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就是你爹孃的墳啊”?少掌櫃的有些膽怯的指了指不遠處的兩個墳堆。
唐遠點了點頭。隨後又見那少掌櫃遠遠的雙手合十躬身鞠了躬,怯怯道:“打擾啦…打擾啦”。說完,他便催促唐遠趕緊離開這裡。
也不知是不是剛才真的摔疼了,那少掌櫃沒走兩步就嚷嚷著腿腳疼。都已經扶著他了,還喊疼,沒辦法,唐遠只好將他背在身上。
“少掌櫃,你們城裡人吃的都好,你咋長得這麼輕啊”?唐遠只覺著揹著一個人也沒有多重,便好奇地問道。
少掌櫃的臉頰緊緊貼在他的後背。有些侷促的回道:“我…我挑食”。
“你們家藥鋪開的一定挺大吧!哦,對了,坐堂的先生一定很多吧?”唐遠一股腦問了幾個問題。
“咋了,你想來我們家鋪子學醫啊”?少掌櫃笑著問他。
唐遠傻笑著沒有說話。
那晚,他倆沒有回寨子裡,就在靠近寨口的一個山洞門口生了一堆火坐下了,便開始天南海北的聊了起來。
從攀談中得知,這個少掌櫃還是個從日不落帝國留學回來的學生。他在日不落帝國是學習洋人醫術的,學成歸來本應該是開個診所,或者去到省城洋醫院工作。可是他玩心太重,不想折騰,更不想去工作,他爹也不能一直慣著他,這不,此次出來弄藥草,便讓他跟著馮叔一起出來歷練了。
他讓唐遠叫他大林,唐遠便親切的叫他大林哥。
說到這大林這個名字,日不落語的諧音就是親愛的意思。也不知道這大林咋也不改改,叫個小林啊或者林子啊都可以嘛。
他比唐遠大六歲。今年二十二了。他們家的藥鋪在天門大街36號,叫仁壽閣,他讓唐遠以後要是去芒碭城中,可以到藥鋪去找他,或許可以說服他爹,把他留下做個學徒。
年輕人就是精力旺盛,那晚,這兩小子硬是聊到了雞鳴時分。
大林子打了個哈欠,說要睡會。唐遠怕他那身洋裝弄髒,就脫下來自已的布衫外衣給他鋪上了…
看著天色漸漸發白,唐遠拍了拍睡了沒有多久的大林,被叫醒的他睡醒惺忪,他雙手揉了揉眼睛叨叨了一句:“哦,天亮啦…”
唐熄滅了地上沒有燃盡的火堆,二人隨即就朝著寨裡走去。路上唐遠很是忐忑,這會,他們兩人確定是沒有問題了,可家裡那三個還不知道會不會有問題。
無錯書吧大林似乎是看出來他的焦慮,就安慰他道:“你小子怕啥啊,要是我們被傳染了,早就該發病了。你可別忘了,我在日不落帝國學的就是西醫,對這些公共衛生方面的知識還是懂一些的”。
大林說的很堅定,唐遠這才緩和了幾分凝重的神色。剛進寨子就聽到吵吵鬧鬧的聲音,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恰是唐遠家門口聚集了好一些人。
走近了才看見,有好些個人有揹著揹簍的,有扛著麻袋的。正圍攏在他家門口。這些人都是寨裡的人,唐遠自然都認識。
正在他們跟寨民一一打招呼時,馮叔走了過來。
“少掌櫃,一大早就沒見你人,你這是跑哪去了。”
“馮叔,你們這是”?少掌櫃沒有正面回答,卻是有些好奇地反問道。
“老寨主一大早就過來了,他讓我們準備收藥。還說今天晌午,要擺宴席既為我們接風,也為我們送行。”馮叔喜笑顏開的說著。
原來昨天晚上,寨主唐青才就給大奎列出一份能應付黑死病的藥材名單,讓他在寨裡挨家挨戶去告知,如果誰家有方中所需要的草藥,等這邊風險一過,就讓他們拿著草藥到唐遠家這邊候著。顯然,唐青才對鼠疫還是有所瞭解的。
