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我們百無聊賴地坐在教室裡。拿著稿子開始對詞。
我意外地發現,季揚帆是一個很善於編排的人。“唸到這裡的時候我們需要來一個對視,然後我再往旁邊走。”他一邊在紙上畫出舞臺和要走的點位,臉色十分專注,眉頭微皺,想了又想,突然抬頭看了看我說:“來,我剛畫完了點位,看看。”
這突然的抬頭讓我有些措手不及,一時沒招架住,微微偏了偏頭,“哦,我…我知道了。
他點了頭,“好。那我們就按照這個來演,”他站起來,“開始吧。”
真的開始排練才發現有多少沒想到的困難。由於是剛認識,許多合聲都念不齊,都需要停下來再重新捋一遍。
最不習慣的還是對視。每次轉頭對視都找不到時機,不是我先轉頭就是他先轉頭。你知道在轉頭那一刻發現對方紋絲不動的時候有多尷尬嗎!如果教室裡有地縫,我已經可以順著這條地縫一路鑽出一中了。
這樣練了幾次,我感覺有些挫敗,坐回座位上有些悶悶不樂。窗外陽光正盛,投射到我的臉上,我感覺有些刺眼,站起來把窗簾拉上去了。教室陷入一片昏暗。
季揚帆看著我,走過來拍拍我的肩膀.“沒事,我也有不足的地方。其實主要還是我們才第一次見面啊,能做到這份上已經很好了,別給自己太大壓力。”他寬慰我。
我明白其中的道理.還是有種不滿自己的表現。但一時也沒辦法,只好順其自然了。
季揚帆看出了我此時沒有狀態,於是也沒再喊我繼續練,而是拉把椅子和我閒聊。
“你說,市裡的一個藝術節比賽,為什麼會挑兩個不同學校的人來演出呢?”季揚帆把臉貼在桌面上,歪頭看我。“跟聯姻似的。”他又蹦出來一句。
聯姻,我感覺我的耳朵微微有點燒,這傢伙怎麼嘴巴沒把門的。
“不對這似乎也說明不是一個特別重要的比賽,起碼對於我們兩個來說。”我聳聳肩,“但話雖然這麼說,也是要努力的.所以我們再排兩次吧.我感覺我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我站起來,活動活動四肢。
於是又排練了兩次,已是下午三點多了,是該回去的時候了。季揚帆把我送到校門口,我剛準備出門,“胡莘憶,”他又叫住我,“你手機號多少,咱們交換下手機號吧,我明天打電話給你。”他說著,一邊低頭掏出手機。
我報了一串數字給他,其實我很想告訴自己不要多想,但還是忍不住內心的小鹿亂撞。
交換完號碼道別後,我掏出手機,看著上面的那串數字,再看看備註上的名字心底突然滋生出甜絲絲的喜悅,感覺步伐都變得輕快了不少。
不過回學校我就被班主任批了,我四點多才到學校,回班的時候還正好把班主任的政治課給錯過了。所以她不是很爽。我低頭默默聽完了她對我的教誨,然後又默默回去收拾書包。
收拾書包的時候想到,可我今天和季揚帆出去玩了誒,還交換了電話號碼。
突然感覺被批也沒有那麼難受了。
我收拾完走出校門,這時已是黃昏,一片安寧的橙黃籠罩著三中,前面放學的同學身後都被拉出長長的影子,他們或是聚在一起打鬧,時而爆發出一陣大笑;或是一個人慢吞吞地走,似乎在想什麼東西;又或是騎著腳踏車飛馳出校門,敞開的校服外套像披風一般飛揚著。
他們都處在青春正盛的年華,無論過程是喜是悲,總都是在書寫屬於自己的那一份獨家記憶。而這份回憶,或許也會在未來的某一瞬間被觸發吧。
我望著他們,突然心底有一股莫名的情緒,我的青春,又會書寫下什麼樣的故事呢?
我回到家,解決完留下的作業後,躺在床上無聊地刷著手機,突發奇想,開啟微信裡的“新增手機聯絡人”,果然搜到了季揚帆的微信。
看到頭像的那一刻我鬆了口氣,幸好不是黑白非主流網路男神頭像,頭像是隻小白貓,小貓的眼睛是淺藍色的,看上去人畜無害,十分惹人憐愛。
往下看,朋友圈裡十分簡單,有一張小貓的照片看來頭像上的小貓是他自己養的。
看著看著,手機忽然震動起來,我嚇了一跳。一看,是季揚帆的電話。
心率又一下子飆升,我裝作鎮定地接起:“季揚帆?”
“嗯,”電話那頭響起他略帶笑意的聲音.“明天有空來嗎?中午12點,·待1個小時就好,”他問我。
好,我還忘了點頭,後來想到,他也看不到啊。
“這次是真的練習噢,沒法帶你出去玩了,”他說完,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等到了週末再說吧,週末。”
“好…”我承認我的語言中樞已經下線了,什麼?週末?一起?出去玩?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那就先這麼定咯,明天見。”
我關掉手機,熄滅的螢幕倒出自己面帶笑容的臉。
我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心像是被別人牽動了一般,又像是和他綁在一起一樣,對著他的喜悲共振。
不見到他也沒關係,看到和他相關的事物也可以只要想到他,就像被灌了瓶波子汽水,心裡充盈著甜,還閃著亮晶晶的氣泡。
我躺在床上,不自覺拿被子矇住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