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唐遠做好了早飯就來叫何琳兒起床。他師傅老劉頭正在院子裡鍛鍊身體,看他練的像是什麼太極之類玩意,不過又有點不太像。
老頭正十指相扣,壓在襠前,腳尖著地,腳跟離地向上彈跳,一跳一跳的很是奇怪。
“師傅,吃飯了”。
還是老樣子,稀飯鹹菜。連狗看了都想搖頭。何琳兒看著桌上的飯菜,遲遲不想去吃。
“快吃啊”。唐遠一邊吃著,一邊催促道。
看著老劉頭跟唐遠吃得噼裡啪啦,何琳兒倒是也提起了一些胃口,便端起碗學著他們的吃飯樣子吃了起來。
可是儘管學了模樣,這飯菜的口味依舊還是那麼難以下嚥,她只好硬著頭皮咕咚咕咚地幾口就給灌了下去。
“咚個隆咚冾...咚個隆咚冾”。
就在這時,外面傳了一陣由遠及近的鑼鼓聲。
何琳兒快步跑去開啟院門,就見到一隊穿著黃袍子的鑼鼓隊伍從門口經過,隊伍的後面還有人舉著一條橫幅,上面赫然寫著:瑪利亞聖母醫院幾個大字。
“街坊四鄰們,家裡有患病的,可以送來瑪利亞聖母醫院,免費接受救治。”
在那群鑼鼓隊後面不遠跟著的是軍方的一隊人馬,他們正用擴音筒朝著街道兩側吶喊著。
“丫頭讓讓”。
老劉頭衝堵在門口的何琳兒說了句。何琳兒剛讓開,老頭就迫不及待跟著那些隊伍去看熱鬧了。
“肯定是亨利那小子搞的”。何琳兒喃喃自語道。雖然她不怎麼想見亨利這個人,但是難耐好奇心的驅使,她還是想跟著去看看熱鬧。
唐遠也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
“琳兒姐,我們也跟著去看看。”
何琳兒等的就是這句話,要不然都不好意思開口。
要說這何琳兒也是心大,臉上那麼大個傷疤印記,穿的又是農村大媽的長袍子。她也不怕醜。還敢於直面路人,這留過洋的人就是不一樣啊。
敲鑼打鼓的人引著一眾人群走到了一處大院門口停了下來。人雖停下了,但鑼鼓聲敲得更響了一些。
何琳兒認得這裡,原來這裡一直是佟正人的軍需庫,從來都是大門緊閉,不準人靠近。
這才沒多少天,裡裡外外像是大換血了一樣。門窗都換了,原來紅色的牆體,也被涮成了白色。院裡還有一些穿白大褂的人來來往往。
這時從院裡走出了幾個人來,這幾個有不少穿著軍裝的,也有一些穿著綾羅綢緞的貴人。
待那幾人走近了些,何琳兒驚得差點落了下巴。
“李承德”!
