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洲感覺今日的林昭很可疑。
她向來話多,今日卻不曾多說一句廢話,甚至還躲著他,讓他多少有點摸不著頭腦。
兩人這種微妙的氣氛一直持續到了北鳳國。
瀛洲已經做好了假身份,林昭是久居大淵國的商人之女,母親祖籍原是北鳳國人,後才到的大淵國做生意。如今母親去世後,林昭決定帶青梅竹馬的夫君一起遷回北鳳國。
瀛洲同樣也是商人之後,其母與林昭母親有故交,曾經也是北鳳國的人,如今和夫人一同回故地。
進入北鳳國都城後,瀛洲驅車直奔林府,也就是假身份所在的府邸。
該府邸是瀛洲在半年前買下的,林昭算了算那時她應該尚在安定縣。
因為府邸換主人已經有半年了,加之府上的人常常外出和鄰居打交道,倒也沒人覺得林昭和瀛洲這兩位主人來的突然。
他們只會覺得這家主人神龍不見首尾,應當不是個小人物。
看到這家主人突然回來了,鄰居們心思活躍起來,她們七嘴八舌地說著林府內飾的豪華,小聲嘀咕林府主人相貌似失蹤的皇太女等等諸如此類的八卦。
而他們口中的人物,林昭,正像個突然暴富的二代,揹著手,假裝面無表情地審視著自已的財產。
亭臺水榭樓閣,小橋流水軒廊,妙哉,妙哉。
趁這時無人,林昭將瀛洲拉到一旁的角落,小聲問道,“瀛洲你給我透個底,我到底需要幹些什麼?我覺得以你的鈔能力,完全不需要我啊。”
瀛洲卻只神秘地說道,“夫人,我這任務缺你不可,誰也代替不了。”
盡說些屁話!
林昭對著他豎了中指。
他不解,問道是什麼。
林昭回道,這不過是她家鄉夸人的手勢,不必在意,說完又豎了一次中指。
瀛洲應當猜出林昭在罵他,但是依舊裝作不知,看來是不願說了。
於是林昭放棄,說了聲,“行吧,不說算了,我也不想知道,到時候有事提前喊我,我還可以做個準備。”
然後招呼身邊的侍女帶她下去洗澡。
前些日子為了趕路,又在馬車上待了好幾天,林昭感覺自已要發臭了,此時最大的心願莫過於痛痛快快地洗個澡,什麼任務不任務的,通通拋到腦後。
林昭走後,瀛洲吩咐管家把林府事宜交給林昭管理,在此之前,都是瀛洲管賬。
接著瀛洲安排人給她送晚膳,並派人告知她一聲,“一會出去,今晚不在府內”。
之後,瀛洲回房間匆匆換了身衣服,在無人注意的角落翻身出府邸。
無錯書吧這時,已經洗完澡的林昭,正躺在貴妃椅上休息。
後邊的侍女拿著毛巾輕輕幫她擦著頭髮,堂前站著管家向她一一稟報府中事宜。
林昭嘴角掛著笑容,翹著蘭花指,緩慢地翻著手中的賬簿,心裡卻早已將瀛洲罵了幾百遍。
她才休息了半天,又讓她當社畜!
該死的瀛洲,她上輩子欠他的嗎?
不過,好在之前在林將軍府管過一段時間的內宅事務,這次做起來倒也不生手,便快速看起了賬本。
早看早結束吧,林昭在心裡安慰自已。
晚飯過後,林昭又喊來管家簡單瞭解了府中的事宜,她主要是想趁瀛洲不在,打探打探這府邸的主人是誰。
管家疑惑道,“難道不是林家主您嗎?”
哦吼,瀛洲還挺上道。
林昭又問,“那當初是誰買下的這宅子?”
“當初是林侍君找的屬下,說是代家主找一處院子,不拘價格,屬下這才快速出手,買下了這處原是侍郎府的院子。”
瞭解後,林昭擺擺手讓管家退下。
退下前,管家詢問道,“是否安排人就寢?”
“行。”
這封建貴人生活算是讓她體會到了。
林昭被侍女們簇擁著進了洗浴室,因著前邊已經洗過澡了,這回只簡單地拆了髮飾,洗了臉。
林昭全程幾乎不需要自已動手,她感覺,再這樣下去,自已手腳都要退化了。
待回到臥室,侍女們貼心地關上門,然後退了出去。
房中點著安神香,隨著香味飄散,她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半夜,林昭睡的正熟,卻突然被一陣熟悉的聲音吵醒。
她很謹慎,小聲問,“瀛洲是你嗎?”
很快,從黑暗中傳來一聲“是我”。
聲音很微弱,似乎還喘著粗氣。
林昭不喜有外人靠太近,侍女都在外間,所以如今還沒有侍女注意她房間多了一個人。
她匆匆下床,赤腳跑到梳妝檯找到了一個蠟燭點上,微光下,她才看清楚了瀛洲的模樣,十分狼狽的模樣。
他眼睛微紅,眼框周圍還殘留著白色粉末,他想睜開眼睛卻再次被刺激得合上雙眼,眼淚也不自覺地落在兩頰。
身上的黑色夜行衣被劃破了好幾道,道道刀口破肉,溼漉漉地,泛著血腥味。
林昭顧不上穿鞋換衣服,想出去喊大夫,卻被他拉了回來,只見他搖搖頭說道,“不能叫大夫。”
“那你的傷怎麼辦?等等”
林昭突然想起什麼,快速地拿起蠟燭,跌跌撞撞地跑去床頭翻找急救醫藥箱。
那還是她在林將軍就開始著手準備的,一直北鳳國,她從未離過身。
她拿著醫藥箱返回,盤腿坐在他的對面,拿出打溼的手絹幫他擦拭雙眼,擦去那白色刺激的粉末。
隨後拿出剪刀,剪掉被劃破的衣服,用棉花沾著酒精幫他消毒,拿出金創藥倒在傷口上,用繃帶裹住。
纏腰身位置的傷口時,她提前說了聲抱歉,也沒等他回應,便雙手虛抱了瀛洲,從他的身後繞一圈繃帶給他繫上。
瀛洲全程沒有說話,似乎處於現在的暈厥狀態,林昭抬手在他面前晃晃,他沒有任何反應。
她突然生出一股思緒,她想摸摸他的側臉,想確認這張臉是不是真的。
林昭緩慢的抬手,眼神一直緊緊注視他的動作,見他依舊沒有任何反應,她便更大膽地伸出手探上了他的側臉。
湊的越來越近,就快碰到時,瀛洲的突然睜開了眼睛,那雙眼睛似乎在笑。
林昭被嚇了一跳,心虛地立刻將手收回,假裝扇風隨意扇了幾下。
“瀛洲你終於醒了,我還怕你活不過今晚。”
“妻主的願望可要落空了,我沒事,這點傷算不得什麼,今晚可能要委屈妻主一下,讓我住一晚,待明天早上我再離開。”
林昭擺擺手說沒事,扶瀛洲起身去了裡間的小塌,貼心地給他鋪了床墊。
待他躺下,又給他蓋了被子,掖好被子,這才轉身出去洗腳隨後上床休息。
瀛洲沒有睡著,他仗著黑暗,可以肆無忌憚地看著林昭。
過去,他從來被灌輸的都是凡事要靠自已,他受過無數次傷,向來都是自我療愈。
但唯二的兩次被人救助都是同一個人。
他撫摸自已的臉側,那微微褶皺的位置,望著林昭,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