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寧宮這邊,蘇杳杳剛進殿中,就被一股濃郁的血腥味衝得心頭難受。
太后躺在群紗之間,隱約只窺得見緊閉的雙眸。其他人都被趕出去了,榻邊只守著朱嬤嬤。
朱嬤嬤哭得傷心欲絕,幾乎是半個身子癱軟在地上。
她剛要過去看看。
然而下一刻,驚得她目瞪口呆。
皇帝竟然坐在了榻邊,握住了母后的手,佈滿紅血絲的眼睛裡全是痛苦和擔憂,哪裡還有平時看到時那股皇帝的威嚴。
這樣還不算,他竟然將腦袋埋進了母后的脖頸裡,哭出了聲。
“蘿兒,你別嚇我,別丟下我……”
“我已經派人去拿藥了,很快就會回來,很快的,你再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好不好,我求你了……”
“……”
她知道了什麼秘辛?
蘇杳杳久久才回神,下意識扭頭看身邊的人,只見阿玦看向皇帝的眸子都要噴出火花了,一雙手死死攥著。
眼看著顧玦就要衝過去,蘇杳杳一把拉住了他。
“阿玦,別衝動!”
顧玦通紅著眼,那是蘇杳杳從未見過的眸子,憤怒裡透著愧疚和悲傷的氣息,好似在責怪自已無能。
蘇杳杳心頭一痛,伸手想給他點安慰。
誰知,顧玦憤恨盯了皇帝一眼,轉身大步衝了出去。
蘇杳杳想了想,追了出去。
這邊兩人剛出去不久,餘太監腿腳踩著火星子一路賓士而來,將藥遞給皇帝。
皇帝真怕玉恩蘿真的拋下他,不敢耽擱,忙將藥丸塞進她嘴裡,“蘿兒,乖乖嚥下去好不好?”
然而,玉恩蘿沒有半點反應。
朱嬤嬤和餘太監也跟著著急。
皇帝端起茶水一口飲盡,對著人唇便覆了上去,兩人見了,慌忙轉過身去。
“皇上,太后嚥下去了嗎?”朱嬤嬤著急問道,手指捏緊,眼底全是擔憂。
許久,才傳來皇帝高興得哭泣的聲音,“嚥下去了,蘿兒她嚥下去了!”
兩人齊齊鬆了口氣,出去請太醫進來。
三人都以為有了這藥,跡象應該能好些,但出人意料,非但沒有好轉的跡象,玉恩蘿反倒是又吐出了一大口黑血。
“蘿兒!”
另一邊,顧玦大步衝出慈寧宮後,沒有出宮,也沒有去別處,而是一路衝到了個位於偏遠的宮殿前。
蘇杳杳在後面追,累得氣喘吁吁,扶著厚重陳舊的紅色宮牆喘息。
“阿玦,你等等我……我都追不上了……”
顧玦也漸漸冷靜下來了,赤紅的眸子恢復墨色,回頭見小王妃用那溼漉漉的眸子控訴自已,心頭那點憤怒被徹底抹平了,反倒是升起心疼來。
他走過去,彎腰托住蘇杳杳屁股,單手將人抱了起來推開荒涼的宮門往裡走。
“啊——”
蘇杳杳驚撥出聲,下意識摟住他脖子。
強勁有力帶著溫熱的手臂就在屁股下面,蘇杳杳羞紅臉,將腦袋埋在他肩膀上。
蘇杳杳無意間瞥見了那落滿灰塵的宮門牌匾,隱約好像是——
玉蘿宮。
她心裡頓時有了個猜測。
走進去,蘇杳杳才知道那破舊的宮門之內,別有洞天。
宮殿坐落在一片開闊的土地之上,黑瓦黃牆,飛簷翹角,殿前的廣場寬敞明亮,鋪滿了整齊劃一的青石板路,從宮殿門口一直延伸到腳下。
只是,白磚地縫裡長出了青草。
湖水環繞著宮殿,上面飄著陳舊腐爛的落葉,都映不出宮殿巍峨的輪廓。
若非染了塵埃,這氣派,光是看著,那皇后的鳳儀宮和母后的慈寧宮都無法與之媲美。蘇杳杳甚至覺得,就是皇上的紫宸宮都比不上這裡。
蘇杳杳被眼前的巍峨宮殿震撼到了。
嘴巴微張。
顧玦牽著蘇杳杳走到湖邊柳樹下,樹下還有個排椅,是上好的黃花梨木做的。或許是因為太久沒打理,上面坑坑窪窪的,失去了木原本的色澤,斑駁又充滿了破碎的年代感。
更讓蘇杳杳覺得暴殄天物的是,上面居然還有好多鳥屎!
然後蘇杳杳便看見,顧玦從旁邊的石柱子下的凹槽裡掏出塊帕子,去湖水裡打溼後將椅子擦了一下。
蘇杳杳有個不好的預感。
他,不會是要坐吧?
她驚恐地後退兩步。
果然如蘇杳杳所料,擦了幾遍後,氣溫又高,一會兒就幹了。
然後就見,顧玦丟了帕子,一屁股坐在長椅上,拍了拍自已的腿,“乖乖,過來。”
蘇杳杳抿了抿唇默默後退了兩步。
顧玦拉下臉來,“乖乖,你不要我了?”
蘇杳杳:“……”猶猶豫豫著坐到了顧玦腿上,腳往外搭著,生怕衣服上沾上臭味。
算了,看在他剛剛那麼難受的份上,不計較了。
她第一次發現,她家阿玦真不講究。
估計是——
打仗打的。
哎,成親前怎麼就沒發現呢。
真是著了道了。
顧玦還不知道蘇杳杳已經開始嫌棄他了,他伸手環住人腰,親暱蹭著蘇杳杳脖子。蘇杳杳嫌棄睨了眼腰間的大手,忍住了想要把他扒開的衝動。
回摟住顧玦的脖子,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算了算了,不看不看,不看就不想鳥屎了。
“阿玦,這裡是哪裡啊?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