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可以相信你嗎。”
思晚緩緩回抱住對方,小心地觸碰這恍若夢境的溫柔。
“不用給我答覆。”
“你只要看我怎麼做就好。”
感受到掌心覆在後腦的熱度,淚水的熱度再次洇溼裴陽胸前布料。
“再哭就不漂亮了。”
將小哭包從懷裡拉出來,裴陽不厭其煩的拭去對方眼角溼意,就在這時,清晰的咕嚕一聲響起。
肚子在抗議,思晚有些不好意思的紅了臉,裴陽笑著端過麵碗。
“要不要我餵你?”
"不用!”
生怕裴陽說到做到,思晚連忙接過碗,夾起一筷子放進嘴中。
“唔!”思晚圓圓的小鹿眼瞬間睜大。
裴郎向來秉承君子遠庖廚的理念,她不知裴郎手藝竟然這麼好,原來,他以前對自己廚藝的挑剔不無道理。
吃著美食,思晚眼眉卻耷拉下來。
看出思晚的想法,裴陽端走她的面,認真道。
“曾經是我混賬,那些話,不過是我為了撒氣,才給你扣上莫須有的罪名。”
“你很好,作為妻子,無論從哪個方面看都十分優秀,但你不僅僅是作為妻子優秀,聽懂了嗎?”
“聽..懂了。”
“我帶他們去吃麵,你吃完放這,我一會兒來收。”
裴陽將碗還給她,拉開門,趴門上偷聽的裴宛月倏地摔了個屁股蹲兒,裴知明還好,險而又險地撐住了牆。
“聽清楚了?聽清楚就跟我去吃麵,不要打擾你們孃親休息。”
裴宛月坐在廳裡的矮凳上,抱著有她臉盆大的瓷碗,呼嚕呼嚕將湯汁喝了個乾淨。
“看你,又吃成小花貓了,姑娘家家的,要斯文。”
裴知明放下碗,用手絹仔細將小妹臉上的湯漬擦乾淨。
“哥哥,”裴宛月仰著小腦袋任對方擦拭。
“嗯?”
“月月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麵條,我們以後還能吃到嗎?”
小姑娘睜著葡萄似的漂亮眼睛,事實上,如今也只有這雙眼睛還能勉強看出她底子不俗。
在她出生後,家裡的錢多數被原主拿去賭和買酒,以至宛月從小跟著孃親和哥哥緊巴巴的過活,更別提吃什麼有營養的東西。
不僅長得枯瘦矮小,頭髮毛躁,臉也蠟黃。
裴知明手下動作頓住,事實上,他也很久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食物了。
依稀記得幼時,生活也是好過過的,那時父親在鎮上替人抄書,母親已經懷了小妹,除了浣衣炊米,便是在家繡繡帕子,到晚上,父親回家,還會給自己帶些零嘴,或是一個糖人。
後來,父親變了。
他臉上不再有笑容,開始衝著母親出言譏諷,甚至大吼大叫,小裴知明怕極了,想上去讓父親抱抱自己,卻被父親眼底深深地厭惡刺傷。
對於一個年僅四歲的孩子,有什麼比發現向來疼愛自己的父母厭惡自己更可怕。
然後,父親開始夜不歸宿,家中境況也一日差過一日,母親良善堅韌,但亦心軟,不僅要操持家務,照顧他們,還要在餘下時間縫製繡活,在每月的中尾旬送到鎮上換錢。
生活捉襟見肘,身上衣服的補丁破了又縫,父親回來,只會大喊大叫讓母親拿錢,若沒有,就將家中碟碗悉數砸碎,母親無法,只能去遙遠的燒窯場,拾一些缺邊少沿的殘品。
母親時常垂淚,沒有營養,奶水自然就少,還在襁褓的小妹餓的狠了,有氣無力在懷裡小貓似的叫,小裴知明便拿著乾淨的陶罐,去村裡有母羊母狗的人家,一家一家地討。
這些記憶太過深刻,讓裴知明怎能不恨這個名義上的父親,他對那個男人不抱希望,可妹妹對父愛還有期待,對上小姑娘澄澈的眸子,他沉默著。
“當然可以。”
從何思晚那收完碗回來,裴陽想都沒想應到。
聽到裴陽的聲音,裴宛月小小的身軀瞬間往哥哥身後縮去。
“我不信你,你是壞人。”
裴陽在兩個小孩身前蹲下。
“對,我欺負你們孃親,確實是個壞人。”
似乎沒想到他這麼幹脆承認,裴宛月繃著小臉,從哥哥身後探出腦袋。
裴陽用不會嚇到她的速度伸出手,攤開的掌心上有塊布,布中央是小堆白色糖塊。
“壞人現在知道錯了,想要做個好人,去彌補自己的過錯,月月你覺得,應該給他這個機會嗎?”
