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末的一場雨過後算是真正的進入了夏季,雨一停溫度就急劇的升了上來。
就連海拔459米的臥龍山也逃不過高溫的侵襲。
臥龍山上有一座寺廟,名為青檀寺。
據說是建於明朝洪武年間,卻並沒有得到很好的保護,如今已經破敗不堪。
只剩主殿還完好,殿內釋迦摩尼像被風霜侵蝕的滿是歲月的痕跡,卻依舊莊嚴肅穆。
寺內住著一位枯槁僧侶,是何來歷無人知曉。
前些年據說要在此搞旅遊開發的,不知道什麼原因最後又擱置了下來。
不過上山的路卻是打通了。
由於青檀寺是本縣的唯一的神龕供奉,倒時時有香客前來祈願。
此刻陳國棟正雙手合十跪在蒲團之上,面朝佛主雙眼微闔,像是在接受神佛的洗禮。
事實上他並不信神佛,他來此只為等一個人,一個今日就要面見佛祖的人。
不知為何今日那老和尚竟不在寺中,不過如此甚好,陳國棟覺得連老天都在幫自已。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隱隱聽到了外面傳來剎車的摩擦聲。
他的嘴角微微揚起一絲弧度。
自已預料的果然沒錯,時間剛剛好!
這是陳國棟兩個月來觀察結果,而事實再次證明了習慣的可怕。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殯儀館的老闆李炳輝。
或許是自知作惡太多怕遭報應,每個禮拜天的上午他都會一個人駕車來到青檀寺一趟。
只是他不會知道,有些罪孽佛祖是護不住他的……
腳步聲逐漸走近,在那人走到他的身後的時候他起身站起。
點燃手中的三炷香插在香爐之中轉身出去。
與來人擦肩而過的時候他沒有刻意去看對方。
餘光倒是看到那人目光從自已臉上掃過。
和陳國棟料想的一樣,那人並沒有露出絲毫詫異的表情。
只有善良的人才會對自已偶爾的過錯惴惴不安。
而惡人,不會!
陳國棟走到殿外,明晃晃的陽光刺的他睜不開眼,他只好走到簷下的陰影中。
幾分鐘過後他重新走進了大殿之內。
只見殿內的地上李炳輝已經不省人事。
陳國棟表情淡然,緩緩戴上了手套……
……
李炳輝醒來的時候有些茫然,他不明白自已方才明明在大殿之內,而卻在自已的車裡醒來。
他扭動了一下身子,想要坐起來。
而下一秒他就發現自已的脖子竟被什麼東西給固定在了駕駛座上。
他嚇了一跳,伸手就去扯脖子上的繩子,而觸手才知道那竟是一條細鋼索。
而就在這時候,一個淡漠的聲音忽然從後座傳來。
“李老闆,不要白費力氣了,你解不開的!”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李炳輝渾身一個激靈,寒毛頓時豎了起來。
“你是誰?為什麼要綁我?”李炳輝驚懼的問道。
“我是誰你現在不用知道,按照我說的做,不然我現在就弄死你。”
身後人的聲音不急不緩的說,但是說的話卻讓李炳輝渾身發涼。
就在身後之人話音剛落,他就感覺到自已的右腹部被什麼尖銳的東西戳了一下。
低頭一看發現自已的小腹之處蓋著一件黑色外套。
他顫抖著手揭開了外套的一角,看到的場景讓他冷汗瞬間冒了出來。
才發現竟是後座透過兩個座椅之間的空隙伸過來的一條木棍。
抵在自已腹部的是一把鋒利的鐮刀 !
鐮刀的木柄很長,從兩個座椅之間的縫隙中延伸到了後排。
這個角度只要身後之人一用力,鐮刀將會毫不費力的拉開自已的腹部,而自已竟連躲避的餘地都沒有。
“……好好好……你不要衝動,你要我做什麼?我都聽你的……”
李炳輝的聲音已經有些結巴了。
“呵呵!”陳國棟冷冷一笑。
“果然是個識時務的人,把車打著開車!”
