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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妻離子散的秀才7

等裴陽熬好藥已經子時,將裴知明趕去睡覺後,裴陽端著藥碗走進房間·。

床上的人呼吸淺勻,熟睡間黛眉微皺,似乎睡得並不安穩。

沒有驚動對方,裴陽坐在床邊待藥稍稍冷卻後。

“晚晚?”

隔著被子輕輕推動床上的人,沒反應,又比原先添了些力氣,但還是輕柔地。

“晚晚。”

“唔。”

何思晚睜開朦朧的眼,見到眼前坐著的人一下醒神。

“裴郎,你回來了?”

“嗯,我熬了藥,你喝完再睡。”

裴陽將何思晚扶到半靠床頭,跟著將深褐色的藥汁遞到人眼前。

聞到鼻間濃重的苦味,何思晚小臉皺成一團。

“猜猜我還給你帶了什麼。”

裴陽變戲法似的從身後掏出一個油紙包。

“這是什麼?”何思晚好奇地看著。

“噔噔。”裴陽哄小孩般將紙包開啟,裡面是十幾顆紅棕色的蜜餞,顏色清透,一看就十分好吃。

何思晚嘴中不自覺地開始分泌口水。

“你從哪兒弄來的?這可得不少錢吧。”

何思晚不是沒過過好日子的,正因如此,她一眼就能看出這小小零嘴的價值。

“還有請大夫和買藥的錢,你....”

她沒說完,目光中的擔憂卻表達了一切。

“放心,我前兩天從賭坊大賺了一筆。”

“賭坊?”何思晚小臉失去所有血色。

深知她在憂慮什麼,裴陽放下藥碗和蜜餞,將對方的手托起,緊緊包裹在掌心之中。

裴陽望著何思晚,也叫何思晚望著他,敘述的聲音溫柔卻帶有力量。

“我已經想的很清楚了,從今往後,我再也不會踏入那種地方。”

“這筆錢,今後就交給你保管。”

“待世道好些,你也誕下腹中孩兒後,我會重新去找份工作,不再讓你為生計擔憂。”

女人從他說完第一句話開始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珍珠似的往下掉,裴陽將她攬入懷中,深感女人都是水做的這句不假。

“裴郎...莫再騙我。”

“再不騙你。”

順著嬌妻的脊背拍了拍,裴陽重新遞上藥碗。

“我們先喝藥?”

從裴陽懷裡退出,看著顏色深深的藥汁,何思晚一下從悲傷的情緒中抽離。

“好苦...我不想喝...”難得的,何思晚向裴陽撒起嬌來。

明明之前生病的時候再苦的藥也喝過。

“也不想吃蜜餞了?”

裴陽笑著捻起一顆在她面前晃了晃,甜蜜的香氣立刻鑽進鼻腔。

“那...我喝一口藥,吃一個蜜餞。”何思晚自認為作出讓步。

“不可。”

“這些雜食有身己的婦人不得多吃,對胎兒不好。”

“夫君顧著孩兒,都不管晚晚喜好了。”何思晚故意醋道。

“你明知我不是那個意思。”

將人抱到腿上,裴陽身量很高,加上何思晚體型瘦弱,以至於幾乎是整個縮在裴陽懷中。

黑乎乎的藥汁送到嘴邊,何思晚想退,背卻撞上裴陽寬厚的胸膛。

一道磁性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我記得晚晚尤愛河蝦。”

何思晚眼睛瞬間亮了亮,又很快黯淡下去。

她的確喜歡河蝦的鮮甜,可惜經已有好幾年沒吃到了。

“我前幾日上山,在一個溪澗中發現了不少河蝦,若你乖乖將藥喝完,我明日便上山去給你抓回來。”

溫熱的氣息灑在耳畔,癢癢的,何思晚不自覺地躲了躲。

“真的?”

