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泱泱剛按下電梯準備下樓,顏行霜突然按住她的肩膀,輕聲說:“權小姐,我有點事想問你。”
“怎麼了?”
顏行霜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宗復的訊息,也不顧權泱泱是不是會懷疑她,直接問:“我想了解一下張老總提到的‘宗復’先生。你對他了解多少?”
權泱泱警惕地瞥了一眼電梯口的攝像頭,壓低了聲音:“宗復?你怎麼突然對他感興趣?”
顏行霜裝作若無其事地笑了笑,“沒什麼,就是聽張老總提了幾句,感覺這個人有點特別,就隨便問問。”
權泱泱點了點頭,“其實我對宗老先生了解的也不多,他最初是你表姐顏行霜父親顏滌非的保鏢。但在顏叔叔意外去世後,宗先生就消失了。直到七年前顏家遭遇不幸,顏家祖墳也遭江城人唾棄,行霜的舅舅江東閣便做主,將行霜的墳遷到了京城來。”
顏行霜眼底很快有一抹傷痛掠過。
權泱泱接著說:“行霜的頭七那天,宗先生突然出現了,並且守了她的墓六年。直到去年,他因漸凍症離世……”
說話間,電梯門在兩人面前開啟又合上。
顏行霜鼻尖泛酸,顏滌非死後,宗復離開,她曾在心裡怨恨過宗復。
小時候她以為,宗復是在她最脆弱無助的時刻,將她孤零零地拋在失去至親的風暴中。
直到這一刻,顏行霜才徹底恍然大悟。
宗複選擇離開,是他深知自已無法長久陪伴在她身邊,他不願讓自已成為她未來再次失去親人的痛苦之源,更不想在自已走後,給她留下那無法兌現的希望和溫暖的幻影,最終只能化為泡影。
原以為人生最難以承受的,莫過於生死相隔的悲痛,豈料還有一種痛,叫做君生我死,君死我生。
顏行霜此刻的感受,就像是被尖銳的刀剜出了心臟最中間那一塊,活生生地展現在她眼前,鮮血淋漓。
沉默片刻,顏行霜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已的演技完全無法掩蓋那股從心底湧出的傷痛。
她索性不再掩飾,任由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權泱泱問:“你哭什麼?”
顏行霜抬手抹眼淚,語氣誇張:“感人啊!”
權泱泱抬手按電梯,“不過至於我爸和宗先生的事,其實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聽說,之前都不知道他們認識。”
顏行霜吸了吸鼻子,把悲傷往肚子裡咽。
權泱泱先一步抬腳進入電梯,掃了一眼顏行霜道:“你還有30秒時間止住你的悲傷,盛君玉在下面都快把屋頂給掀了。”
顏行霜跟了上去,她迅速拿起手機,開啟前置攝像頭,審視著自已的面容,熟練地調整表情至最佳狀態。
然後,她關掉了相機,看到微信上顯示的小紅點,突然想到剛才收到的圖片。
她點開微信,發現老同學又給她彈了好幾條訊息:
“Alleria!緣分啊!”
“我發現不光是這男的像Ako!”
“就連來機場接他的女人都有點像你!”
“都是一樣的鵝蛋臉,一樣的嬰兒肥,一樣的大眼睛,一樣的清純又妖嬈!”
顏行霜心中一動,連忙向上滑動聊天記錄,一張圖片赫然映入眼簾,她的眼神瞬間定住。
圖片中,一個男人的背影立於鏡頭前,而鏡頭對準的女人則稍顯模糊。
她擁抱著男人,儘管五官不那麼清晰,但那燦爛的笑容和洋溢的幸福感卻無比真實。
顏行霜眼底一沉,這是一張讓人見過就再也難忘的臉。
權泱泱注意到顏行霜對著手機螢幕失神,側過頭去看她的手機螢幕,正想嘲笑她自戀。
當她看清螢幕上的圖片時,原本調笑的笑容凝固,表情瞬間轉變成錯愕,不禁脫口而出:“境裡奈?”
“叮”的一聲,電梯門緩緩開啟,將兩人從驚訝中拉回現實。
——
\"砰\"的一聲,凌晨五點的伯明翰機場的寧靜被槍聲撕裂。
霎時,人群躁動,驚恐的尖叫聲此起彼伏,行李箱被慌亂的人群踢得四處滾動。
開槍者身影一閃即逝,迅速逃離了現場,只留下了一個模糊的背影。
一群訓練有素的保鏢將境裡奈和江以晝團團圍住。
境裡奈原本正低頭髮著訊息,槍聲突至,她瞬間被嚇得臉色煞白,本能地撲向了旁邊的江以晝。
江以晝的反應迅捷冷靜,他迅速伸出一隻手臂,穩穩地扶住了境裡奈。
隨後,他轉頭望向槍聲傳來的方向,只見不遠處,一個女人倒在血泊中,鮮血從她的身體下方汩汩流出。
江以晝收回視線,另一隻手輕輕拍了拍境裡奈的背,示意她不要害怕。
待她情緒稍稍穩定下來,他不動聲色地將女人從自已懷中輕輕推開。
境裡奈面色蒼白,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渾身抖若篩糠,像是剛剛從一場噩夢中驚醒,死死地抓住江以晝的手臂不肯撒手。
江以晝下意識地有些抗拒如此親密的肢體接觸,但想起境裡奈作為霓虹國黑幫大小姐卻如此害怕槍聲的原因,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低聲安慰了幾句。
保鏢團們緊緊護著兩人,警惕地觀察著周圍的動靜。
在江以晝的安撫下,境裡奈的情緒逐漸穩定下來。
機場的廣播還在重複播放著安撫乘客的通告,但五分鐘過去了,警察和醫務人員卻遲遲未到。
境裡奈對其中一名亞裔保鏢說道:“和桑,你去看看那位中槍的小姐。”聲音雖然還帶著些許顫抖,但已經努力冷靜。
亞裔保鏢點了點頭,迅速朝受傷的女人跑去。
江以晝的神色略有不自在。
一個有男朋友的女人,剛剛見到他的時候,就給他來了個熱情的法式擁抱;現在又因為突如其來的驚恐,無意識地緊貼著他,緊抓著他的手臂不放。
無錯書吧這種場景,他實在不知道該說是正常還是不正常。
猶豫片刻,他出聲道:“沒關係,我們都在這裡,你可以放鬆一點。”
境裡奈似乎這才意識到自已的失態,她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歉意,隨後鬆開了緊握著江以晝的手,但雙手仍然止不住地顫抖。
“對不起,我……”她試圖說些什麼,聲音卻突然哽咽了。
這會兒功夫,警察和醫務人員已經趕到。
和桑也回到了境裡奈的身邊,他低聲報告:“是個亞裔女人,看起來像是歐美籍,年紀不大,但子彈命中了她的心臟,已經斷氣了。”
聽到這個訊息,境裡奈頓時捂住嘴巴,眼淚奪眶而出。
她望向江以晝,眼中滿是驚恐和不安,聲音顫抖地開口:“以晝,如果……如果當年那顆子彈稍微偏移一點,我是不是也會……”
話未說完,她的聲音已經哽咽。
江以晝神色晦暗不明,正想說些什麼。
下一秒,境裡奈擦了把眼淚,深吸一口氣,說:“我們得趕緊走,Professor Kawase早上8點有臺手術,我們必須在他手術前見到他。”
江以晝微微蹙眉,略顯疑惑。
境裡奈解釋道:“一旦他完成手術,卡達皇室的私人飛機就會直接過來接他,到時候我們就沒有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