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院落裡,栽著一棵五六丈高的銀杏樹,枝繁葉茂,其葉片在月光下泛著銀光。
樹下有一方石桌,擺著一罈酒水一壺茶,圍坐著四人,正是王恆,莫浩雲和陳老,還有時不時就嘶聲叫痛的徐鋮。
“嘶,我說你小子下手可真狠啊,長亭自問不曾主動對你二人出手,你倒好…”
飲一口酒便胸口隱隱作痛的徐鋮看著王恆,一臉的埋怨,高大的漢子今夜著實捱了兩下重的,先天境的武夫體質都還沒能緩過來。
“徐哥,你這可不冤,誰叫你長這麼高大,槍打出頭鳥,說的就是你這樣的。”
莫浩雲紅著臉嘿嘿笑著,一口乾了一碗酒水,有些感同身受,他也是險些讓王恆打斷過腿的,對其狠辣手段深有體會。
徐鋮咂巴著嘴,接著給莫浩雲的碗裡滿上,搖了搖頭苦笑道:
“今夜之事,倒真是不打不相識,也是一場難得的緣分,小莫你慢些喝,莫不是欺負哥哥我負傷之軀?”
兩人有好酒摻著,這一會功夫倒像相逢恨晚一般,成了忘年交,開始稱兄道弟了。
王恆在空碗之中倒上酒,站起身對徐鋮歉意道:
“徐哥,今夜實在頗有波折,在下這顆心到現在才算稍稍放下了些,讓你受傷,是我對不住了。”
說著一口飲盡,晾出空空的碗底。
徐鋮見狀正在站起身,又扯到傷勢疼得坐了回去,忙道:
“小王兄弟,我就是口頭說說,對你我是萬分敬佩的,你可別真往心裡去,我們這些武夫,誰沒受過傷,這算個啥。”
陳老給王恆的茶杯中添了茶,淡然笑道:
“不用擔心長亭,這酒乃是多種草藥寶骨所泡,最多三兩日,便可無礙。”
“陳老,實不相瞞,我二人來自一個名為華國的地方,屬於超凡時代的人,下午從我們那裡進入黑霧,出來時便到了黑石城外?你可知為何會這樣?”
王恆點點頭,沉思幾息後目光灼灼的看著陳老說出了心中的疑惑,他有一個天方夜譚的猜測,但自已也不敢相信,所以需要求證於此地之人。
莫浩雲此時也跟著問道:
“是啊,我們那裡完全沒有黑石城這樣的城池,歷史中也沒有大光明神朝的任何記載,我都在想是不是穿越了,真是奇怪的很。”
陳老聞言慢悠悠的飲茶,目露思索良久,才說道:
“老夫也不知,黑石城外自古就是鬼眼黑霧禁區,籠罩無邊無際之地,沒人知道其後是什麼地方。
你二人說的華國,超凡時代,我也從未在古籍上看到過絲毫記載,或許,黑霧之後,便是另外一個世界,才會發生這樣的情況。”
見陳老這樣說,王恆皺起眉頭,他確信自已和莫浩雲是一步一步從高速路到了黑土路,又來到了這黑石城。
但的確如其所言,雙方都不曾知曉自已的世界有對方的絲毫痕跡存在,這樣一來,一時半會就說不清了。
四人一邊喝茶飲酒,一邊秉燭夜談,直到月掛東南枝,才意猶未盡的掐住了話題,畢竟兩個時代兩個世界的事情,實在太多太多,如何說的完。
樸素的廂房裡,王恆躺在石床上,閉著眼睛開始覆盤今夜得到的資訊。
徐鋮和陳老兩人所處的世界名為古源大陸,聽其所說很是巨大,可能不比藍星小,與超凡時代有些類似,這裡也有超越凡人的力量存在。
大陸上有三大至強霸主和無數大小勢力。
三大至強霸主分別為:
無錯書吧統治大陸中部和東南一部分地域的大光明神朝
