不知道該不該接起這通電話的樣子，便在對面小聲叮囑道，“市營業部。”

“您好。”梁策接起電話，淡定地陳述著。

龍婭沒打算偷聽電話另一端的內容，畢竟如果真的與自己相關或是與營業部相關，那加班肯定是必然的，想跑也跑不掉，梁策結束通話電話後自然會進行說明。

電話大約接通了不到兩分鐘，龍婭便聽見梁策結束通話電話的聲音。心裡不禁想起自己擔任代理部長期間，每次“4657”打來電話，龍婭都要勞心費神地和對方交流好久，對方總是一副認為她一定沒理解的模樣，讓她極不舒服。

“阿策，是有什麼急活了嗎？”龍婭很瞭解市公司的套路。比如經常會在十點四十五左右透過內網軟體，發來一個表格，需要統計許多資訊，但要求是十一點前必須反饋。那副理所當然的架勢，就好像這表格會在經過內網傳遞後，自動填寫完成一樣。

“姐姐，他說一會兒需要各家統計一下截至目前各類產品的年銷量和月銷量。”梁策顏面無波地陳述著。

很顯然，龍婭看著梁策的模樣，便清楚地意識到梁策完全指望不上，“時限是什麼時候？”

龍婭一向認為，與其浪費時間計較分工，最終導致耽誤所有人下班，還不如由一個人承擔，既不用浪費時間在教學上，也不用浪費時間在交接進度上。若是做的快一些，沒準所有人都麼能同一時間下班，就算做得慢一些，也只會耽誤一個人下班，雖然，那個被耽誤的人通常都是龍婭。

“今天下午一點前。”梁策回答道。

“嗯？”龍婭有些意外，“阿策，你確定嗎？是‘一點’不是‘十一點’？”

“嗯，我聽到的確實是‘一點’。”梁策堅定地回答道，並極度確信地點了點頭。

“難以置信，怎麼突然這麼像人？”龍婭小聲嘀咕著。

梁策一時間並沒有領會到龍婭的意思。事實上，這是龍婭和田馨常用的吐槽模式，說一個人像人，怎麼不算是對人的諷刺呢？

“姐姐，這個表……”

“不算麻煩，還比較好弄，”龍婭點開excel，比對了一下需要填報的具體細節，嘴裡絮絮叨叨地念叨著，“這個表格，恨不得每個月報一次，明明這些資料他們自己也能從系統裡匯出來。”

“姐姐，能交給你嗎？我係統還看不太明白，好多東西我得再多熟悉一下。”梁策小聲說道，語氣明明毫無情緒，卻儼然一副商量的模樣。

龍婭指尖敲擊鍵盤和滑鼠上的聲音嗒嗒作響，雖說表格不難，但是正是因為不難還被市公司推到基層，才讓她更煩躁。

龍婭當然知道這一定是華北總部的工作下派給各省，又由各省下派給各市，而各市也下派給了各子公司，在龍婭看來，顯然就是都想完成任務，卻又都不想幹活的惡臭行為。

“系統其實挺好學的，”龍婭突然開口，“這兩個表我都能填，沒問題，你不用擔心。”

梁策剛想開口誇讚一番，就被龍婭接下來的話打斷了，“但是，阿策，既然已經工作了，我認為還是儘快熟悉一下系統比較好，系統並不複雜，只要熟練了你肯定能勝任的。”

梁策審視了一下龍婭一臉嚴肅的模樣，想來自己到崗確實有幾天了，但龍婭從未明確要求過自己的學習進度，所以今天究竟是什麼原因導致她性情大變的呢？

“姐姐，我應該怎麼學會快一些呢？”梁策一副雖然完全不懂但卻謙虛勤奮的好學生架勢。

“我當時是從客戶服務部做起的，要不……？”龍婭想讓梁策到客戶服務部仔細打磨一下，畢竟無論是從對業務的掌握還是從對客戶的服務，客戶服務部都是優選。

“姐姐，我有點社恐，我怕生。”梁策可憐巴巴地瞧著龍婭，眼神瞧得她心生憐愛。

“也是，畢竟你是營業部部長，從底層做起也說不過去。”龍婭想到自己曾經明確被告知，比如梁策這類百分之二十的人，是支配她們這類百分之八十的人的。所以自然，梁策並不該做那百分之八十的人所承擔的工作。

“那，要不先從你感興趣的地方學起，你之前看的學習資料裡，有什麼地方是你很好奇的嗎？”事實上，龍婭並不知道該如何教別人你，因為她所遇到的難題，幾乎全都是由自己的應急處理方案解決的。她習慣在遇到某一種具體情況後，再針對這個情況進行實戰演練，而不是拿著書本空想。

“基本上有很多這個行業的專有名詞，我都不懂。我們在學校學習的知識點，似乎都用不上。”

聽了梁策的回答，龍婭突然陷入了沉默。她突然覺得企業似乎在開玩笑，如果想進入這個企業，那麼必要的前提就是必須專業對口，其次是必須得有一個親屬在企業裡紮根了。可最終錄用後，應聘者在企業中似乎並不會下放基層，所以真正用得到專業的地方卻沒有這個專業的人，而管理層又不需要這個專業。

你說公平，實際上是挺可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