李炳輝連忙依言照做。
“從現在開始,你的手不得離開方向盤,開車,去你的火葬場。”
“……好好好,我全聽你的,你千萬要冷靜……”李炳輝乾嚥了一下喉水,說道。
一邊說一邊開車,倒車換擋的時候手猶豫了一下,見後面沒什麼聲音,這才試探著把手離開了方向盤。
車子下了臥龍山李炳輝似乎平靜了一些,眼睛不停的瞟著後視鏡。
他覺得男人給他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但是他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這個男人。
更加不知道這個男人和自已有什麼恩怨,他這樣做又是為了什麼。
“……兄弟,我們認識嗎?我們之間……有什麼恩怨?”
車子駛到主路的時候李炳輝終於忍不住的開口問道。
他想試探一下這個人到底想幹什麼,為啥要到火葬場。
昨天賣的幾個高檔骨灰盒的錢就在車上,他覺如果這個人是為了錢,那這十幾萬應該能夠滿足他了。
他自信只要自已的危險解除,他有一百種辦法能讓這個男人死無葬身之地。
然而他的算盤打錯了。
陳國棟冷冷的瞪了後視鏡一眼,說道:“別急,到了火葬場我是誰我會讓你想起來的,而且我保證,你這輩子都不會再忘記我是誰!”
李炳輝的目光在後視鏡中與陳國棟的目光接觸的一瞬間,他心中莫名一跳。
不知道怎麼的,這個男人的眼神給他一種死亡的感覺,讓他從心底裡發怵,讓他不敢再和他的目光接觸。
“……大哥,你要是缺錢……我車上就有十五萬,你儘管拿去……要是不夠,我可以立馬給你轉賬,你看……”
他話還沒說完就感覺腹部一緊,鐮刀的刀刃和他的腹部又緊了幾分。
“廢話真多,再多話我可保不準會失去耐性,我知道你有很多錢,很可惜,我不是為了錢!”陳國棟冷冷問道。
李炳輝想伸手擦擦臉上的汗,卻又不敢離開方向盤,陳國棟的話讓他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在腹部鐮刀的威脅下李炳輝再也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火葬場在郊區,不用經過縣城,所以只用了半個小時就到了火葬場門口。
由於是週末火葬場裡並沒有工作人員,顯得很是安靜。
其實就算是工作日,火葬行也就五六個工人,畢竟這不是製造業,不需要太多人力。
現在的火葬場只有一個看大門的門衛還在崗位。
而這個門衛,是一個年過七旬的老人。
火葬場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不需要安保的存在了,就連這個大爺也是可有可無。
不過是為了在節假日來人諮詢的時候能有個人在這裡回話,不至於讓來訪者吃閉門羹而已,除此之外就再沒別的用途了。
這些資訊當然早已被陳國棟觀察的一清二楚。
若非萬無一失他又如何能出手?
他不怕死,事實上在妻兒死去之後他就已經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但是在仇人沒有死光之前自已是絕對不能死的,不僅不能死,連一絲意外都不能有。
所以馮謙是死於意外,而這個惡人,他也一定給他規劃好了去處……
車子來到門口的時候李炳的心跳開始加速起來,他不指望這個老人能夠制服身後的兇徒,但是弄出點動靜讓他打電話叫人還是能做到的。
心思輾轉之下未免眼神飄忽,下意識的看了一下後視鏡。
陳國棟顯然早已猜到他的想法,鐮刀再度緊了兩分。
“你不會想讓那個大爺幫你吧?你的手要是敢離開方向盤一下,我保證你會親眼看看=道你的腸子是什麼模樣!”
李炳輝連連點頭,剛升起的一絲念頭頓時化為無形。
不過卻依舊在心裡祈禱著那個自已好不容易淘換來的老傢伙能夠發現車裡的狀況,若是他能救了自已,那以後他就是自已的親爹!
然而事實很快就讓他徹底明白,你大爺永遠是你大爺,絕對不會因為你欲養之就會變成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