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末之際,經過嚴格的審查與核實,沈聞海因涉及嚴重違紀行為,最終被正式移送至司法機關。
幾天後,顏行霜做出了一個決定,她向盛娛遞交了辭職申請,
離開盛娛後,顏行霜回到了江城。
在原本顏家別墅的附近,她租下了一間公寓,作為新生活的起點。
聖誕節悄然來臨,四周的街道張燈結綵,掛滿彩燈和聖誕裝飾,充斥著濃厚的節日氛圍。
顏行霜出門準備去附近水果店買蘋果。
走進水果店時,一個蒼老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小霜?”
顏行霜抬頭一看,只見賣水果的阿婆眼中閃爍著淚花,模糊了震驚和感動。
她愣了愣,隨即鼻尖一酸,認出這是當初從顏家退休的保姆。
也是當年唯一一個對她好的保姆。
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些情緒,她微笑著回應道:“阿婆,我是盛行雙,不是顏行霜。我是她的表妹,來江城看看她。”
阿婆聽後點了點頭,眼底的傷感一閃而逝,但隨即也露出了慈祥的笑容,“你來看小霜啊,那得去京城看咯,她的骨灰被帶去京城了,這孩子從小就被舅舅帶去京城生活,你說怎麼死了都沒法落葉歸根喲。”
顏行霜的眼眶瞬間紅了,心說,阿婆,沒事,我回來了,現在回來了,可以落葉歸根了。
阿婆嘆了口氣,突然從兜裡掏出一部手機,開啟手機慢慢摸索著,大概過了五分鐘的樣子,才緩緩道:“你看,這是小霜,和你長得多像啊,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顏行霜接過阿婆遞來的手機,螢幕上是一張她的照片。
照片中,女孩笑容明媚,眼眸清澈,眉宇間透著一股倔強與堅韌。
這是她……在英國參加高中畢業典禮的時候?
什麼時候拍的照片?她怎麼從來沒見過?
阿婆將照片一張一張往後翻,每一張都是她的照片,從青澀的初中到花樣的高中,再到大學時成熟穩重的模樣。
“這些照片……都是哪裡來的?”顏行霜好奇地問,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阿婆陷入回憶,沉默良久,突然“嘿嘿”偷笑一聲,開口道:“這些啊,都是老爺子偷偷讓人拍的,是我請老爺子幫忙傳給我兒子的,現在我也就靠這些照片懷念小霜了。”
顏行霜震驚地瞪大了眼睛,一滴淚猝不及防從眼中滑落。
她從未想過,她的爺爺,那個她心中一直對她又嚴肅又疏遠的男人,竟然會揹著她做這樣的事情。
“老爺子他一直都很關心小霜小姐,”阿婆輕聲說,“但小霜從小就跟老爺子不對付……也不知道他們在下面和解了沒有?有沒有把當年的誤會說開呢?”
顏行霜心裡翻攪,眼淚大滴大滴往下掉。
阿婆抬手給她擦眼淚,哄道:“哎呀,小姑娘,好好的怎麼哭了呢?別哭別哭。”
顏行霜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阿婆拍了拍她的手掌,隨即轉身從身後拿起一盒車厘子,溫聲道:“小姑娘,你吃這個車厘子,小霜小姐從小就愛吃,老爺子也總惦記著,每年過年都要問我有沒有給小霜買。這盒送給你,你替小霜嚐嚐看,好不好吃。”
顏行霜接過車厘子,哽咽到幾乎說不出話。
在外面上學那幾年,她只有過年才會回家一趟。
而每次回家,爺爺總是板著臉,彷彿對她有諸多不滿。
她以為爺爺不喜歡她,甚至懷疑過自已是不是哪裡做得不夠好,才讓爺爺如此冷淡。
然而,阿婆的話如醍醐灌頂。
爺爺的愛其實一直都在,只是默默付出,從未言明。
可她……
可她卻從未珍惜。
每年一次的全家福,她不願意拍。
爺爺讓保姆送到房間裡的車厘子,她不願意吃。
回想起與爺爺相處的點點滴滴,那些被忽視的細節,那些未曾察覺的關心,此刻都變得清晰起來。
心裡的酸澀逐漸蔓延到了喉嚨,眼淚再一次湧上眼眶,顏行霜拿起車厘子,匆匆往阿婆這裡丟了一百塊錢作為買這盒車厘子的費用,然後轉身跑出了水果店。
跑在回家的路上,寒風刺骨。
爸爸的死和沈家有關,顏家的死也和沈家有關……
那些年少時無法理解的決定,此刻都有了答案。
爺爺送她離開江城,讓她遠赴京城,甚至是英國,是為了不讓她留在顏家受牽連。
這樣想來,爺爺把芷薇送到寄宿學校唸書,怕的也是那一晚的大火會燒到顏家每一個人身上吧……
心裡除了酸澀就是悔恨。
她恨自已沒能早點明白爺爺的苦心,沒能珍惜和他相處的時光。
回到公寓,顏行霜抑制不住哭聲,嚎啕大哭起來。
她急需一個傾訴的物件,於是撥通了權泱泱的電話。
然而,電話那頭傳來的卻是忙音,
無錯書吧顏行霜的大腦在那一刻彷彿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下意識地再次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嘟嘟”了兩聲,很快就被接通。
那頭,一個清冷悅耳的男人聲音響起:“喂?”
顏行霜瞬間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已竟然撥給了江以晝。
她深吸一口氣,儘量平復自已的情緒,輕聲道歉:“二、二少?對不起,我撥錯號碼了。”
江以晝在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隨後淡淡地開口:“是想找遣之嗎?他正在忙。”
顏行霜急忙解釋道:“不是,我不是……實在抱歉,我有些急事需要處理,就不打擾您了。”
說完,她匆匆結束通話了電話。
十分鐘後,顏行霜的手機鈴聲終於響起,是權泱泱的回撥。
她迅速接起電話,還未開口,淚水已經再次在眼眶裡打轉。
權泱泱一開始的聲音還算平靜:“阿霜,怎麼了?我剛剛在開會。”
顏行霜努力抑制住哭聲,聲音有些顫抖:“泱泱,我……我沒事,就是心裡有些難受。”
權泱泱語氣立刻變得焦急:“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
顏行霜抽泣了一會兒,隨後緩緩將今天在水果店發生的事情,以及她對爺爺誤解的懊悔和自責都告訴了權泱泱。
最後,她哽咽道:“可是……爺爺已經不在了,我再也彌補不了那些遺憾了。”
權泱泱靜靜地聽著,沒有打斷她的話。等到顏行霜說完後,她才開口道:“阿霜,我沒法說出你不要難過之類的話,但請別過於苛責十幾二十歲的顏行霜,那時候的她什麼都不知道,她只是一個剛失去父親的孩子,只是本能地想要保護自已,想要逃避那些她無法承受的痛苦。”
“二十八歲的顏行霜,應該過得更好,活得更加精彩,這才是對爺爺最好的告慰。他想要的,從來都不是你的彌補,而是你健康、快樂、堅強地活著,無論你是否理解他,是否愛他,他都希望你能過得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