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桃想起來一個事,又問:“那個綠衣,是什麼妖怪?”
白巳道:“狐狸。”
宋桃心裡我靠,狐狸精啊?他恍然大悟,難怪那些小丫鬟身上要帶香囊,狐狸味兒大。
“那秦淵身體裡那個東西,是什麼?”
白巳道:“狐狸。”
下午宋桃扎馬步,還在想狐狸的事兒,他現在這個馬步扎得特別像樣,最開始的時候不是角度不對就是寬度不對,表情看起來像便秘,腿抖得像腎虛,現在往那兒一站,不僅動作標準,而且面色紅潤有光澤,屬於讓人一看就知道他消化系統特別牛逼。
他在想如果那個固形陣被破壞了,那些丫鬟真的會變成狐狸嗎?圈養野生動物是犯法的。
沒多久,秦放來了,手裡拿著把扇子,笑得像是撿了八百萬。
他來到宋桃面前停下,宋桃才發現秦放還換了個髮型,有些人一旦高興,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就喜歡在自已形象上搗鼓,秦放就是,他原本的髮型是高馬尾,頭髮烏黑透亮,要是如理髮店賣,至少能賣二百。
他換的這個髮型宋桃很熟悉,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當他還沒出生的時候,一部名為《小李飛刀》的武俠電視劇已經火遍了大江南北,劇中的主角李尋歡更是為人津津樂道,在宋桃看來,泡麵頭這個髮型,能駕馭的人只有兩個,一個是他焦叔,一個是他於叔。
秦放不知道為什麼如此想不開,竟然想和他焦叔和於叔爭奇鬥豔。
這就叫不自量力。
秦放見宋桃北震到了,他瀟灑一笑,自信滿滿的問道:“宋兄覺得我這個髮型怎麼樣?”
宋桃不想打擊秦放,畢竟秦放這人人品方面還不錯,要非說有什麼不好的地方,他覺得對方的審美不太行。
宋桃想了又想,最後憋出來了一句:“這個髮型,別的不說,至少看起來很有彈性。”
跟頂了一腦袋彈簧似的,秦放要是捯過來,這頭髮能把他彈上天和太陽肩並肩。
秦放聽完,伸手摸了摸自已剛燙的髮型,表情那叫一個滿意,宋桃真想對他說一句大可不必。
自戀可以,但盲目的自戀不可取啊親。
秦放心情好,想去外面看看,但外面什麼都沒有,於是過來叫宋桃一起去外面看看。
宋桃懷疑,秦放想出去看看是假,想炫耀他的髮型才是真,只是這深山老林,只能炫耀給鬼看。
但他又不好意思打擊秦放,給白巳說了一聲之後,就跟秦放一起出門了。
按照落單必出事兒的定律,他們兩個其實現在特別危險,因為他知道,蘇爽那傻逼已經盯他好幾天了,可這幾天他一直和白巳在一起,導致對方壓根兒沒有下手的機會,宋桃可以跟蘇爽玩玩兒,反正青玄一直在跟著他,他不怕。
就是不知道秦放怎麼想。
宋桃看過去,秦放正拿著他的摺扇對著一片花花草草展示他的文采。
只見秦放搖頭晃腦,面露陶醉,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文學氣息:“此處,春意甚濃。”
宋桃的臉上始終保持著得體的微笑,哇塞,六言絕句,好厲害,好工整,好有文采啊。
還有,這他麼是夏天,白痴。
秦放用扇子敲著自已的手心,一副我明明想到了但卻說不出來的樣子。
宋桃非常樂於助人道:“你看,那裡有蟲。”
秦放哈哈大笑:“宋兄啊宋兄,你這對的什麼呀。”
宋桃指著秦放衣服下襬處道:“那裡真的有蟲,不信你看。”
秦放的臉咔的一下煞白。
他討厭軟體動物。
秦放突然伸手,死死的抓住了宋桃的胳膊,他五官皺到一起,每一道褶子都在彰顯著害怕。
“宋兄,宋兄,快快快,幫我弄下去弄下去。”
一條小青蟲,能讓一個一米八的大男人差點兒哭出來,回想自已的一生,小青蟲以後再也達不到今天這種高度。
這秦放的膽子還沒他讀小學時班上的女生大,小女生看見蟲一邊一邊過去送蟲子上西天,秦放二十多歲了,只知道叫。
這就是差距啊朋友們。
宋桃在地上撿了塊兒小石頭,把蟲子撥下來,一個龐然大物突然倒在了他身上,宋桃啊的一聲,轉頭一看,兩個黑衣人立在他們身後,一個手裡拿著棍子,一個手裡拿著麻繩,那個倒下去的龐然大物正是被敲暈過去的秦二公子。
暈過去會讓宋桃沒有安全感,他衝兩個黑衣人笑笑:“不敲,直接綁行不行?”
