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行霜想出聲喊救命,聲音才剛溢位喉嚨,就被對方用手捂住了嘴巴。
“別亂動!”一個低沉暗啞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隱忍和剋制中,夾雜著一絲慍怒。
卻讓顏行霜感到一陣莫名的心安。
她鬼使神差般放棄掙扎。
對方鬆開了手,接著,“啪嗒”一聲,房間被頂燈照亮。
一張熟悉的臉猝不及防地出現在她眼前。
那是一張標準的漫畫臉,面板白皙,皎然如玉。
儘管他臉上泛著不自然的潮紅,但他清峻疏離的眉眼、勝似寒冷霜雪的神色,使他在這混亂中依舊顯得不染一絲塵埃。
“林……”顏行霜的呼吸幾乎停滯,原本即將脫口而出的“遣之”二字,卻在舌尖打了個轉,被她硬生生地嚥了回去。
眼前的這雙琥珀色瞳孔,不是林遣之。
是他——江以晝。
江以晝是顏行霜的高中同學,也是京城江家聲名遠揚的江二公子,素有“朗朗如日月,肅肅似松風”的美譽。
雖然林遣之和江以晝只是堂兄弟,並非雙胞胎,但容貌相似度極高,約有八九分相像。
但顏行霜卻可以迅速區分兩人。
林遣之的瞳孔漆黑,燦爛如劃過山岩的閃電。
而江以晝的瞳孔則是淺淺的琥珀色,像是初冬的熹微晨光,淡淡的霧氣輕籠在清澈的湖面上。
只是,七年未見,顏行霜從未想過兩人的重逢會如此狼狽。
她半裸著身體,一臉慌張地站在他面前;
而他臉上泛著不正常的潮紅,溼發緊貼額際,眉宇緊鎖,眼中滿是極力剋制的掙扎。喘息急促,步步逼近失控,像站在失控的懸崖邊,隨時可能跌入未知的深淵。
顏行霜怔怔地凝視著面前的男人,漸漸意識到——他,似乎被人下了藥?
她是不是該帶他去衝個冷水澡?
顏行霜正欲開口詢問他的意見,卻聽到門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焦急的呼喊:“晝哥?”
江以晝迅速撿起地上的上衣扔給她,然後對門外的人說:“在這。”
顏行霜這才徹底回過神來,趕忙穿上衣服,然後下意識地回了一聲謝。
而正當她想著,七年沒見,江以晝再見到她這張臉會是何種反應時……
他只是冷冷地掃了她一眼,像看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
確認她穿好衣服後,他毫不留情地開啟房門,對門外的其中一名寸頭黑西裝男冷冷擠出兩個字:“報、警。”
“是,晝哥。”寸頭黑西裝男點了點頭,拿出手機開始撥打110。
就在這時,顏行霜看到剛才101號包房的女人急匆匆地從遠處走過來,她下意識地往江以晝身後躲去。
所幸女人只是匆匆地路過,沒有注意到他們這邊的異常。
顏行霜鬆了一口氣,卻被江以晝伸手從背後提溜到另一名大背頭黑西裝男面前,指令簡潔明瞭,“抓住,別讓她跑了。”
“……”
再回過神來時,顏行霜已經坐在了警車的後座。
這是她今年第二次坐上警車了。
警察回頭看了一眼這個標準的大美人長相的女人,見她得罪了江家人卻還面不改色、毫無懼色,心中感慨萬千。
可他不知道的是,這個看似寵辱不驚的女人在心裡早已掀起了驚濤駭浪:
老天爺,江以晝竟然報警抓她!
無錯書吧他居然以為她是那個給他下藥的人!
她想過,七年的時間足以改變很多事情,自然也包括人心。
在美國剛恢復記憶的那三個月裡,她曾無數次設想過和他重逢的場景。
想過他會驚訝,會欣喜,會質疑,會驚恐,甚至會憤怒。
但唯獨沒有料到,他會用如此冷漠的眼神審視她,彷彿她只是一個素不相識的過客。
甚至,還帶著幾分防備。
一如十四年前,他們初遇時那樣。
那個她精心編織的、滿載著期待和幻想的夢,在這一刻,如同他們曾經共同吹過的泡泡一樣破碎了。
不過,或許這才是命運的常態。
畢竟,她已經“死”了七年了。
誰也沒有義務一直記得她,包括江以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