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民再次出現在田佳佳的生活中,已經是他們分手三年後的某一天了。
當時,田佳佳的生活相當艱苦,白天在咖啡館,晚上在便利店打工。
田佳佳家的經濟狀況並不好,家裡沒有父親的影子。
每次提起,林柔都會怨聲載道地說,是那個男人拋棄了我們,讓我們落得如此困窘。
然而,在田佳佳的記憶中,父親總是溫柔的。他話雖不多,但無論多晚下班,總是要看一眼睡著的田佳佳和田貝貝,輕輕撫摸著她們的頭。
田佳佳記不起父親的臉了,但那種在半夢半醒間聞到的父親的氣味,至今仍歷歷在目。
反而,在田佳佳的記憶裡,母親總是忙著外出,濃妝豔抹,常常丟下她和田貝貝,直到深夜才回家。
每當酒醉歸來的母親大聲跟父親爭吵,屋裡都充滿了緊張的氣氛。
真正離開家的,不是父親,而是田佳佳的母親。
有一天,母親帶著家裡所有值錢的東西,帶著田佳佳和田貝貝離開了家。
此後搬進了新家,總有些不認識的叔叔出入。
記憶中,母親好像跟三四個不同的男人交往過。
直到後來,母親才和成長起來的田佳佳和田貝貝三個人一起生活。
母親總是不停地嘮叨,催促田佳佳和田貝貝要嫁給有錢人家。
討厭至極的田佳佳,一到大學就離家出走了。
但當母親不再寄錢來時,田佳佳不得不回到家中。
回家後,她不得不做各種各樣的兼職工作,維持家庭生計。
在如此疲憊的日子裡,蕭民找到了她。
蕭民直接來到了田佳佳白天打工的咖啡館。
從高檔進口車裡走下來的蕭民,外表看上去是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樣。
即便對男裝一竅不通的田佳佳看來,蕭民那身衣服也顯得非常昂貴。
他手腕上的手錶和身上的配飾,看上去也都是昂貴的名牌貨。
蕭民說他一直忘不了田佳佳,問她願不願意再次試著相處。
對於田佳佳來說,只要有機會逃離這讓人窒息的家庭,就願意嘗試任何事情。
何況,蕭民還說自已已經在臨海市的一家大公司找到了工作,這對她來說,簡直就是天賜的救命稻草。
一個多月後,兩人再次相逢。
迎接他們的,是海邊五星級酒店的海景房,帶著絕美海景的曙光緩緩升起。
躺在床上的田佳佳啜著蕭民點的客房咖啡,她模糊地想,這難道不就是幸福嗎?
蕭民輕輕地用手指撫摸著田佳佳的臉和脖子。
“我來介紹個男人給你,你願意見見他嗎?”
田佳佳驚訝地回應。
這又是什麼意思呢?
她正在努力重新開始和蕭民的關係,他卻讓她去見別的男人。
只見蕭民只穿著褲子,坐在陽臺的椅子上點上一支菸。
“你也知道,以這種方式,咱們兩個都無法逃脫這貧窮的現實。”
田佳佳告訴蕭民不要再說這樣的話。
不要總是那麼悲觀,她說。
你已經在臨海的一家好公司找到了工作,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而且她也不會只依賴蕭民,自已也會去做兼職,兩個人一起賺錢,肯定能過上好日子。
聽到田佳佳的話,蕭民的臉色變了。
“你覺得我工作的薪水,加上你在咖啡館打工掙的錢,我們就能過得好嗎?想著三年存夠幾百萬萬、用三十年的時間分期償還房貸,買個自已的家嗎?”
蕭民將燃燒的菸頭在菸灰缸裡碾滅後,露出了一個不懷好意的微笑。
“在公司裡討老闆的喜歡,至少能保證退休前不會被炒魷魚,生活總能過下去。就像一條狗一樣,在他面前搖尾巴唄。”
蕭民給她介紹的那個人,正是現在的丈夫蕭尋。
“他現在雖然只是技術總監,但不久後肯定會成為公司的董事長。”
沉浸在自已的思緒中的田佳佳感覺,本以為是出路的蕭民也不是那麼好的人選,而她想要擺脫貧窮和母親的催促,看來只能選擇這一條路。
即便如此,田佳佳似乎也有些許良知。
當聽說蕭民準備介紹的那個人是他的堂哥時,田佳佳感到蕭民真是個殘酷可怕的人。
一個願意向躺在同一張床上的女人介紹自已的堂哥的人。
更何況那個所謂的“堂哥”,不就是那個幫他在公司找到工作,並且在許多方面給予幫助的人嗎?
