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得實在難聽，盛蘊和感覺自己剛一眨眼的功夫，旁邊的陳夷就“砰”地一聲，將椅子推倒，粗暴地伸手，猛地攥上了他鎖骨前的衣領。
因為坐在椅子上，力量的緣故，盛蘊和整個人的上半身都被攥得往上提了起來。
少年的氣息瞬間逼近，在趨於寂靜的房間內，竟然能聽到細微的喘氣聲，聞到陳夷身上那股莫名的香味。
陳夷死死地盯著眼前的人，被氣得氣息稍有不穩，低聲吼道“盛蘊和，你他媽說什麼？！”
盛蘊和這廝也不是慫貨，他本來就討厭孫綺母子倆，此刻正好是個發洩情緒的機會，於是他反擊似地抬起堅韌有力右手，在沒反應過來時，瞬間就掐上了陳夷的脖子，不甘示弱地惡聲惡氣道“老子他媽的再說一百遍也不怕！怎麼？難道不是嗎？”
挑釁，赤裸裸的挑釁。
陳夷紅著眼一拳狠狠打在盛蘊和的腹部，遭受到重擊的盛蘊和悶哼一聲，想也沒想，血液直衝大腦，攥著陳夷的脖子就將他往書桌後面的空地上摜。
“你媽的，不是你媽不是！沒素質的狗東西，還他媽大少爺……”兩人打成一團，陳夷掙扎著，毫無章法地用腳踢在盛蘊和胯下，盛蘊和一邊攥著他的胳膊制止他，一邊躲避少年的絕根連環踢。
“就你他媽有素質，有素質你別往我那兒踢啊，陳夷，你還真以為我不會跟你動手嗎？”
兩人力量有些懸殊，陳夷咬著牙掰開盛蘊和放在他脖頸上的大手，身下瘋狂踹著，趁空又一拳一拳猛襲盛蘊和的側臉。
幾分鐘下來，盛蘊和感覺自己側臉一陣火辣辣的疼痛，他頂了頂腮幫子，陡然加重手上的力道，將陳夷整個身子甩著扔到旁邊的大床上。
“媽的，你還真以為我打不過你？我他媽忍你們很久了！”說完，盛蘊和銳利的眸光一閃，他驟然化身為一匹野狼，猛地撲了上去，像是要將眼中的玩物撕碎一下，大力地將陳夷壓在身下，右腿膝蓋頂在陳夷的腹部，他扯著少年額前的碎髮將拳頭狠狠揮了上去。
兩人在房間內打得驚天動地，骨頭相撞的聲音和斷斷續續的罵人聲交疊在一起，驚動了上樓送果盤甜點的孫綺。
孫綺驚慌地敲了敲門，大聲喊道“你們兩個在幹什麼？陳夷，小盛！怎麼好端端的打起來了……”
盛家家教嚴格，但除去盛蘊和罵人，盛華對這件事其實看法不太大。
在他看來，兄弟兩個人打打架才正常，這說明都把對方放在了眼裡，要真一句話不說，冷漠得當對方不存在，這才是最難的。
孫綺滿臉心疼地盯著陳夷白皙漂亮的面龐上，那幾塊烏青紅腫，趕緊吩咐李阿姨把藥箱拿出來。
盛蘊和站在盛華對面，表情陰冷地聽他爸警告他不要再說髒話。
“這幾年對你是不是過於寬鬆？你看看自己現在活成了什麼樣？禮貌禮貌沒有，跟自己兄弟打架就當你們是在玩兒，你罵髒話是怎麼回事兒？！”
“你要是再這樣隨心所欲下去，你還知道自己姓什麼嗎？！”
盛蘊和嘴角腫了一大塊，左臉上也有一片淤青，他側過頭，繃著唇，什麼話也不準備說。
他面上沒有回答，心裡卻在不停，甚至有些執拗偏執地回覆著盛華：是你變了，父親，是你變了。
等盛華罵完他，盛蘊和就聽到孫綺的聲音“好了好了，來，小盛，阿姨替你上藥，這麼俊的臉兒，不上藥可不行”