那個亨利在這群人中,早在她的意料之中,可是這李承德怎麼也會在這群人當中。這裡可是佟大帥的地盤啊。
這時站出來一個穿著綢緞裝頭戴禮帽的中年男人,伸手示意鑼鼓隊停了聲響。
“今日瑪利亞聖母醫院落成,有請佟大帥,亨利伯爵為醫院揭牌”。
那男人話音一落,就帶頭鼓掌起來,隨即兩邊的軍方人員跟這邊的看熱鬧的都紛紛給了掌聲。
就看見一個圓嘟嘟的軍人,頭上帶著個很高的軍帽,那帽子跟其他軍人的還不一樣,不但頂部那麼高,上面還綁著一把子白色絨毛,肩膀上的肩章下面也拖著長長的金色絲線。
這會他正跟亨利兩人合力將蒙在牌匾上的紅色花布給拉扯了下來。隨之而來的就是一陣震耳欲聾的鞭炮聲。
醫院開業放鞭炮掛紅布真是顯得有些不倫不類的。能想出這種方案的人,肯定也是個極品。
鞭炮聲響罷,肚大腰圓那個軍人抱拳衝在場的人群裝模作樣的作了個揖道:“諸位老少四鄰們,啊,前些日子鬧病,佟某也是焦慮萬分啊。佟某時時刻刻都在想著怎麼把疫病控制好,好讓大夥過上安穩日子。這下好了,在佟某的不懈努力下,總算是說服了亨利伯爵,讓他在我們芒碭開個洋人醫院治病救人”。
“在大帥的積極爭取下,亨利伯爵同意免費為患疫病的人救治。”那個綢緞裝的中年男人又開口補充了一句,雖然是補充,但馬屁味道依舊十足。
說的再是花裡胡哨也不頂免費兩個字啊,剛才佟正人說了一大堆也沒人鼓掌,這會,一聽說免費治病,場上頓時掌聲一片。
老劉頭聽到這裡有些不屑,就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師傅”。
唐遠跟何琳兒也要準備離開,恰巧瞄到了鬼針劉,便朝他走了過去。
“少掌櫃”!又有一人叫喚。
好熟悉的聲音,何琳兒掉頭來看,正是馮叔跟老張、老鄭兩個夥計。
“馮叔”。
幾人相互迎著靠近了,老劉頭孤單慣了,不想多與外人說話,直接就離開了。
“少掌櫃,您臉上這傷”?馮叔看著何琳兒臉上有燒傷,便驚訝地問道。
“哦,被火給燒到了”。何琳兒說的輕描淡寫,也沒把自已差點沒命的事情說出來,可能也是不想讓馮叔擔心。
唐遠摸了摸口袋,鑰匙在自已上,想著師傅回去也進不了門,索性就領著馮叔幾人也往回走。
走到老劉頭家門口,他正杵在那等著呢。
“師傅,我...他們...”
唐遠都不知道該怎麼介紹了,結結巴巴愣是沒說出個整話來。
“來者是客”。老頭淡淡的說了幾個字。
馮叔幾人也衝著老劉頭抱拳行了一禮。老劉頭也還了一禮,沒讓唐遠跟何琳兒太難堪。
隨後,唐遠就開啟了門,幾人先後進了院子。
老頭子也不喜歡跟生人廢話,只是招呼了唐遠記得給客人泡茶,說完就扭頭回自已屋了。
唐遠招呼著馮叔幾人坐下,並給幾人都倒了點水。這幾人走了老遠的路,渴得不行,也顧不上什麼禮數,咕咚咕咚的沒兩口就把茶水給幹了。唐遠又不厭其煩的給他們續上,直到喝出尿來為止。
從攀談中得知,馮叔幾人也是隨著那些逃難在九段山的難民一起回來的。
他們還說,那會,李承德的隊伍撤退的時候也還是從九段山走的。可是在黑涯溝被佟正人的隊伍堵在那裡,根本下去不了。下一批就被打死一批,沒有辦法,李家這個少帥只能調頭準備出九段山,走大道跟佟正人的隊伍硬剛。
可佟正人早就在路上設下了伏兵,再加上李承德的隊伍疲於奔命,根本打不過佟正人以逸待勞的軍隊。
無錯書吧兩條回家的路都被堵住,留給李承德要麼是返回芒碭據守,要麼是蜷縮在九段山暫保一時。
退回芒碭據守,又怕被佟正人包了餃子。他就只能躲在九段山,聽馮叔說,那幾天,李承德的軍隊就露宿在山寨裡。下雨天,那些個大點的軍官還能有個山洞躲躲,當兵的只能在外面任憑風雨吹打。
聽說,有很多兵士因為淋雨生了病,還好他們有備用的盤尼西林,才沒有人員傷亡,不過大多數都是病殃殃的模樣,根本不能打仗。
糧草也不多,他們就在山上挖野菜野草,還把幾匹軍馬都給殺來吃了。不過還好,在李承德的約束下,沒有士兵去搶奪寨民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