黑衣人面面相覷,拿著棍子的那個也是非常高興的就把棍子放下了。
看看看看,綁架也不一定要兵戎相見嘛,大家和平一點,我伸手,你綁繩子,這配合難道不默契嗎?
兩個黑衣人帶著宋桃,扛著秦放來到了樹林裡,樹林這個地方,很隱晦,很容易讓人產生聯想,這就是受某些電視劇的荼毒,成天想幹壞事兒就鑽小樹林,想幹壞事兒就鑽小樹林,其實宋桃特別不理解,樹林裡蚊子一抓一大把,蛇蟲鼠蟻什麼都有,他們為什麼就那麼喜歡鑽小樹林兒呢?
黑衣人把他們綁在樹上,還非常具有人道主義精神,不是讓他們站著綁的,是讓他們坐著綁的,秦放還在暈,他腦袋靠在宋桃肩膀上,旁邊的頭髮直接蓋在臉上,恐怖得一逼,兩個綁架犯都不敢看他。
綁好之後,兩個黑衣人往旁邊一坐,掏出饅頭就往嘴裡塞,吃得特別快,一看就餓壞了。
宋桃第一次看別人吃饅頭能吃得這麼香,想當年,他也有過這種經歷,一個饅頭分成五份兒,那就是四菜一湯。
這時,秦放慢悠悠的醒過來,他哼的一聲,其中一個劫匪嚇得把饅頭當成武器扔到了秦放臉上。
“誰他孃的砸老子!”
秦放一聲暴喝,動作非常迅速的從宋桃肩膀上起來,眼前一片明亮,就在他前面不遠處,兩個黑衣人正一臉驚悚的看著他。
雙方對視,誰先挪開目光誰就輸了,這是江湖上不成文的規定。
秦放怒視對方,今兒這場對視,老子必贏。
黑衣人跑過去把掉落在地上的饅頭撿起來接著吃,半個眼神兒都沒給秦放,在他看來,秦放遠沒有他這半個饅頭重要。
宋桃目睹整場鬧劇,無語望天,他懷疑秦放壓根兒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兒了。
秦家人,都是人不可貌相,在認識秦放的時候誰會想到秦放居然是個傻的。
這時,秦放突然道:“對不住啊宋兄,連累你了。”
宋桃一愣,頓時覺得有點兒對不起秦放,這兩個人明明是衝他來的,秦放卻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主動揹負上了這口黑鍋,這心胸,這氣質,他發誓,以後秦放就是他心目中留泡麵頭最帥的男人。
宋桃不好意思道:“沒什麼對不起的,都是意外,意外。”
秦放深沉嘆氣,這兩個人明明是衝他來的,沒想到宋兄竟然如此大度,這心胸,這氣魄,他發誓,以後宋兄就是他過命的兄弟。
秦放對綁架這一套,熟悉得過分,作為一個商人,還是一個非常有錢的商人,他人生最大的危險就是碰到各種各樣的綁架,綁架對於他來說,就像每天要吃飯一樣正常。
俗話說得好,人在江湖飄,哪兒能不挨刀。
而且面前這兩個人能把半塊兒饅頭當成寶,說明他們是窮苦人家,這一類綁架犯,一般情況下都是家裡活不下去了才劍走偏鋒。
黑衣人吃完饅頭開始喝水,一邊喝還一邊捶胸口,秦放都覺得噎得慌。
等別人喝完水他道:“二位想要多少銀子?”
