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如此,為之奈何?”
兜兜轉轉,蕭正終於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殿下,老臣就算是拼盡了這把老骨頭,也要挽狂瀾於既倒!”何正目光爍爍著。
“嗯……”蕭正沉吟著,“天下有幸,還有許多像何大人這樣的赤膽忠臣!”
“多謝殿下!”
“何大人,說說現如今的天下形勢吧!”蕭正說道。
“是。”何正說道:“現如今南國的形勢比較危險,王勇手握重兵在外,王黨盤踞朝堂在內,皇上兩頭為難,一個也不敢動……”
“嗯……”蕭正微微點頭。
“好在境外的情勢有所好轉,慕容氏與柔然人現如今在關中打成一團,慕容氏無暇顧及我們,而且根據現有的情報,柔然人與慕容氏正在關中地區醞釀著一場更大規模的戰爭……這是我們的好機會!”何正繼續說道。
“我們現在一定要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機會,整頓內政,收拾山河,以期未來迎接更大的風險與挑戰……”
何正說的有理有據,蕭正連連點頭。
“當務之急便是緩緩削減王勇手中的兵權,同時加以高官厚祿安定他的心,溫水慢煮,一定從緩,不可操之過急……”何正接著說道:“王勇不成氣候之後,朝中王黨便不足為懼!”
“嗯。”蕭正緩緩點頭。
“所以這就是何大人今日朝會之中提出越州盜匪事情的根源?”蕭正問道。
“什麼?”何正一時間愣在了原地。
但看著似笑非笑的蕭正,何正一下子便明白過來。
“微臣犯了欺君之罪,罪該萬死!”何正無盡惶恐。
哈哈哈——
蕭正大笑著,“何大人赤膽忠心,無罪!”
“微臣……”
何正戰戰兢兢著。
“何大人不必如此,何大人無罪是父皇的口諭……”
“陛下……”何正呢喃著。
“多謝陛下!”
哈哈哈——
蕭正繼續笑著說道:“何大人這一招渾水摸魚真是使得妙啊,一時間混淆視聽,竟然將父皇也矇在鼓裡……”
嘿嘿——
何正撓著自己的腦袋。
“微臣正想著如何將此事一五一十的彙報給陛下,沒想到殿下先行到來……”
哈哈哈——
“今日散朝之後,父皇召我提及越州的事情,讓我如蒙重霧一般恍然無措……我還想著難道是我走之後越州盜匪便立刻起事了?”蕭正笑著說道。
哈哈哈——
聽聞此言的何正亦是大笑著。
“沒想到這一切都是何大人的計謀啊!”蕭正明眸皓齒,笑著說道。
“多謝殿下!”
“只是……”
“什麼?”
“只是有點險啊,何大人!”
“殿下的意思是……”
“幸虧今日父皇命我先不必上朝,否則你我二人當庭對峙,何大人說越州盜匪將起,而我剛剛從越州回來不久……到時候如何處置啊?”蕭正笑著問道。
哈哈哈——
何正大笑著說道:“若是今日看到殿下在朝堂之中,微臣便當即改口,隻字不提越州一事!”
哈哈——
“何大人果然不一般!”蕭正讚歎道。
“多謝殿下!”
“那麼按照何大人的謀劃,越州盜匪的事便是一個幌子,最終目的是為了削減王勇手中的兵權是吧……”
“沒錯!”何正點頭說道:“微臣日夜思慮,最終覺得只有這樣的計策才能不打草驚蛇,只有這樣的計策才能不激起鉅變,只有這樣才能緩緩拿下王勇手中的兵馬……”
“嗯……”蕭正點頭,“明白了,何大人果然是如此謀劃,只是……”
何正伸長了脖子等著聽蕭正的結論。
“只是何大人與父皇之前對著郭淮等人下手,頗有打草驚蛇之意,否則這一計便堪稱是絕世好計!”
唉——
聽聞蕭正如此一說,何正不由得嘆息一聲,“還是微臣思慮不夠,微臣愚蠢……”
“何大人不必如此,我也只不過是馬後炮而已……”蕭正說道。
“現如今,果真按照越州盜匪蜂起去造勢,便能一步步削減王勇的兵權,也算是亡羊補牢!”何正說道。
“嗯……”蕭正點頭,“明白了,我這就回去向父皇稟報何大人的謀略。”
“是。”
“對了,何大人?”蕭正突然話音一轉。
“殿下。”
“何大人可曾見過蕭遙?”
