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57章 宮宴(中)

坐在遠處的湯瑤似乎感受到了一股淡淡的殺意,抬起頭循著感知到的方向看過去,對上了一雙陌生的眸子。

湯瑤只與遠處那個穿著一身鮮豔衣衫的女子對視了片刻,隨後垂下眼瞼,避開了她那帶著恨意與殺氣的眼睛。

想來這番做派的人必是長公主韓昭綾無疑了。

只是她之前並未見過她,不知為何她對她竟然有這般濃重的殺意。

坐在長公主對面座位的韓祈安默默地將韓昭綾動作收在眼底,不動聲色地抿了口茶,放下茶杯向後倚,目光穿過身側的一排人,瞥了一眼自已這邊很遠處的湯瑤。

“阿珩。”韓祈安喚身後的侍女。

“主子,奴婢在。”

韓祈安偏了偏頭,低聲對她吩咐了些什麼。

“是。”身後的侍女得了吩咐,應聲退去。

韓昭綾也注意到了韓祈安的動作,勾了勾唇,起身大搖大擺地走到韓祈安的桌前:“弟弟,別來無恙啊。”

韓祈安淡淡笑了笑,坐在原地也沒有要動的意思:“承長姐的關心,弟弟一切安好。”

他這個姐姐是父皇做太子之時醉酒與一個婢女生下的,比他大了八歲,他出生之前她就已經被送到雍涼國和親,而他去南綦做質子回來的時候,她也才被接回來不久。

這個姐姐性格乖戾得很,且尤其討厭太子處處與他作對,或許是都有在異國受辱的經歷,她對他態度倒是比對韓顯安要溫和許多。

韓昭綾想了一下,綻開了一個親暱的笑容,坐在韓祈安的身邊,手搭上了韓祈安的肩:“不知弟弟,剛才在看誰?”

多錢啊不動聲色地躲開了她搭在肩上的手,反問道:“長姐又是在看誰呢?”

她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笑聲尖銳刺耳:“說不定你我姐弟心有靈犀,看的都是一個人呢!”

韓祈安皮笑肉不笑道:“長姐,宮宴很快就要開始了,長姐莫不早些回去,免得宮宴開始,長姐來不及回去。”

韓昭綾知道他這話是在趕她,也並未生氣,笑道:“多謝弟弟提醒,我這就回去了。”

一旁的韓顯安看著此情此景,冷哼一聲。

“狼狽為奸。”他憤憤低聲道。

韓昭綾回到自已座位不久,阿珩回到韓祈安身邊,彎腰對韓祈安低聲說了些什麼。

韓祈安頓了頓,垂眸抿了口茶。

不久宮宴開始,老皇帝坐上主位,說了幾句體面話,便示意大家吃喝。

宮中舞女長袖飄飄,扭動著腰肢隨著音樂起舞,老皇帝卻有些興致缺缺,坐了不久就先行離席,讓其他人自便行事。

見老皇帝離席,韓祈安站起身,倒了一杯熱茶,緩步走向湯瑤。

“靜和公主。”他端著茶盞,走到她面前和和氣氣地喊她名字。

面前的姑娘似乎很意外他會過來同她說話,整個人愣了一下,隨即慌忙起身:“襄王殿下。”

“公主這些日子在我朝待得可習慣?”

“習慣,承蒙陛下恩澤,所有人都待我很好。”

“既如此,”韓祈安淡笑道,“公主如今不嫁我那個弟弟,今後又有什麼打算?”

她似乎愣了一下,眼底閃過一絲哀傷,低著頭看著面前的地,一副沮喪的樣子。

“既然我來了這裡,就要聽陛下的吩咐,陛下將我指婚給誰我便嫁誰。”

韓祈安看著她的臉,沉默半晌,道:“如此便是極好,以茶代酒,敬公主一杯。”

她愣了一下,隨即慌忙倒茶端盞,結結巴巴道:“好,好。”