盛蘊和收起深沉的眸底，薄唇輕啟，冷聲拒絕“不用，沒那麼嬌貴”
盛華甩了甩報紙，沒什麼好臉色“不用替他操心，痛痛長記性！”
盛蘊和一隻手插在口袋，轉身冷漠地上了樓，在踏上臺階時，身後父親的聲音不甚清晰地響起“小夷，你也去，要是那個逆子還死不悔改，你就來跟我說，盛叔給你做主！”
真能裝，盛蘊和冷哂。
在大人面前裝得一副冷靜乖巧的模樣，到自己這兒，卻像一隻長著獠牙的貓兒，抓不得，碰不得，一碰就炸。
他不得不承認，陳夷不說話時，外表極具蠱惑性。
不過打完架確實挺爽的，內心的陰鬱和平時隱忍不發的怒氣都逐漸消散了不少，他推開臥室的門，走到書桌前，扶起倒在地上的椅子，又坐回位置上。
陳夷走過來時，盛蘊和正掄著筆大殺四方，等解完了題，他才側頭看著他。
沉默……無聲的沉默……
陳夷抿著唇，側臉弧度幾近完美，盛蘊和看著他時，他也將目光扭了過去，然後兩人就這樣互相不甘示弱地瞪了半晌。
盛蘊和收回目光，拿起一旁陳夷的試卷，翻開看了一會兒，陳夷想從他臉上找出嘲諷的意味，卻沒有。
這人相貌堂堂，看著一表人才，卻金魚什麼外……
金魚什麼？
什麼其外其中的……
哦，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再看一會兒就早上了”他將卷子擺到陳夷面前，還沒再說什麼，陳夷就立馬說“休戰”
“以後再打，今天沒力氣了”
盛蘊和“………”
神經病！
誰他媽想天天跟他打架！
不對，不是打架，這是單方面揍陳夷，畢竟他力氣大，陳夷於他，根本不是勢均力敵的對手，而且他想揍陳夷很久了，之前在教室，陳夷跑到他們班的時候，他就想把人掄到後黑板上了。
可能當時那麼生氣也是因為起床氣佔了一部分原因吧。
“你這麼大了，幼不幼稚？”盛蘊和嫌棄死了。
還休戰。
陳夷立馬兩眼一瞪，正準備起身時，盛蘊和趕緊將筆拍在試卷上“錯題用我都給你講嗎？”
打完就應該冷靜一段時間，他才懶得再跟陳夷動手。
陳夷冷哼一聲“不用”
盛蘊和剛鬆了口氣，就又聽陳夷說“先講最基礎的吧”
盛蘊和忍了又忍，才沒冷諷熱嘲，他嗯了一聲“拿先看書本上的基礎公式吧”
陳夷垂眸，翻開書本，盛蘊和從筆框裡拿出一隻中性筆，將書上的解題步驟畫了出來“這種題型，能看懂麼？”
陳夷眉頭緊鎖，盯著題目看了半晌，才懂了一點“不是太懂，你直接給我講吧”
“……好”
兩人不打架時還出奇的和平，盛蘊和學習的時候很認真，給人講題也絲毫不含糊，陳夷這榆木疙瘩雖然對學習沒什麼天賦，但盛蘊和講的時候，他勉強能聽懂幾分。
“總覽題目，看出這個題用的什麼公式，腦子裡有個大致思路，再下筆寫過程……”
陳夷在旁邊的草稿紙上寫出基礎公式，最後得到結果時，他卻有些猶豫“是……這樣嗎？”
盛蘊和盯著題目挑眉，明知故問“哪樣？”
陳夷咬了咬唇，臉上寫滿苦大仇深“這個結果？是嗎？”
盛蘊和將放在桌子上的題紙拉過來，放在兩人中間“看過程”
陳夷不自覺地湊過來，兩人捱得更近了，幾乎是肩膀貼著肩膀，連細微的呼吸聲都聽的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