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玦顧不得胸口的悶痛,翻身下床,打馬一路狂奔朝皇宮而去。
紫宸殿內殿
皇帝坐於榻邊,目光溫柔,指尖輕柔描摹著榻上睡熟女子姣好的容顏。
她從十五歲,到四十歲,好像什麼都變了,又好像什麼都沒變。
見到自已,還是如初見時那般厭惡。
這張臉,看似變了,又還是那張二十出頭的臉蛋,每每都吸引得他不能自持,所有的偽裝在她這都丟盔棄甲。
只是……
皇帝勾唇冷嘲。
“蘿兒,你那麼會愛人,為何愛的人就不能是朕呢。”
“朕到底哪裡比不上那個人?”
“皇上,皇上?”
門外傳來內侍壓低了的聲音,皇帝收好情緒,起身替玉恩蘿整理好被子,又在她額頭落下一吻後才離開。
“何事?”
“皇上,厲王來了。”
聞言皇帝勾唇,把玩著手上帶有牡丹花紋的玉扳指,那雙歷經歲月洗禮的眸子犀利又平和,“來了就好。”
內侍總管往裡指了指,“皇上,那這……”
皇帝瞪了他一眼,“再看,眼睛不想要了。”
內侍總管嚇了一跳,忙收回手低頭,“奴才不敢。”
“派人守著,要是醒了,就命人上她最喜歡的牡丹餅,準備好她喜歡的碧螺春。不要叫她去前面聽。要是她聽到任何談話,朕拿你是問。”
“是。”
……
“厲王,你這是做什麼?”皇帝手指一下一下敲擊著御案,笑看著地上跪著的人,只是那笑意不達眼底。
顧玦這張臉,有兩分像那個人。
每每看到這張臉,他就會想到那個整整霸佔了蘿兒整整八年的人。
八年。
整整八年。
他就像陰溝裡的臭蟲一樣,一步步謀劃弒君殺兄,登上那至高無上的位置,只為得她一眼青睞。
可她呢,眼底就只有那個死人和那個死人的兒子。
就憑著顧玦是那個人的兒子,他就不會叫他好過。
顧玦低眸,“求皇上收回顧青陽和蘇家女的賜婚。”
“厲王,你太放肆了。”
皇帝的聲音不輕不重,卻帶著極致的威壓。顧玦抬頭,與之對視,兩雙一模一樣的眸子在空中交匯。
一威嚴肅穆充滿殺意,一沉著冷靜隱藏殺氣。
一時間,殿內空氣冷沉到可怕。
忽然,顧玦笑了,他笑看著上面的人,“皇上想要的,直說便是,何必拐著彎兒來脅迫臣就範呢。”
“厲王說什麼,朕聽不懂。蘇家女與老七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怎的在厲王眼裡,就成了朕逼你就範?”皇帝眸子一眯,一股駭人的威壓擴散開來,“厲王,無端誣賴朕,你好大的膽子!”
皇帝的無恥,顧玦不止見過一次,他不想跟人廢話。
“臣何時娶到蘇家女,虎符何時交到皇上手中。”
“朕若是不應呢?”
顧玦勾唇輕嘲,眸子幽深發黑,“那就不要怪臣效仿皇上當年了。”
“放肆!”
皇帝怒而起,抓起一把奏摺砸顧玦身上,眸子憤怒噴火。
“顧玦,你別以為朕不敢殺你!”
顧玦起身,撫了撫繡袍上奏摺,拱手作揖,背脊挺直,在天子面前,他也沒有半分要低下頭顱的樣子,“不容臣放肆,臣也放肆多回了。”
“臣二十餘年無所求,如今唯求一個蘇家女。皇上若斷臣下半生,縱使他日身首異處,臣也要叫皇上弒兄的名聲宣盡天下。”
皇帝瞳孔微震,內侍嚇了一跳。
“你!”你竟然知道?
……
再出來時,顧玦身後已經跟著宣旨的太監總管,後面赤金色的大門緩緩關上。
他徑直去了丞相府。
殿內皇帝臉色難看至極。
丞相府
蘇梓晉回來後便跑去了蘇杳杳的院子,此時的蘇杳杳已經醒了,正蹲在牆角扯牡丹花瓣。
她最喜歡牡丹花了,如今牆角那僅剩的幾朵牡丹都被她扯了,可見她有多生氣。
蘇梓晉好笑,走過去摸摸她腦袋。
“小妹,在生氣呢?”
明明厲王都說了會向皇上求娶她,結果轉頭聖旨就成了賜婚她和七皇子,她能高興嗎?
蘇杳杳將腦袋從蘇梓晉手裡解救出來,使勁掰著花瓣,覺得這樣還不夠解氣,又用力踩上幾踩,“當然生氣了!”
“叫好聽點是王爺,叫得不好聽點就是個王八蛋!故意耍弄我玩!”
她生氣的樣子,倒不像是生氣,反倒是幽怨抱怨,蘇梓晉聽了好笑,懶洋洋靠在牆上。
“聽說,厲王昨夜吐血了。”
蘇杳杳踩花瓣的腳一頓,猛地扭頭看向她三哥,“你說什麼?”
“今日我去厲王府的時候,那個叫青衣的剛從宮裡請來太醫,那時厲王都還沒醒呢。”
“好好的怎麼會吐血呢?”蘇杳杳丟掉牡丹,湊到蘇梓晉身邊,抿了抿唇急問。
蘇杳杳沒發現,聽到顧玦吐血,她語氣裡都是急切的,她沒發現,但是蘇梓晉怎麼可能不發現,他眉眼柔和看了眼自已這個小妹。
伸手在她額頭上點了點。
“小妹,三哥發現,你還挺有負心女的潛質的。”
蘇杳杳怒,“三哥!”
“前不久才喜歡那恭岑,昨日看上個書生,這才不過一日,都開始關心厲王了,這麼下去,三哥真擔心你見一個愛一個。”
蘇杳杳聽他三哥說她負心女,頓時不開心了,小臉板起來,“我才不是負心女呢。我喜歡岑哥哥,可他喜歡別人了,我為他傷心了好幾天了,總不能一直傷心下去吧。”
“看上那劉公子,是因為他才華出眾,長得也好。可他一點都不安分,還有花柳病,我要是選擇嫁給他了,那我下半輩子不就完了。
“那厲王,是因為他說了要娶我,與我相關啊,我怎麼可能不關心。我也沒說我就喜歡他啊。”
蘇杳杳用小拳頭捶她哥肩膀,小臉緊繃呵斥。
“三哥,你是我哥,你怎麼能這麼說你妹妹我呢,我不喜歡你了。”
蘇梓晉好笑,他這妹妹,又嬌又作,也不知道厲王是哪隻眼睛瞎了,竟然撐著病跑去宮裡求了聖旨。
也不知道為了這張聖旨,付出了多少代價。
畢竟,上午下旨,下午變卦,這可是有損皇帝威嚴的事。
眼看著寵愛的妹妹還生氣,蘇梓晉也不繼續逗她。
“厲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