韓祈安伸手將茶盞遞過來,示意她碰杯,在她將茶盞碰到他茶盞的一瞬間,手腕一抖,一瞬之間一盞熱茶盡數撒在她的手和衣袖上。

燙得手一哆嗦,她猛地向後伸手,將自已手中的茶盞也失手掉在了地上。

手腕上的面板被燙得泛起紅色,她有些無助地捂著自已的手腕,死死咬住自已的嘴唇,忍耐被燙傷的疼痛。

韓祈安立即掏出帕子遞給她,道:“是我失手不小心將茶潑到公主手上,罪過罪過。”

湯瑤侷促地搖搖頭,連忙道:“沒事的,殿下也是無心。”

韓祈安回頭示意不遠處的侍女阿珩:“去速速拿些治燙傷的藥膏來。”

湯瑤頓了一下,小聲道:“不妨事的,本也不嚴重……”

“那怎麼行。”

韓祈安道:“公主金身玉體,若是燙傷留疤就不好了。”

湯瑤聞言,也不好再繼續拒絕下去,便道:“麻煩襄王殿下了。”

遠處的韓昭綾將這一切看在眼裡,不由得喜上眉梢。

“我這個襄王弟弟果然是能同我站在一處的,連討厭的人都無甚差別。”

韓祈安走後,湯瑤的握著自已泛紅的手腕,原本滿臉的侷促無助瞬間消失殆盡,眼底閃過一絲冷意。

韓祈安也是夠狠的,為了試探她直接將一杯熱茶往她的手上潑。

她見他衝著她來之時就知道來者不善,沒想到他下手這般乾脆狠心。

酒過三巡,宴上的王公貴族皇子世子開始三五成群地玩起了行酒令,還有些玩起來投壺,一時間場上歡聲笑語,熱鬧非凡。

湯瑤不動聲色地看著把酒言歡的人群,手輕撫上鬢髮上的金釵。

這是她與死士之間的暗號,拔了釵子,他們就會動手。

“靜和公主。”一聲響亮的女聲透過整個大殿,傳到湯瑤的耳邊。

一時間人群皆齊齊安靜下來,無數道目光落在她和韓昭綾的臉上。

韓昭綾似乎很享受這種被萬眾矚目的感覺,笑意盈盈地走到湯瑤的面前,挽住她的胳膊。

“聽說你們南綦人人皆精通六藝,且有一身的本事,正巧本宮最近學了挽弓射箭,正想和妹妹切磋切磋,妹妹可不要拒絕我。”

說著話,韓昭綾招招手,示意手下的人拿來兩張弓。

湯瑤沉默不語。

南綦人人精通六藝這件事,是李桓靖自已吹牛吹出去的。

不成想今日卻成了韓昭綾刁難她的藉口。

她的手本就力弱,拉弓於她而言已然是極難之事,雖然她並不在乎會不會給南綦丟臉,但是若她就這樣立刻低頭認輸,怕是會被場上這些王公貴族蔑視,日後在宮中行事不被尊重,恐怕會越來越艱難。

想到這,湯瑤咬咬牙,心道若是堅持一下,勉強拉弓應是不大難的。

便笑著回韓昭綾道:“學藝不精,怕是要被諸位笑話。”

“哪裡的話。”韓昭綾假意客套著,笑著將她推到人群中央,將弓箭塞進她的手裡,並吩咐身後的一個宮女頂了一顆葡萄,站在三十步之外的地方。

“我相信靜和公主定會射中葡萄的。”韓昭綾笑著拍手:“你大可以放心的射,一個就算是失手將她射死了也無妨,一個婢子而已,本公主多的是。”

湯瑤忍不住的皺眉,卻被迫在人群的擁簇下,站到了射箭的位置上。

即便她能拉開弓射這一箭,怕是也無法準確命中葡萄,而這婢子八成會沒命。

為了自已少些閒言碎語而讓一個全然無辜的婢女被玩樂殺死,總是不大好的。

射偏算了,起碼還能保住一條無辜性命。

湯瑤想著,閉了閉眼舉起弓,緩慢艱難拉動弓弦。

身後閃過一個人影,抓住她顫抖的弓身,手握住她努力拉動的弓弦。

她愣了一瞬,回頭來看,只看見了韓祈安清晰的下頜線和高聳的鼻樑。

“別動。”他低聲道,隨後在全場人複雜的目光下,握著她的那隻燙傷泛紅還未褪去的手,緩緩拉滿了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