“蕭遙……”
何正呢喃著,這樣的人何正怎麼能沒見過,那日蕭遙在教練場中槍刺王勇,威震天下的時候何正便在場……
之後蕭雅言為了蕭遙召開宮宴大會群臣的時候何正亦在場……
但不知怎得,何正每每想道那個如日光般耀眼奪目的少年郎時,內心深處便升騰起悲涼蒼穆之感。
“見過。”
“他是個怎樣的人?”蕭正一臉好奇。
“天日之姿,俊朗無極,武藝絕倫,少年翹楚……”
何正一連用好幾個詞語來形容自己心目中的蕭遙,雖然蕭遙像一陣風一樣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但卻結結實實的在何正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蕭正微微點頭,“連何大人也這樣說他,看來此人果然是天之驕子一般的人物啊……可惜啊可惜……可惜我竟然都沒有見過此人……”
唉——
聽聞此話的何正一聲嘆息。
“還有一件事。”
“殿下請講。”
“關於建康城中坊間巷裡流傳著的關於定州一戰的小道訊息,何大人知道多少?”
何正痛苦的搖晃著自己的腦袋,“此事曾經也傳的滿城風雨,微臣當然聽說過……”
“何大人如何認為?”
“水落石出之前,微臣不願意相信這樣的事情,哪怕他再合情合理!”何正搖頭道。
“何大人果然是正人君子!”蕭正讚歎道:“不愧是父皇常年掛在嘴上的何正何大人!”
“多謝陛下,多謝殿下!”何正拱手行禮。
“好,今日就到此為止!”蕭正站起身來,“我與父皇已經知道了何正何大人的意思,接下來我們一起做戲,逐漸拿下王勇手中的兵權!”
“是!”
“本殿下先行一步。”
“殿下慢行!”
“何大人留步。”蕭正說道:“何大人別忘了,我今日可是黃公子……”
“是……是……”何正連聲應允,“來人!”
“在!”
“送黃公子……”
“是!”
望著蕭正的背影漸漸遠去,何正心頭的大石頭漸漸放下來,本來何正還想著改如何向蕭雅言解釋今日在朝堂上的誑語,沒想到這麼快當今的東宮太子便親自來到自己的府上詢問自己。
“帝國後繼有人啊!”
望著蕭正極其板正的身姿,回想著剛才蕭正溫文爾雅的談吐,何正內心深處慨嘆著。
“老爺……”
“老爺!”
何正回過神來,卻發現管家不知何時已經在自己的身邊。
“怎麼了?”
“這位黃公子是……”
“一個故交的公子……”
“是。”
“以後黃公子再來找我,不用通報,只管帶進來!”
“是!”
嘩啦嘩啦——
何正朝著自己的房室走去,留下了怔在原地出神的管家。
“不必通報……”
“看來這位黃公子的父親和老爺有很深的交情呢……”
“以後黃公子來了可一定不敢怠慢……”
……
另一邊,大河東岸,武陵城中。
王勇當然不知道自己已經到了讓蕭雅言茶飯不思,安睡不想的地步,更不知道何正與蕭雅言已經在謀劃著想要對付自己……
或者說王勇有所察覺。
但不管怎麼樣,如今重新屯紮在這武陵城中,確實是給了王勇無盡的心安。
駐兵武陵,便進可攻退可守,而且一旦朝中有變,還能以最快的反應速度做出應對……
現如今的王勇一時間也沒了更好的主意,王勇只能多發哨騎,只能多方打探,除此之外王勇沒有任何辦法……
呼嚕嚕——
呼嚕嚕——
如今的王勇終於將自己高高懸起的心微微放下些許,王勇和衣趴在自己的桌案之上,王勇實在是抵抗不住漫天來襲的睏意,王勇趴在桌子上小聲打著呼嚕。
……
另一邊,北境之中,老郎中的院子裡。
蕭遙與蘇思平將自己的腦袋湊在一起研究著一部老郎中的醫書,其中醫理深奧玄妙,兩人又剛好是外行,兩人大眼瞪小眼著。
蕭遙曾經流落蜀中的時候,尚且研究過徐階家中的醫書,對於人體的五臟六腑,經脈血肉表現出濃厚的興趣,如今蕭遙湊在蘇思平的身邊,兩人說說笑笑談論著。
老郎中拉著黎叔躲進自己的小房子裡談論著青州舊事,蕭遙三人明日就要離去了,老郎中萬分不捨。
但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縱然這個可憐的老者淚眼朦朧,也改變不了黎叔將要跟隨著兩個少年離去的決心。
“哈哈哈,遙弟啊遙弟!”
突然,院子裡蘇思平的聲音傳進屋子,在小房子裡迴盪不止。
……
“這兩個孩子來歷不凡吧!”老郎中望著黎叔,輕聲呢喃著。
自從蕭遙三人投奔老郎中而來,老郎中對於蕭遙三人的身世隻字不提,只是盡心盡力的治病救人,如今三人就要走了,老郎中終於忍不住自己心中的疑問。
黎叔裝作沒聽見老郎中所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