就為了自已的私慾,即便是親近的人,蕭民也能毫不猶豫地捅上一刀。
田佳佳開始懷疑自已是不是也只是蕭民實現私慾的工具而已。
***
幾天後,田佳佳接到了蕭民的電話。
“打扮得儘量漂亮點出來,但別化太濃的妝,我哥不喜歡那些花裡胡哨的。”
他們約在了濱江區的一家日料店。
蕭民那天晚上約了堂哥蕭尋一起吃晚飯喝酒。
蕭民表現得像是完全是偶然的相遇。
“哥,不好意思,這是我的大學學妹,今天剛好聯絡上,說她在附近,我就叫她過來坐一會。不介意吧,哥?”
蕭民笑著,像是一個憨厚的弟弟。
“哦,佳佳啊,快來打個招呼,這是我最尊敬也最喜歡的哥哥。我們公司的技術總監。”
田佳佳平靜地打了個招呼。
“您好,第一次見面,請多關照。我叫田佳佳,是蕭民學長的學妹。”
蕭尋有點尷尬地站起身,伸出手來,有點不知所措。
“啊,你好,我是易泰科技公司的技術總監蕭尋,請多指教。”
蕭尋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他從西裝夾克的口袋裡拿出名片,雙手遞給田佳佳。
蕭民大笑著拍了拍蕭尋的背。
“哎呀,哥,幹嘛啊,這樣搞得跟在別的公司見面似的。”
蕭尋撓了撓後腦勺。
“是麼,我這樣做不對嗎?”
田佳佳第一次見到的蕭尋,給人的感覺就像一個純樸的書呆子。
聽說是公司老闆的兒子,但身上穿的卻是T恤加上顏色已經褪色的舊開衫。
掛在衣架上的西裝也是很久以前流行過的款式。
頭髮像早上起來之後就出門沒打理,顯得又枯燥又凌亂,甚至後腦勺還有壓痕。
光看臉的話,他長得還是不錯的,但他似乎對打扮自已一點也不感興趣。
而相比之下,蕭民看起來更是風度翩翩了。
在學生時代,儘管蕭民外表上就是個認真打扮的傢伙,但是經過了社會的洗禮之後,他看起來更加與眾不同了。
看他穿的衣服、鞋子還有手錶,就知道他的大部分工資都花在打扮自已身上了。
蕭民以去洗手間為由離開座位的時候,蕭尋對著田佳佳眨了眨眼。
剩下蕭尋和田佳佳兩個人時,他顯得有點手足無措。
他不只一次給田佳佳滿滿的杯子再添水,還小心地調整筷子的位置。
看著蕭尋這麼純真的樣子,田佳佳忍不住笑了出來。
“我可以給您倒酒嗎?”
田佳佳拿起酒瓶準備倒酒。
蕭尋一下子站起來,彎腰鞠了一個躬,雙手捧著酒杯。
田佳佳給她滿上之後,就好像蕭尋正在喝世間稀世珍品似的,他歪著頭喝了下去。
喝完後的蕭尋,對田佳佳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而蕭民門縫裡看到這一幕,嘴角露出了狡黠的笑。
***
不久後,蕭尋在蕭民的牽線下,再次與田佳佳見面了。
蕭尋比約定的時間早了整整30分鐘就來到了咖啡館等待。
咖啡館的門開啟了,穿著天藍色連衣裙的田佳佳走了進來。
那一刻,蕭尋意識到自已已經墜入愛河了。
***
蕭尋的父母非常反對這樁婚事。
雖然他們不想把兒子束縛在政治婚姻中,但無論如何,這樁婚事太不平等了。
蕭尋畢業於國內的名牌大學,還去M國留學,而田佳佳,僅僅是一個輟學過的地方大學生,差距太大了。
而且田佳佳的母親一個人撫養孩子,父親並非離婚或是去世,這些含糊其辭的話也讓人覺得奇怪。
可是蕭尋的意志堅定無比。
他甚至說,如果他們不允許他和田佳佳結婚,他就跑到M國去。
蕭尋的姐姐嘆了口氣,甚至說,“真應該讓蕭尋年輕的時候不要只知道多學習,應該讓他多談戀愛。”
不顧家人的反對,蕭尋的婚禮還是舉行了。
婚禮吸引了無數企業和政界的重要人物,但新娘田佳佳那邊的賓客卻幾乎沒有。
連家庭合照時,也只有田佳佳的母親和妹妹出席,和朋友合照時,只有幾個花錢請來的朋友。
參加婚禮的人私下裡議論田佳佳的家庭情況,他們覺得不論家庭怎樣衰敗,都應該有親朋好友來參加。
但穿著婚紗的田佳佳那天美得驚人,而蕭尋則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新郎。
在結婚禮堂,提前到來的蕭民看著新娘休息室裡的田佳佳,笑了。
那一刻,田佳佳覺得蕭民真是可怕。
蕭民走向身邊基本空無一人的田佳佳。
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個裝滿五萬元鈔票的袋子,遞了上去,並在簽名冊上寫下了祝福和名字。
‘永遠的朋友,蕭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