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是棍子打下來的破空聲。
季憫樂的眼睛看不清楚但是耳朵卻格外靈敏,他甚至能聽到棍子帶動氣流的呼嘯風聲,從而判斷出不出三秒,那根棍子就可以打在他的身上,將他徹底打昏甚至打死。
季憫樂繃緊精神緊閉上雙眼。
腎上腺素瘋狂分泌,強烈的求生意識強迫他重新充滿精力掙扎著逃脫男人的禁錮,敏銳地向著側邊方向翻過身。
棍子從空中落下偏了剛剛好三厘米,幾乎是擦著季憫樂的腰而過!
他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只聽到耳邊突然此起彼伏地響起一聲聲慘叫:“啊啊啊啊啊!!!”
棍子滾落在地。
季憫樂又聽到砰砰幾聲,幾乎是有人跪倒在地上痛苦地掙扎,伴隨著撕心裂肺的嚎叫:“不要——啊啊啊啊——”
他隱隱聞到空氣裡飄過幾縷白蘭地味道,資訊素裡夾雜著強烈的怒火和攻擊力。
烈酒醇香厚重,他向來不喜歡。
但是此時此刻,季憫樂卻覺得神經異常地放鬆,甚至有一絲的欣喜。
他長出一口氣,恐懼煙消雲散。
下一秒。
季憫樂倒在裴忱的懷裡徹底失去意識,最後消散的聽覺還隱隱能聽到裴忱在急著叫他的名字,然後很快就響起救護車的聲音。
……
季憫樂做了好長好長的一場夢。
夢到小時候他在田間挖土豆時見過一位漂亮優雅的Omega,抱著畫材在山坡上取景寫生,筆下描繪出他從沒見過的世界色彩。
季憫樂看呆了。
等他回過神的時候那位Omega已經笑著把他也取進畫作之中,小季憫樂立刻面紅耳赤,心裡清楚盯著人看是一件不禮貌的行為,立刻小跑著到他面前怯生生地道歉,並且送給他一個土豆。
Omega溫柔地摸摸他頭,和他交換了一隻鑲嵌著深藍色石頭的畫筆,然後告訴他,以後要出去看看世界的其他色彩。
他小心翼翼地把畫筆用自已的舊衣服包裹起來,藏在床底下最破舊的雜物箱裡,沒有向任何人提起過這段奇遇。
夢到這裡。
季憫樂好像又被那個Omega撫摸了一般,頭部的劇痛突然消失不見,整個人彷彿跌在柔軟的夢境,見到那個仙子般的Omega。
這一次Omega叫了自已的名字。
“季憫樂,快醒醒。”
至此處,好像觸及了什麼禁忌一般,潛飄著粉色泡泡的夢境轟然崩塌。
耳邊的聲音依舊存在,只不過已經慢慢幻化成裴忱的聲音:“季憫樂,你有意識了嗎?”
“醫生,季憫樂怎麼樣?”
“怎麼感覺他有點死了?看廣告能復活嗎?”
“……”季憫樂雖然醒不了,但是不妨礙他無語。
幾位醫生圍著病床,有人盯著身體資料有人拿檢測報告分析,剩下一位和裴忱交代病情:“病人後腦被棍棒敲過並且有二次受傷的痕跡,應該是摔倒以後撞到了地面的磚塊,以至於造成了輕微的腦震盪,以及顱內微量血塊有可能會壓迫神經。”
裴忱:“後果呢,會變傻嗎?”
醫生搖搖頭:“不會,只是涉及到腦袋恢復時間久,近期不要讓病人受刺激。”
裴忱明顯心情不爽,著急地追問:“那他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48小時內。”醫生安慰他,“不要太有壓力,焦慮會傳染給病人,從而影響身體恢復。”
裴忱左耳進右耳出,反正就是胡亂一通點頭,暴怒的成分沒有減少絲毫。
醫生也察覺到了他的心情低沉到谷底,隨時都有爆發的風險,於是檢查完以後就趕緊離開了病房。
季憫樂聽到裴忱似乎安靜了一會,然後在毫無意料的時候,Alpha突然一句國粹蕩氣迴腸:“草!!”
他似乎在打電話,一個勁地輸出怒不可遏地情緒:“今晚!立刻!給他媽我查到底!為什麼那個男人會再次出現在酒吧裡,又為什麼會費盡心機地去群毆季憫樂!”
“上次誰負責的這件事?能幹幹不能幹滾!“
“媽的,一個死鴨子還敢蹭鼻子上臉,打季憫樂和打我有什麼區別?他們又不是不知道季憫樂跟過我,今天打季憫樂就是赤裸裸地挑釁我!弄死弄死,全他媽弄死。”
“……”
裴忱攥著電話在窗前來回踱步,資訊素也抑制不住地說著腺體洩露而出,濃郁充斥在房間之內。
裴忱一通輸出罵了整整半個小時。
最後坐在沙發上大喘氣。
他趕到的時候正好抓到了幕後指使的Omega,一眼就看出是上次那個收受賄賂給他下藥的男人。
當時他並沒心思處理這件事情,於是打發給下屬處理了主犯從犯兩個人。
Alpha入獄,Omega被開除後也進去關了幾天。
沒想到這一時心慈手軟並沒有讓他洗心革面,甚至還變本加厲地主導操控了另一個陰謀,竟然把怒火轉洩到季憫樂身上!
那個人自然是清楚自已那晚和季憫樂有過交易,所以欺軟怕硬地轉而找了季憫樂洩憤。
裴忱慶幸自已今天堅持已見,順著定位過來找季憫樂。
如果沒有這一念之差,恐怕他的室友已經遭遇不測了。
想到這裡,裴忱的心緒稍微穩定了一點。
另一邊,剛剛檢查完的童童小心翼翼地站在門口敲了敲季憫樂的病房門。
裴忱並沒有想讓他進來的意思。
自已起身出門:“怎麼?”
童童探頭探腦從門上的小玻璃窗偷看季憫樂:“樂樂還好嗎?”
“不太好。”
童童立刻埋下腦袋:“是我不對。”
裴忱:“既然知道不對就趕緊去跟你老闆反饋。”
童童猛猛點頭:“我知道,我一定會一五一十地說清楚。”
“一五一十?”裴忱反問。
童童頓住片刻,趕緊改口:“我一定會添油加醋。”
裴忱勉強滿意。
反正就算他不去添油加醋,那幾個人在他手底下也活不長久,今天對季憫樂下死手就是徹底斷了自已的後路。
裴忱眸色陰沉,胸膛翻湧。
童童聽著裴忱暴怒的聲音,感覺越發熟悉,突然岔開一句問:“先生,我們曾經見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