盤踞北方,威懾東西兩地,由各大一流勢力所組成的萬千盟
無盡島上的妖祖神庭,號稱統御四海八荒無盡的妖物,所有的精怪。
而這古源大陸上的所有勢力,都有一個共同的祖訓和使命,那就是負責看守和鎮壓禁區絕地
像鬼眼黑霧所籠罩的地域,便是一處有名的絕地,名為:黑霧之丘。
王恆想起說到這些時,陳老和徐鋮兩人十分沉重的表情,鼻翼間的呼吸也不由的沉重起來。
如果這古源大陸如今的情況真的像陳老倆人所說的那般嚴峻。
那他只希望自已的猜測是錯的,錯的越離譜越好。
因為在兩人口中,如今的古源大陸除了三大霸主和少數的強大勢力還在鎮壓著一部分禁區絕地,
其餘的地域已經淪陷的差不多了,土地山河成了禁區絕地的一部分,生靈被汙染成為邪祟,詭異…
情況好點的也是千里無人煙,所有生靈都死絕,成了鬼物猖獗的鬼域。
像黑石城這樣的七十二鎮魔城,如今也只剩下了二十來座,大部分還都是苟延殘喘,根本鎮壓不了暴動的禁區絕地。
幽幽嘆息一聲,王恆閉上雙眼,想這麼多也沒用,白天到黑石城另外一邊去看看,或許就有答案了。
…
一間樸素的廂房門口,徐鋮和莫浩雲勾肩搭背,搖搖晃晃的靠在門框上,兩人渾身酒氣,滿臉通紅,儼然醉的不輕。
徐鋮眼神飄忽,大著舌頭喊道:
“小莫誒,你口中人人如龍的時代,尊嘟假嘟假啊?
還有那什麼電力,可以放光是嗎?讓人間夜如白晝,怕不是做夢呢?嘞光景,我大光明神朝的神都也沒有啊。”
他說著抓起莫浩雲的手,胡蘿蔔粗的手指戳了戳智慧手環,梗著脖子道:
“就這玩意,到了你家鄉,不用法力就能連通相隔萬萬裡的兩個人,還隨時能看見對方,還能講話?
那這不比那道門的,臭牛鼻子的留光掠影符還好使的多?”
徐鋮說完兩眼一翻,砰的一聲,往後一頭栽進了廂房裡,還連帶著莫浩雲也歪了進去,留四條大腿耷拉在門檻上晃盪著。
莫浩雲腦袋著地,疼得“哎呦”一聲,卻依舊醉眼朦朧,含糊的嘀咕著:
“那酒後吐真言,老子還能騙你啊?要不是這麼子世界末日,老子不曉得多瀟灑。
那金陵的姑娘排隊隊的任挑啊,你以為開玩笑呢?”
打了個酒嗝,又噴了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出來:
“狗日的王恆,今天打了老子多少巴掌了來著?咋記不清了嘞?”
說著聲音越來越小,而徐鋮的鼾聲漸漸如雷響起。
十來息後,陳老的身影出現在這裡,他煩躁的皺著臉,伸腳踢了踢徐鋮,見毫無反應,暗哼一聲,將其一把抓起扔在了石床上。
那模樣很是嫌棄,低頭又見莫浩雲閉著眼一臉痴笑,嘴角還留著口水,一張老臉更是皺成了一團。
連手都懶得用了,腳尖一勾將其也扔到石床上,與徐鋮臉貼著臉。
“成何體統,簡直有辱斯文”
陳老說著轉身砰的關上房門,指尖閃著烏光點在門上,出現一道紋路,如雷鼾聲頓時不見。
甩甩袖子,獨自一人到了院落的銀杏樹下,仰頭眺望天上的那輪大月良久。
一聲複雜難明的蒼老聲音隨夜風飄散:
“究竟是古月照新人,還是新月照古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