馮叔記賬,那兩個夥計一個個稱稱,一個付錢,看他們那熟練程度,應該是經常分工合作。只小半天功夫,唐遠家的小院子裡就堆積了許多用布袋裝著的草藥。
都出來那麼多天了,馮叔怕掌櫃那邊等的急。收足了藥材,就忙著招呼兩個夥計裝車。他的意思是先裝完了車,吃了飯,把驢套上就直接可以出發了。
“大奎叔”。
這時,大奎也走了過來。唐遠趕緊放下手裡的活,迎了上去。
“都別忙活了,三叔那邊叫你們過去,飯菜都備好了”。
聽唐大奎這麼一說,幾人連忙都停了手,趕緊就跟著他一塊朝著唐青才家方向走了過去。他們這麼迅速,並不是趕著去蹭吃喝,實在是怕讓老寨主等急了。
遠遠的就看見唐青才家門口擺了幾張圓桌,上面已經擺滿了飯菜。張羅這些飯菜可都是他個人的錢。
他雖然是天寶寨寨主,南山十一寨的保公,但是他也沒有啥特權,只是在遇上大事要事的時候,他這個保公寨主,主是要給族親們拿主意定決斷的。
有時候遇上實在不上道的族人,自然也會用家法伺候一下,反抗的就會被逐出家譜。死了也進不了家族的祠堂。
寨子裡雖然也有公款,但是那些都是用以寨裡修橋鋪路等公事才能用的。那些錢款自然也是登記在冊。就憑他的人品,就算族親們讓他去挪用,他都幹不出來那事。
唐青才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但他們兩老的,是跟子女分開來住的。這番院子裡坐著的一些人都是些寨子裡輩分比較大的老人。另外還有那些過來幫他們家準備飯菜的一些婦女。
“三叔,人來啦”。
大奎走起路來一路帶風,他先一步走進了小院。
唐青才聽到叫聲,連忙起身來迎。老人家雖然鬚髮斑白,但在那身白色長衫的映襯下,頗顯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來。
“山野人家,僅有這些薄酒淡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還望見諒”。
眾人方一落座,唐青才便端起酒杯客套了一番。他一起身,幾桌人,不管喝是不喝,都不約而同地跟著端起了酒杯。
“老寨主,這哪是薄酒淡飯啊,這這也太豐盛啦”。
可能是好多天沒吃到葷腥了,這個少掌櫃一副饞貓模樣盯著桌上的肉食,口水都快要流下來了。
馮叔有些尷尬的咳了一聲,連忙道:“老寨主如此盛情,我等萬分榮幸啊。來我們共同舉杯,祝老寨主身體康健,福如東海”。
“這麼磨磨唧唧的啥時候動筷子啊”?少掌櫃內心盤算了一番。隨即便先人一步,一口把酒倒進了嘴裡。
“啊,辣死了,辣死了”。
只見他兩手並用,一隻手在被辣的那張嘴扇風,一隻手拿著筷子夾了塊肉已經放在嘴裡吃了起來。
“吃啊,快吃啊…”
就好像這飯菜是他擺下的一樣,他倒招呼人吃了。不過這裡也沒人敢說他啊,馮叔幾人都是他們傢伙計,老寨主唐青才是主家,總不得說他吃相不好看吧。
唐青才見他這般活潑,不拘束禮節不但不厭煩,反倒是有幾分喜歡。
“三叔,三叔,寨口來了一群逃慌的人,想來寨裡討些吃的。被我們攔下了”。
就在這時,忽然院外有一人急衝衝跑進來了,氣喘吁吁地嚷嚷道。
“大奎,趕緊帶人拿些吃喝送去寨口,多帶些人去,無論如何,不準放人進來。”唐青才神色有些慌張地說道。
“知道了,三叔”。大奎應了一聲。
“記住,不要靠近他們,遠遠的將吃的丟過去”。唐青才又衝著大奎叮囑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