“真的。”

何思晚從裴陽懷中坐起,望向裴陽的眼亮晶晶的,下秒又糅雜著擔憂。

“會不會危險?聽聞河蝦彈跳很強,極難捕獲,曾經城中賣的也是貴的。”

“況且近山的肉食能抓的幾乎都被村裡人抓完了,你在哪兒找到的?是不是深山?”

裴陽失笑著摸了摸人的腦袋,耐心地解答。

“你忘了我會武功?比起村漢,自然要簡單許多。”

“不危險,也沒到深山,我知道條沒人的路,保證全須全尾回來。”

裴陽這倒說不了謊,裴母注重他的身體底子,從小就找了武師教學,後得思晚父親資助,更是請了名捕授課。

他天資不低,能在名捕手下走過幾十招,但畢竟不是主要,所以學到十三歲就停了,平日只做強身健體之用。

何思晚聞言心放下些,被回憶勾起饞蟲。

“真能抓到河蝦?”

裴陽點頭。

似乎下定決心,何思晚捏住鼻子,接過碗咕咚咕咚將藥汁灌的乾乾淨淨。

啪地放碗把蜜餞捏進嘴裡,嚼了幾下才敢大口呼吸。

饒是如此,喉嚨還是泛著苦澀的氣息,吃完一個蜜餞才緩解。

“真棒。”裴陽扶人躺好。

“你...去哪?”見裴陽要走,何思晚沒忍住問。

“今日走的遠出了汗,我去擦擦身子就來。”

何思晚縮近被子不再說話,知道了裴陽一會要回來,心中無端緊張。

明明還是那個人那張臉,卻讓自己感覺哪裡都變了,甚至比起新婚時有過之而無不及。

就當是重新開始。

何思晚心想。

從前的少年郎在日復一日的爭吵中在她心裡逐漸死去,如今就當曇花一現的美麗幻覺,若沉溺,望遲些再醒,若醒了,便算了。

胡思亂想中,迷迷糊糊的睏意襲來,朦朧間,一個帶著皂角香氣的懷抱將她圈進懷裡。

許久沒睡得這麼安穩,何思晚醒來時還有些懵,她拉開門,透進來的陽光讓她不適的眯了眯眼。

“孃親!”一道小小的身影想要撲到孃親懷裡,卻被一隻手眼疾手快的扯住後脖領。

“不是說了孃親現在身體不好,不能粘著孃親嗎。”

裴知明板著臉訓斥裴明月。

何思晚笑著蹲下身,輕輕抱了下裴明月。

“這樣子輕輕地抱一下可以,但是像剛剛那樣不行,會嚇到孃親肚子裡的弟弟妹妹。”

孃親香香的又溫柔,她最喜歡粘著孃親啦!裴明月小手抱住何思晚脖頸,將腦袋埋在孃親肩上。

“月月錯了,下次會小心的。”

裴明月從孃親懷裡退出,興高采烈地將手裡的小竹筒給孃親看。

“這是什麼?”

“爹爹做的皂角水,可以吹出會飛的泡泡!”

裴明月揮動著小手,捏著蘆葦做的小柄在竹筒中涮了兩下,舉到嘴邊鼓起腮幫子一吹,五彩繽紛的泡泡隨風揚起,化成彩虹在何思晚眼中綻開。

透過泡沫和陽光的間隙,何思晚看到了正在院中晾曬衣服的裴陽,察覺到她的視線,裴陽回望,細碎的陽光鋪在男人眼底,撲通一聲,何思晚反應過來,有什麼真的不一樣了。

坐在院子裡的小板凳上,何思晚吃著裴陽留在鍋裡溫著的雜菜包。

雖然沒肉,但混著指甲大的雞蛋碎和些許油腥,在這時候也是難得的美味。

深秋難得的出了太陽,哀了人好一會,裴陽才肯讓她在院中坐坐,臨走時還吩咐裴知明,半個時辰後就要叫她進屋躺著。

帶有暖意的陽光鋪在身上,何思晚靠著樹幹有些昏昏欲睡,突然,一道極為討厭的聲音響起。

“嫂子,曬太陽呢,我哥去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