沒見過這個被稱為父親的男人這麼溫柔的樣子,裴宛月一時拿不定主意,將求助的眼神投向哥哥,哥哥低垂著眼,朝她輕輕點了點頭。
小宛月有些猶豫。
“我怎麼知道...他是不是真心悔改呢?”
“恩....”
“那月月和哥哥以後負責當他的監督員,負責檢查他有沒有認真悔改好不好?”
小宛員靈動的眼珠子轉了轉,用力地點了下頭,大聲道。
“好!如果他不合格,我可是要打他手板的!”哥哥在她做錯事情或者惹媽媽生氣時就會打她的手板,可疼可疼了。
“好,一言為定。”裴陽伸手做拉鉤狀。
裴宛月伸出小指,細的好似只剩骨頭,裴陽眼底閃過心疼,將另一隻手重新遞前,笑道。
“它叫糖果,當做是我送給監督員大人們的見面禮。”
“糖果...是什麼?”裴宛月好奇的看著裴陽手中的方塊,這是裴陽提前跟系統兌換的奶糖,一積分一百顆。
“是一種甜甜的零嘴兒,你哥哥小時候也吃過。”
“真的?”小宛月眼睛亮起。
“好吃嗎哥哥,甜是什麼味道?”
裴知明視線落在奶白的糖塊上,他記得的,無法形容,在記憶中十分美好。
“好吃。”
哥哥都這麼說,小宛月有些迫不及待的捻起一顆放進嘴裡,剎那間,濃郁的奶香在舌尖化開,跟著是一種說不上來的滋味。
“原來這就是甜...!”
感受著唇齒之間的香甜,小宛月雙手捧著腮幫子,像倉鼠一樣將糖果在嘴裡倒來倒去。
“好好次,哥哥,你也次!”
含著糖的小宛月有些口齒不清。
看著興高采烈的妹妹,裴知明垂眼。
“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你吃就好。”
下秒唇間就被塞進顆冰涼的糖,一道帶笑的男聲在頭頂響起。
“說什麼呢,六歲的小孩,不是小孩是什麼。”
“你是哥哥,糖就交給你保管了,別讓妹妹一次吃那麼多,容易牙疼。”
裝糖的布包被放在桌上,接著是腳步離開的聲音,小宛月嚼完嘴裡那顆,扒著桌邊眼巴巴地看著,可憐兮兮道。
“哥哥,月月能再吃一顆嗎?”
看裴知明沒反應,小宛月伸手欲夠,然後眼睜睜看著布包被哥哥拿高。
“不行,以後一天只能吃一顆。”
走出廳屋時天色已經昏沉下來,幾人住的是個方方正正的小院兒,院門進來走幾米就是廳房,廳房左側是原主和妻子的房間,右側是裴知明的房間,再往右是裴宛月的房間。
裴陽回到自己和思晚的房間,床上卻空空如也,裴陽心下疑惑,找到廚房時,就看到何思晚站在灶臺前,剛準備叫她,卻發現有些不對勁。
何思晚正雙手撐在灶臺上,一副極為難受的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