兩個黑衣人對視一眼,搖頭。
秦放皺眉:“你們不要銀子?”
黑衣人一個點頭,一個搖頭。
秦放疑惑:“什麼意思?”
宋桃接著問:“讓你們綁架我們的那個人,給你們多少銀子?”
黑衣人裝聾啞人,不點頭也不搖頭。
秦放也是第一次碰到這種事,以前的綁架犯,在他問要多少銀子之後還會跟他討價還價,痛哭流涕的告訴他家裡有多困難,看門的狗剛生孩子,家裡的媳婦兒嗷嗷待哺。
宋桃打了個哈欠,有點困,蘇爽指揮不了秦府的人,只能從外邊兒找,找了倆憨憨——宋桃的手偷摸伸到後面摸了一下,他發現這倆憨憨用來綁他們的繩子竟然是系的活釦。
秦放還在跟他們商量:“要多少錢都好說,我只有一個條件,你們不能傷害我的朋友。”
宋桃把繩子解開了,在黑衣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中,宋桃站了起來。
秦放看見對方的表情,心裡美,沒想到自已的話威懾力這麼大,看來這兩個人也是重感情的人,一句你們不能傷害我朋友竟然能把他們震懾到如此地步,當真是恐怖如斯。
眼看著希望就在眼前,秦放又語重心長道:“我知道你們不是自願的,一定是家裡遇到了什麼困難才會落草為寇,你們把困難告訴我,我秦放在江湖上也是響噹噹的人物,不信你們去打聽打聽,只要我秦放答應的,一定做到,你們放了我朋友,我一定答應你們所有條件。”
這話說得,秦放自已都覺得震撼。
原來這就是朋友,這就是為朋友著想的感覺,簡直讓人熱血沸騰。
宋桃看不下去了,叫道:“二公子?”
秦放頭也不回道:“宋兄別怕,談判我是專業的,你放心,有我在,你一根汗毛都少不了。”
宋桃伸手拍了一下秦放的肩膀,秦放終於回頭,立馬安慰道:“宋兄你真別——你怎麼站起來了?”
宋桃低頭,看著已經落在地上的繩子,不置一詞。
秦放也低頭一看,哦,繩子開了,所以宋兄站起來了。
秦放回神,自已剛才說到哪兒來了?
算了,不重要。
“今天這事兒,要不就當作沒發生吧?”
宋桃:“恐怕不行,這兩個人,是你表弟找來的。”
秦放震驚:“蘇爽膽子竟然已經大到如此地步,居然敢想綁架我?”
有時候啊,宋桃也不知道說點兒什麼好,說蘇爽的目的是他,但又確實,是秦放把他帶出來的,如果他待在那個院子裡,蘇爽還真沒有機會。
乾脆順水推舟算了。
宋桃道:“蘇爽這人,心術不正,我看他是覬覦秦家的財產,所以才膽大包天綁架二公子。”
蘇爽有前科,他是個什麼樣的人秦放心裡清楚,宋桃這個說法,秦放深信不疑。
秦放氣勢洶洶的就要去找蘇爽算賬,被宋桃一把拉住,他指著兩個戰戰兢兢的黑衣人,道:“他倆怎麼辦?”
秦放盯著人看了片刻,從懷裡摸出來一塊玉佩遞給二人:“我相信你們不是出於本意,我那表弟不是什麼好東西,這塊玉佩拿去賣至少能賣五十兩銀子,當的話也不會少於三十兩,你二人拿去,不管是賣還是當,銀子你們平分,做點兒小買賣,以後踏踏實實做人。”
二人接過玉佩,衝秦放深深鞠了個躬,隨後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回到秦府,秦放剛進門就發出一聲怒吼:“蘇爽呢?讓那個狗東西滾出來見我!”
片刻後,秦家大堂內,所有人都到齊了,包括白巳,還有神啟門那兩個都來了。
蘇爽跪在堂中,冷汗淋漓。
秦夫人怒拍桌子,中氣十足道:“蘇爽,你可認罪?”
