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塔莉亞看到溫順站起身,平靜地拉開外套的拉鍊,露出裡面的睡衣。
白色的睡衣從中間被撕開,破敗的布條上凝固著深紅近黑的血塊,他的前胸已經被徹底的粉碎,肋骨斷裂大半,骨頭的斷面鋒利,深深插進了他的肺部,但是他的臟器都在正常執行,傷口也已經止血,那顆心臟正在有力的跳動著。
噗通。
嘔吐。
娜塔莉亞瞳孔猛地一縮!
這種程度的傷,他是怎麼活下來的?
蓋住衣服,溫順重新坐好,
“你先告訴我你能說的,我再告訴你我能說的。”
溫順眼神清澈,十分坦誠,但正是這種坦誠,讓娜塔莉亞知道,自已必須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他,才能換來對方的信任。
她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
“除了氣運者,還有一類人名為【動亂者】,他們是私慾極盛但無氣運纏身的人,這類人會獲得一根無名指,只要他們努力推動氣運者變為深淵者,自身便也有了墜入深淵的機會,得到【深淵】的改造,成為深淵者。”
“最後一類名為【掙扎者】,掙扎者會獲得一根中指,他們是與慾望鬥爭的戰士,這種人不是沒有私慾,只是他們多少會有些超脫慾望的追求。”
說著,娜塔莉亞把手伸進脖子下的胸前,掏出一個吊墜,正是一根深紅近黑的中指!
中指被黑色的細繩穿過,套在娜塔莉亞纖細白嫩的脖子上,中指渾身散發著墮落的氣息,跟娜塔莉亞聖潔的臉龐形成鮮明的對比!
“我們,就是掙扎者,我們這個組織,就叫【掙扎】,組織的宗旨就是抵抗【動亂者】、規正【氣運者】、獵殺【深淵者】!”
娜塔莉亞說完,把手指插回胸口,她看著溫順,示意對方可以提問了。
溫順思考一下,說道:“掙扎者也可以變為深淵者嗎?”
“可以,擁有【自由】的人,每一個都可以。”
“……好吧,我還以為掙扎者是正義的一方,沒有墮落的機會。”
娜塔莉亞聽到溫順的問題忍不住一笑,果然是小孩子,只會以簡單的正義與邪惡去進行區分,這個世界哪有絕對的黑白呢?
娜塔莉亞耐著性子,認真解釋道,
“準確來說,深淵者都是割捨了牽絆的自在人,在他們成為深淵者的時候獻祭了自已最愛的東西,在那以後,世界上已經沒有什麼可以讓他們在乎,這樣的存在,行事的原則只有自已的私慾能否被滿足。”
“如果你對善惡的定義是,能讓世界變得美好的就是善,而給世界帶來痛苦的就是惡的話,那深淵者大多都是惡的,因為他們只在乎自已,為了自已的慾望能被滿足,他們會不擇手段、不計後果。”
“但是……”
娜塔莉亞話鋒一轉,她眼神有些迷茫,
“深淵者很少主動攻擊掙扎者,倒是我們會打著正義的旗號去獵殺他們,如果不顧及那些普通人,單純從深淵與掙扎兩方來看,我們更像是惡人。”
“就像餓了的人會殺牲畜飽腹一樣,他們的行為只是遵循本心,滿足身體的需要罷了,在他們眼裡,普通人與牲畜無異。”
“在深淵者甚至普通人眼裡,遵循本心行事是很正常很合理的行為,倒是我們這種非要剋制本性的慾望,為了毫不相關的人賭上性命的掙扎者,更像異類。”
可能是抱著坦誠相待的心態,娜塔莉亞說出了自已長久以來一直糾結的事,溫順思考著娜塔莉亞的話,覺得她的糾結……
確實挺糾結。
“按照你說的,【深淵】是一切墮落的源頭,是一種類似墮落之神的存在,是祂創造了【自由】,給了世人墮落的機會,我覺得萬物都是辯證存在的,世間萬物應該有黑有白,陰陽共生,既然墮落之神,那有沒有象徵希望、或者說正義的神靈呢?”
“沒有。”
聽著娜塔莉亞的回覆,溫順突然苦笑一聲,
“這個設定……有點絕望啊,只有邪神,卻沒有正義之神,只有抵擋的機會,卻沒有勝利的希望……”
“所以,我們才叫掙扎者啊。”
溫順嘆了口氣,突然覺得,這個世界被濃重的黑暗籠罩,正在一點一點墜入深淵。
怪不得宇宙的底色是黑,只有少數星辰會發出亮光,而且這些發光的星辰早晚也會耗盡能量,沉入黑洞,就像那些掙扎者,他們早晚也會耗盡氣性和堅持,甘心墜入深淵,成為慾望的奴隸吧。
娜塔莉亞看出了溫順的絕望,但她並沒有出言安慰,只有習慣絕望,才能掙扎得更久一些。
過了一會兒,溫順消化完了娜塔莉亞的話,說道:“我問完了。”
“那現在可以解釋一下你為什麼還活著了嗎?”
溫順點點頭,娜塔莉亞覺得溫順這張臉很適合點頭,因為他真的乖巧極了,點頭這個動作十分適合他。
“門開後,白阿姨衝了進來,她把我按在地上,然後瘋狂地攻擊我的胸口,她的力氣變得很大,手指伸進我的肉裡,撕扯我的皮肉,肋骨也被她打斷了好幾根。”
無錯書吧“然後我就死了,應該是死了,因為我發現我靈魂離體了,我看到白阿姨變成了怪物,她見我死後,流著血淚,騎在我的身上,要侮辱我的屍體……”
“突然,我聽到一個粗獷的聲音說了句話,然後,我就看到我的屍體活了!一巴掌就把白阿姨扇飛了。”
溫順眼神迷茫,完全不理解發生了什麼。
“他說什麼?”
娜塔莉亞趕忙追問。
“他說……”
溫順清清嗓子,氣沉丹田,學著當時那個人的氣勢,大喝一聲,
“我操你個媽你個逼養的怎麼長得這麼瘠薄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