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動山搖的,站都站不穩。
顧廳瀾拎著小紅豆的後脖頸,朝著窗外喊了一聲,
“接好。”
小紅豆“咻——”的一聲落入了外面救生員的懷裡。
“安全!”小林在外面大聲報平安。
“咣噹”一聲。
櫃子便塌了下來。
一股大力把姜寒音推到了安全的牆角。
一抬頭,顧廳瀾站在她的對面,深邃的眼眸中滿是深情,卻也帶著幾分痛苦……
老周總家純實木的雕花櫃子砸在了他的肩頭。
男人肩膀上的肌肉微微凸起,青筋脈絡明顯,儼然吃痛,卻為她隔出了一個安全的空間。
姜寒音不忍去看他,別過了頭。
顧廳瀾卻輕聲開口,
“聽說有一次地震的時候,一位母親保持這個姿勢七天七夜,只為護住自已的孩子。”
姜寒音纖細的手指落在他肩膀上,“那後來呢?得救了麼?”
“沒有,被救援隊挖出來的時候,都死了……”
絕境裡還給她講悲慘故事。
姜寒音的心情更糟了。
還不如不進來,把她閨女照顧好比什麼都重要。
“可是音音,我不知道我能堅持多久,我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你會死在我後面……”
“在我心裡你早已經死了,是你非要動不動詐屍!”
“詐屍是因為……”他傾身靠近,語氣繾綣,
“想你,放不下你,捨不得你……”
他託著她的臉頰,“你也捨不得我是麼?”
姜寒音搖頭。
“那你為什麼不敢看我的眼睛?”
“咣噹!”一聲。
不知道房間的哪個角落又塌了。
身後的櫃子把他壓的不得不再度往前傾身。
這是唯一一次,老天逼著他向她靠近,他卻要抵抗住這股力量,儘量給她足夠的呼吸空間。
誰知道他們會被困多久。
空間太小,她會不舒服。
姜寒音並不想被他這樣護著,嘗試推了推他後背上的櫃子。
她爸爸太有錢,用的比金子還重的金絲楠,她用盡全力都推不動……
也不知道這樣沉的重量壓在他的肩膀上……
“你會心疼我麼?”他故作輕鬆。
他給了她足夠的呼吸空間,可一言一語卻鐵了心要把她活生生堵死。
顧廳瀾看著她開始泛紅的眼眶,本想賣賣慘的話,卻又變成了,
“音音,沒那麼疼,真的。”
她瑩白的指尖輕輕觸控著他的肩膀。
血都出來了,怎麼可能不疼……
“真的沒事,十幾天我都跪過來了,這麼個小櫃子還能砸死我麼?你知道我現在是個無賴,無所不用其極,”他輕聲說,
“都是騙你心疼我,騙你原諒我的……”
“別說了。”她的手指堵住了他的唇。
“你看看能不能從這個角落裡爬出去。”他在她正面扛著櫃子,下面的確還有個空間。
他正好撐開這個空間。
震動幅度小了許多,她如果想離開,生存希望很大。
可是……
“快點爬出去,不然小紅豆看不到你,又要哭了……”
“我……”
“音音,乖一點,不用怕,沿岸地區地震海嘯本就常見,房子大約不會再塌了,你脫了高跟鞋,小心一點,沒問題的。”
“我不是……”
“姜寒音,快點想辦法出去,好麼?”他穩定的聲音已經出現了壓抑不住的幾分顫抖。
“我跑了,那你呢!”他終於讓她把這句話說了出來。
顧廳瀾本想說【我死了,你就不用擔心我再詐屍了。】可看著她早已經通紅的眼眶,還是換成了一句:
“不用那麼擔心,救援隊很快就會上來。”
“我不走。”姜寒音那一身反骨又在作祟。
她這邊的空間雖然小,卻有不少東西。
她悶頭苦幹三分鐘,竟然找了個大棍子。
大棍子正好可以抵住他肩膀上的櫃子。
姜寒音幫他小心翼翼的抵住櫃子,總算給了他可以喘息的機會。
力氣徹底卸下去,他幾乎脫力,砸在了姜寒音的懷裡。
後背上因為保護她的燒灼傷痕還沒有完全消失,現在又多了好幾道大口子。
姜寒音不太敢碰他的傷口。
顧廳瀾把她圈在懷裡,“你親親我。”
“沒聽說過這種療法。”
她聲音清冷,嘴很硬,可下巴卻被男人的大手輕輕抬起。
他低頭。
四片唇瓣輕輕碰觸到了一起。
早已經忘記了接吻到底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陌生。
彷彿她這個人都很陌生。
本以為早已經絕了緣的兩個人,在那樣輕柔的碰觸之下,卻真切地感受到了那股塵封已久的電流……
從唇瓣,一路躥到了腦海深處。
姜寒音微微呆滯。
他託著她的後腦,毫不猶豫地加深了這個吻。
陌生感像是一道透明的冰殼。
在怎樣結實的寒冰,都抵不過他的炙熱。
“音音……”
他甚至都忘了,他最喜歡一邊啃食她甜美的唇,一邊輕輕呢喃她的名字。
曾經的一切海嘯一般的侵襲而來。
把他的理智徹底淹沒在那片溫熱潮溼的海……
她的生理反應永遠那麼敏感。
被他深深糾纏著,纖長的睫毛微微顫抖著,落下了幾滴晶瑩的淚……
“長大了也不長進……”他輕聲嘆息,“還是這麼容易被被吻哭……”
狹小的空間裡,連燈光都熄滅了。
月色無痕。
她怕黑。
可在他的身邊。
卻覺得他的眼眸中,像是燃著一簇火苗……
足以讓她粉身碎骨的火苗……、
“音音~”
“媽咪~”
救援隊終於來了!
姜寒音和顧廳瀾被相繼救了出去。
小紅豆被老周總抱在懷裡,卻拽著身子把姜寒音摟進了懷裡。
小胳膊都不能把她完全箍住,“媽咪怎麼哭了?媽媽不怕,小紅豆在呢!小紅豆保護媽媽!”
事實就是,姜寒音並沒有受傷。
被他護的很好。
他傷口倒是不少,又在醫院裡躺了好幾天。
護士們和齊助理都挺奇怪的。
“3.4級的小震,他們怎麼鬧的跟生離死別似的?”
“是啊,全港島無一傷亡……”
“震後損失統計出來了,老周總最慘,金絲楠木的櫃子染了華夏商會會長的血,徹底用不了了!”
躺在病床上的顧廳瀾卻微微笑著。
誰說無人傷亡?
有個人的心裡防線,開始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