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倆僵了好一會兒，賀宸衷從一進房門就是僵的，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我先去洗澡了。”就這樣傻站在酒店床前也不是辦法，我只好先一步拿起床上的衣服去淋浴間。

賀宸衷像是被嚇了一跳一樣，然後後知後覺開啟手上的一次性床單，“那我先把床單給鋪了。”

我走進衛生間，拉上浴簾。一邊洗一邊在心裡無聲地尖叫，現在到底是什麼展開啊！！

連淋浴聲在這時都顯得奇怪了起來。

我吹完頭髮，換上睡衣，拉開衛生間的門。賀宸衷已經在大床邊上鋪上一層白床單了。還多出來了一床被子。“剛剛下樓去拿的。”賀宸衷說。

“那......我去洗澡了？”賀宸衷試探性地說著。

“去吧。”我坐在床上開啟手機，自覺忽略掉身後嘩啦嘩啦的淋浴聲。

我盡力讓自己擺脫掉這種感覺，於是裝作平靜地戴上耳機，開啟電視看了起來。就像平常一個人在房間裡一樣。耳機裡的聲音讓我稍微平復了一些。

不一會兒，賀宸衷走出來，頭髮絲上還掛著水珠，他很自然地躺到我旁邊的地鋪上。這時候已經快要十二點了，我又看了一會兒電視，生物鐘的作用讓我本能地打了個哈欠。

“你想睡覺了嗎？”賀宸衷問我。

“有一點。”我的聲音已經帶了一點睏意。

“那睡吧。”賀宸衷說著關了燈。整個房間一下子黑了下來。

暗下來的那一瞬間又讓我有些無所適從。心怦怦地跳著。房間裡特別安靜，連對方的呼吸聲此時都聽得一清二楚。

我突然想著：我的心跳聲是不是也會被聽見？

睏意一下似乎又消散了不少，我睜著眼睛，右手搭著被子。胡思亂想，怎麼也睡不著。

“你睡了麼？”黑暗中，賀宸衷輕輕地問我，像是在試探我有沒有睡著。

“沒呢。”我翻了個身，臉對著賀宸衷這邊，“又睡不著了。”我的聲音沒有一點睡意。

我這才發現，其實房間並不是一片黑暗。窗外的月亮散發著淡淡的光華，透過薄薄的窗簾。藉著這點月光，我能看到賀宸衷模糊的輪廓和雙眼。

但在這樣迷濛的房間裡，我卻還能讀到賀宸衷的眼神，他的眼睛裡一片深邃，“我也是。”賀宸衷坐起來，“想到了一些事情。”

“怎麼了？”我湊近他，關切地詢問道。

“其實也沒什麼，”賀宸衷開始像是有些不好意思提起來。

不過他最後還是說了。“就是突然想到，我來集訓第一天時的樣子，那時我不是還誇下海口說，我以後一定能考上燕城傳媒大學嘛。”

他慢慢回憶著當時意氣風發的樣子，眼角還帶著笑。

“可是這一週下來，現實就殘酷地甩到了我面前。太多太多既有天賦又努力的人了，他們一開口，你就能很直觀地感受到你與他們之間的差距。”

“我在廣播站裡的經歷，從前以為的自己的能力，在集訓的時候才發現，其實什麼都不是。”賀宸衷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裡只剩下無力。

我還是第一次看見賀宸衷這副樣子。平時的賀宸衷，無論是閉嘴裝酷還是張嘴說些不著調的話時，甚至是害羞的時候，都沒有流露出這樣的神情。

而這時的賀宸衷，臉上帶著迷茫，和對自己的失望。在這個夜晚，他周身的光環似乎都消散了。

我突然湧上了一絲不知名的情緒，“不會永遠這樣的，我相信。”

“你看你也是有很多優點的啊，”我眼睛滴溜溜轉了幾圈，“比如說咱們就挑一個最直觀的，你很上鏡對不對？這點總沒錯吧！到時考試時往老師面前一站，老師第一眼的印象分就不會差。”

“而且萬一你長得正好像考官的初戀情人呢，那ta給你的分數肯定不會低。”我想了想，又打趣道。

“你說的有道理。”賀宸衷點了點頭，“我決定從今晚開始，直到統考每天睡前都祈禱一遍。就算成不了初戀情人，像人家的孫子孫女也不錯啊！”

“就是就是，”我笑著回，“我也每晚幫你祈願！”

我們一起笑出了聲，氣氛一下子鬆弛了下來，“哎，不過我也要開始努力了，雖然說我起步比別人晚，但我不信我還追不上了。”

“嗯，”我點點頭，“先從每天的早功開始吧，我監督你。”

“哇，你居然知道我們要練早功。”賀宸衷在這時突然變得愣愣的，呆呆地說。

“你跟我說的啊！忘啦？”我瞪大眼睛。

“忘了忘了，”賀宸衷忙舉起雙手，“那我昨天早上就沒練，當時光想著要見你了。”

“確定不是你自己想偷懶？”我揚了揚眉毛，不知道他能不能看見。

“你怎麼能懷疑我的真心呢！”賀宸衷有點受傷，大聲地說。語氣讓我想起了清宮劇裡被冤枉的嬪妃。

“啊好好好，”我忙不迭說，“那說明你心裡有我。”

“本來的事。”賀宸衷賭氣說。

“但你早上起來真得練了吧，命令你明天早上用早功喚醒我。”我又補了一句，“練完再去吃早飯。”

說完我就倒回床上，“睡覺睡覺！”

賀宸衷低聲笑著，“好。晚安。”

第二天早上八點，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天已經完全亮了。

我坐起來揉揉眼睛，環視了一圈，發現賀宸衷不在房間裡。叫了幾聲也沒見人。

我一時有些茫然，拿起手機一看，“看你睡的還很沉，就不叫你啦，我八點練完聲回來。”

訊息是七點鐘發的，看來他是真的去練聲了。

與此同時，外面響起房卡開門的聲音，賀宸衷正好回來了，手裡還拿著練聲的稿紙。

“你居然帶著它啊？”我看著他手中的a4紙，有些吃驚地問。

“牛吧，我當時順手放在書包裡帶回來的。”賀宸衷衝我自信一笑，又把練習紙對摺好放回書包。“走吧，稍微收拾收拾，去樓下吃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