蘇爽趕緊砰砰砰的磕頭:“姨媽,我何罪之有啊?”
一看蘇爽竟然不承認,秦放怒道:“蘇爽你還敢狡辯?”
他轉頭看向坐在高位之上的秦夫人,抱拳道:“此人蘇爽,赫州人士,仗著家中有權有勢囂張跋扈為非作歹,又因覬覦我家中財產竟然讓人綁架我,威脅我,說我要是不把秦家給他,就滅我滿門。”
蘇爽大驚:“二表哥,你瘋了你,我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
宋桃在旁邊看戲,沒想到啊,秦放的戲竟然能這麼足,這一招真裡有假,假裡有真,真真假假,無中生有著實聽得人眼花繚亂。
秦夫人道:“是與不是,你心中自然有數,蘇爽,今天有肖大人,木大人二位大人在此,朝廷命官面前,我且問你,你讓人綁架秦放這事是真是假?”
蘇爽哪兒敢承認啊,他人雖然是個棒槌,可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棒槌,他知道誰能得罪,誰不能得罪,神啟門一直都是他家攀附的物件,只是人家壓根兒看不上他家,在場的肖三和木四他曾見過幾次,他腆著臉湊上去,人家連一個眼神都懶得給。
危機關頭,蘇爽只能一口咬定自已並沒有讓人去綁架秦放,除了秦放的一面之詞,誰又能證明他讓人去綁架秦放了呢?
更何況他讓人綁架的壓根兒不是秦放,而是宋桃,他還特意避開了用自已的人,只是沒想到找了兩個蠢貨,竟然連秦放一起綁了,蘇爽眼裡劃過一絲暗芒,還好他早有準備,那兩個蠢貨現在恐怕已經身首異處了。
想到這裡,蘇爽臉上已經平靜下來,他道:“二表哥說我讓人綁架他,可有證據?單憑二表哥一面之詞,如何能定我的罪?朝廷命官在此,你們還想屈打成招不成?”
原本懶洋洋看戲的肖三也道:“二少爺可有證據?”
蘇爽暗自得意,肖三和木四其中一人開口最好不過,他們都有官職在身,是皇家跟前兒的人,更何況他們還是神啟門的人,神啟門隻手遮天,皇上都要給三分薄面,你一個小小的秦家,如何與神啟門做對?
聞言,秦夫人也看向秦放,剛才還振振有詞的秦放突然安靜下來,面露難色。
蘇爽見狀,得意之情溢於言表,他衝著兩個神啟門的人磕了好幾個頭,憤慨道:“二位大人,秦放既然拿不出來證據,那就無法定草民的罪,既然二位大人在,那草民也要狀告一人。”
肖三打了個哈欠:“你要告誰?”
蘇爽聲音加大,昂首挺胸道:“草民要告秦放,他誣告於我,草民懇請二位大人治秦放誣告之罪。”
話音剛落,秦衝突然從外邊跑進來,跑得一頭大汗,氣都還沒喘勻,趕緊道:“證人……證人來了。”
眾人好奇的看過去,只見兩個黑衣人在一綠衣公子的陪同下正狗狗祟祟的走過來。
在他們身後,還有另外兩個身穿黑色勁裝的男人。
在看到這兩個男人時,蘇爽驚恐的瞪大了眼睛,整個人如同脫力一般癱軟在地。
秦放站起來,走到中間:“各位,蘇爽要人證,這就是人證,這二位黑衣人原是山腳下的莊稼汗,蘇爽找到他們,以家人的命相要挾,讓這二人綁架我,甚至還讓他們取我性命,好在這二位心懷正義,說明緣由之後我才知道,原來這一切竟然是我這表弟搞的鬼。”
黑衣人一進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我們都是普通百姓,幹不了這種事兒啊,可這位蘇少爺卻說,如果我們不按照他的意思去辦,他就要殺了我們全家,大人,這……小人實在沒辦法,才不得不綁架秦公子,大人明鑑啊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