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結束”
隨著廣播裡最後一聲女聲提示,放下筆的那一刻他才終於感受到,三年的時光,就像一場註定要醒來的夢,就這樣完完整整地過去了。
他恍惚著走出校門,門口熙熙攘攘攢動的人頭,滿是焦急等待自己孩子的父母,有人歡喜有人憂,有人高振手臂興奮歡呼,有人互相抱頭痛哭。
他隻身一人穿過層層人群,從熱鬧中脫身出來。走到無人處,忽然一陣巨大的孤獨感襲來,像是想到什麼,他像個稚子般蹲在地上放聲大哭起來。
彼時已是黃昏,太陽餘溫依舊熱辣,殘陽餘暉灑遍大地,也將他的影子拖得老長。
他閉著眼睛哭得傷心,哭得滿頭大汗,孑孑少年觸景傷情也有脆弱一刻。
直到不知何時,誰忽然站在他面前,攜來一陣清涼的風。
“半天都找不到你,怎麼躲到這裡來哭了?”少女聲音沉靜,他滿臉淚痕驚喜抬頭,江亦正蹙眉望著他。
他未料到她會來,仿若一個驚喜,心情好似過山車般跌宕起伏,她將他扶起,兩人無言並肩走在馬路上。樹影婆娑,他看見那影子與陽光油畫般落在她肩頭,與她一樣,精細美好。他想,他或許此生永遠不會忘記這一幕。
或許是她為了照顧他的情緒,江亦並沒有對他問起考試的事情。
他們走到公交車站坐著公交車回家,像以往那樣,她坐在靠窗的位置,將車窗開啟一小條口,風撲在她臉上,睫毛翕動如同羽毛般輕盈。他想起初識時場景,她那樣淡漠疏離,她的髮絲落在他臉上那種細碎的癢,那時,她像座遠山,而現在,她就在他身旁。
少年孤獨而不安的情緒被回憶安撫緩和。
到了地方,他與她告別,獨自回到住處,小而亂的一間屋子。
拿出抽屜裡的手機,上面顯示舅舅打電話來過,他回撥過去。
“舅舅。”—“嗯,考完了。”—“不太理想……”
那頭問了一句,他頓了頓。
“可能,復讀吧。”
電話那邊沉默了十秒,舅舅的聲音再次響起:“你父母過世的早,他們希望你成才,你要復讀我不反對,但是假期你不能再貪玩,該準備的準備,該計劃的計劃,要好好利用起來。”
高揚明白他話裡的意思,短短地“嗯”了一聲。
“你好好想想。”
電話結束通話。
他躺在床上,不可遏制地想起江亦,漸漸的進入夢境。
……
父母已經對她下了最後通牒,要她立馬與賀子文斷絕來往,否則他們會想辦法聯絡他的父母,大家一起坐下來好好商討對策。
面對“威脅”,郭蕊希依舊平靜吃著飯,母親說完,她淡淡地回答:“好的。”
他們的打算全在她意料之內,她其實沒什麼遺憾了,畢竟她已經偷偷放縱過,一想到他們還被矇在鼓裡,她心裡油然一陣得逞。
她打了電話過去,語氣淡淡的聽不出半點悲傷:“賀子文,我們分手吧。”
賀子文正打著遊戲,先是一怔,乾笑了一聲:“大小姐,今天你又想跟我鬧什麼呢?”
郭蕊希捻著陽臺上的新鮮花朵,那是母親託“大師”帶來的一株“祥瑞”,汁水弄得她指尖一片殷紅:“我沒鬧,真的,這次真的分手了賀子文。”
這句話猶如晴天霹靂,賀子文氣得一拳砸在鍵盤上,怒吼道:“我們不是好好的嗎?!你哪根筋搭錯了你告訴我!”
郭蕊希也不解釋,徑直掛了電話。他再打過去,冰冷的機械女聲提示她已關機。
賀子文抽了一夜的煙,地板上全是菸頭,賀母一推開門,“老子還以為家裡著火了哪裡來的那麼大的煙味!原來是你這個小子在這玩頹廢!”
“滾出去!”
賀母張了張嘴訕訕離開。
幾天後,高一高二繼續回來上課。
賀子文私下裡找了郭蕊希好幾次,可她都避著不見。
他弄不明白,思來想去只有一個原因。
她擔心流言蜚語。
那就不在學校太親密就是了!幹嘛要分手弄得這麼不痛快!
他實在想不通,幾番鬱悶憤怒發洩無濟於事,他只得想到了一個人。
只有解決了她,他這心裡才會好受!
……
前兩天江亦的水杯就不見了,莫名其妙的尋遍各處也沒找到。最後一節實驗課下,她和肖琳朝學校食堂走去,肖琳忽然想起什麼沒拿,又折返回去。
江亦說一聲:“食堂二樓等你。”
肖琳扭頭回來回答個“好!”
後來江亦再想起這件事,心裡總是悶悶的不舒服,這成為了她生命中的第一個結,要是知道肖琳半小時後會發生的事情,她一定死死拉著她不讓她前去……
江亦只好獨自打餐吃飯,好半天肖琳都沒能回來,正當她找了空位剛一坐下,李嘉玥卻端著餐盤就在她眼前,笑盈盈地看著她。
“這有人嗎?”李嘉玥問。
江亦輕輕搖了頭。
李嘉玥端著餐盤坐下,她打量起眼前這個長相甜美漂亮的女孩,眉眼間明亮自然,不似郭蕊希那般高傲,她的長相更為讓人覺得親近。
江亦不明她來意,本以為她要找她說些什麼事,但她坐下後卻只是安安靜靜吃飯,江亦也不想多問。
飯吃到一半她抬頭起來,李嘉玥正以一種溫和的,打量的目光看著她。
她最討厭有人直愣愣地看她,這讓她渾身都不自在。
她繼續扒拉了兩口見肖琳還沒來找她,她起身就表示吃好了要離開。
李嘉玥也不攔她,只說下次再見。
江亦回到教室,仍舊也不見肖琳的身影,一開始她並未放在心上。
可後來,甚至一整個晚自習她都不在,江亦心裡開始覺得隱隱有些不安,可轉念一想,在學校裡能出什麼事呢?或許就是逃學了吧她……
直到晚上回到寢室,肖琳都沒有出現,她特意去她寢室問,她也沒有回來。問了她們寢室的人,她們說剛剛給班主任打了電話,說是肖琳晚上請假了。
可下午還是好好的不是嗎?
她帶著一種不安回到寢室入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