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考就是三天。考完最後一門後，我收拾著檔案袋走出考場，賀宸衷正好問我：感覺怎麼樣。

我想了想，慢吞吞地打字，鍵盤的震感傳到我的掌心。其他都還好，在我的意料之中，但數學的感覺特別差，估計是砸了。

訊息發出去，我有些緊張地等待著他的回覆。

結果沒想到賀宸衷一個電話直接呼過來了，給我嚇一跳。

不過賀宸衷倒是沒多說什麼，只是安慰我，這一次一模不算什麼，又不是高考。

我其實本來也沒多緊張，一模只是這一階段的成果而已。不必太過擔心。因為結束了考試，我此時心裡甚至還有些許的暢快，於是

“倒是你，很快就統考了吧？我記得是十二月初？”我問賀宸衷。

“是啊，12月9號。”賀宸衷回覆，“沒幾天了。我剛剛才結束了模擬考，髮型和妝什麼的都還沒來得及卸呢。”

話音剛落，他又馬上說，“等我一下啊，我拍張照讓你欣賞欣賞。”

我笑起來，“行行行，那你感覺怎麼樣啊？”

“說實話我覺得......沒什麼大問題？”賀宸衷說完就笑了，“這樣說是不是有點太自信了？但我們這每週末都有一次小考，我從來沒有拉胯過。”他語調輕快。

“我跟你講，你到時一看見我肯定會大吃一驚。”賀宸衷又神秘地說，“我這一個月瘦了十五斤。”

“啊？”我手機聽筒差點沒握住，“多少斤？”

“十五斤啊。”他說的倒是輕飄飄，這時候倒是裝起來了。

不過，我還是很希望他能傳授我這個經驗的，“能不能教教我？你給我開個小班吧。”

“可以啊，我現在就能送你十三字箴言，這可是是我減重途中領悟到的精華。”雖然我看不到他的臉，但我覺得，他說這話的時候，一定是搖頭晃腦的。

不過我還是配合著他，“什麼箴言呢？”

“誒，那就是——”賀宸衷故作玄虛地拉長語調，“你可千萬不要和別人說啊……”

“你說你說你說。”

“那就是......多讀書，多看報，少吃零食，多睡覺。”賀宸衷說完，得逞地笑了。

“......”我此時是鋪天蓋地的沉默，“我掛電話了。”我嚇唬他。

“誒別掛別掛，”他趕緊挽留，“我那個方法太極端了，還是不要參考比較好。”

“何況我覺得你也不需要減肥啊。”賀宸衷啃了口蘋果，囫圇吃了幾口說。

“這不是為了以後著想嘛。”我訕笑著，“講真，我覺得我這段時間就放縱了不少，我都不敢稱體重了。”

“沒事，”賀宸衷說，“備考時吃的東西那能叫放縱嗎，那叫戰略儲備！為腦子保駕護航的！”

我大笑，一邊走一邊踩著地上乾枯的落葉。楓葉已經變成了乾巴巴的褐色，踩上去嘎吱嘎吱地響。

天色漸漸暗下來，旁邊的路燈也一個一個接連亮起來，我握著聽筒的右手微微有些發酸，我換了隻手，一邊走一邊聽賀宸衷嘮集訓機構裡的事情。

很久沒有這樣了，我突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就這樣一直聊到晚上六點，一直聊到賀宸衷要去晚訓，我才有些不捨地掛掉電話。

我掛掉電話，對著空蕩的房間，突然有些不適應。我突然感覺心裡空落落的，後來才知道，這種心理叫做分離焦慮。

就這樣在書桌前呆坐了很久，我只點了一盞檯燈，房間裡只有一道白熾燈的光，在一片黑暗中顯得尤其的亮。

直到我發現檯燈的光吸引了一堆蛾子，它們在臺燈邊無順序地飛著。我一轉頭，才發現我沒關窗。

還好飛進來的不是些別的東西。我把燈關上，摸黑把蛾子趕走，並關上窗。

然後拿起換洗的衣服，去浴室洗澡。

放鬆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我吹完頭髮出來，發現已經十點了。我躺回床上，睏意逐漸蔓延了上來，我慢慢合上眼。

下一秒又睜開眼，給賀宸衷道了個晚安。然後把手機扔到一邊，沉沉地步入夢鄉。

這時的我想不到，明天有一件離譜的事在等待著我。

第二天的自習課，我還是如同往常一樣窩在位置上覆習。

班主任突然被別的老師叫走了。或許是因為考試剛結束的緣故，班級裡漸漸有了騷動的聲響。

我也有些蠢蠢欲動，偷偷拿出手機放在課桌底下，看看賀宸衷有沒有給我發訊息。

就在這時，講臺上方突然響起了一個冷峻的聲音，“後排那個女生，低著頭幹什麼呢！”

不好，是教導主任！我心一驚。

這位主任也許不會收手機，但老師之間總是精誠團結的，我今天被他抓到了看手機，保不齊晚上就私聊班主任了。

我趕緊把手機扔在書本堆的底下。沒想到教導主任直接走了下來，“是不是在偷偷看小說？”他低著頭就要往我書桌裡看。

我下意識就伸出手攔住，結果，或許我太過眼疾手快了，再加上教導主任身材較為矮小，我一手就拍到了教導主任半禿的頭上。

啪地一聲，我甚至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主任應該也是懵的。班級裡的目光就這樣聚了過來。

簡直像一幕精心編排好的滑稽戲。

這樣滑稽的場景居然還持續了幾秒鐘。教導主任的臉估計都要氣綠了。

我想，我和教導主任應該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這個場景了吧。

幾個不怕死的同學這時繃不住了，笑出了聲。我這時則是手足無措，趕緊把手收回來，然後瘋狂和主任道歉。

教導主任這時的臉色十分複雜，我第一次在一個人臉上同時看到尷尬，憤怒，以及無語。他可能已經被情緒衝昏了頭腦，甚至都忘了繼續追究我的書桌，氣憤地推了推眼鏡，就快步走出了教室。

“可以啊，這下摸頭殺了。”主任走後，後座同學幽幽來了一句。

我驚魂甫定，還在喝水平復心情，聽了這話差點一口水噴到前座同學衣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