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我一直是大家眼中聽話的乖乖女。
沒有早戀,沒有逃課,沒有叛逆,讓幹啥工作就幹啥工作,乖巧孝順就是我前三十年人生的代名詞。
二十年後,一切都變了。
被催著相了無數次親,看著身邊的同齡人一個個的閃婚,一胎,二胎,三胎,我還是個母胎單身異類,開始有了,不孝,不聽話,丟臉,有問題等等的標籤。
周邊煩不勝煩的噪音,讓我難受,痛苦,自責,我開始不斷地追尋自己生存的意義。
某一天,我終於頓悟了。
我突然意識到了,人生不過是一條單箭頭的直行線,我不應該把目光糾結在別人那裡,那是我自己的人生線,我要去過我自己想要的生活!
把目標放在現在,放在未來!放在我手能抓住的東西!
我要去享受自己的人生,去旅遊,去冒險,去走出我這個待了三十多年的舒適圈!
我要把我這條無趣的生活直線,變成多姿多型的心電圖,這才是活著的意義!
然而,在我收拾好行李,帶著毅然決然,捨棄一切的勇氣出門時候,TMD這條直線轉彎了!讓我回到了過去!
事情還要從我頓悟的前三天說起。
那天,我人生的至交好友芋頭,一個剛剛邁入婚姻的新婦,她拉著我去月老祠,說要給我求姻緣,我當時還是個堅定的無神論者,對此舉報以鄙夷。
所以,面對著空蕩蕩,冷清清,除了我倆之外沒個喘氣的神祠,當著月老的神像,我當場抱怨了一句:
“這東西要是有用,我早特麼的脫單了,用得著母胎單身三十多年?沒屁用還神神叨叨的東西,你看這冷清的,也就你這個老封建頑餘還信!”
我對我當時我無知粗俗無禮感到抱歉,非常真誠的,感到抱歉!
面前這個穿著紅色古裝滿頭白色長髮,滿臉褶子的,拿著個繞滿紅線的柺杖的老頭,自稱被我三天前吐槽過的月老。
他的眼神冷冷的盯著我,我毫不懷疑,如果眼神可以放刀子的話,我此刻可能會被插成刺蝟。
“呵,你要哪裡去?”
聽聽,聽聽,這陰風陣陣的問話,絕對不是我的錯覺。
“出,出去轉轉。”
“你不要姻緣了?”
“算,算了吧。”我縮了縮脖子,想快點把他打發走,“命裡無時莫強求。”
“強求?”他突然提高了語氣,揮舞著手裡的柺杖就朝我打來,嘴裡還罵罵咧咧著:
“強求個屁強求!老子給你牽了那麼多紅線,你TM跟個瞎子似的,看不見也就算了,你這破腦袋上,是安裝了紅線雷達了是吧!還一個個的給我繞過去了!”
“我幾百年的優秀業績,居然出了你TMD這麼個釘子戶!毀於一旦!到頭來,你居然還好意思敢怪老子!”
聽得出來這月老頭是很憤怒了,一句一句離不開問候我的母親,希望我母親能大度點,我目前真的幫不了她。
這柺棍難道是神器麼!特麼居然躲不開,這一下一下砸在我身上,那個痛喲,作為開刀縫線打麻醉必不可少的當代人,我何時遭過這罪!
“月老爺爺!爺爺!神仙!求您大人有大量,別跟我計較。”
我在跳腳躲避的縫隙拼命大喊,“要要要!您說要就要!您說不要就不要!您說啥就是啥,我都聽您的,別打了!”
似乎是被我真誠的吶喊感動了,這個冷老頭子終於停下了手。
“我說啥是啥?”
我拼命的點頭。
他輕飄飄的揮了揮寬大的紅衣袖,一個紅色的古樸小冊子掉在了我身上。
“這什麼呀?”我拿起來一看,只見紅色封面上一串古樸的大字《女配指南》旁邊還有小小的落款,寫著葉知秋。
“是我的名字?”
我滿頭問號的望著月老頭,他高冷的朝我點點頭,“自己翻開看。”
翻開書的第一頁,上面記錄了我的身份資訊。
姓名:葉知秋
年齡:X歲
身份:女配
完成度:0
然後後面就全是空白的······
“什麼鬼?”我抖了抖書,也沒抖出多餘一個字來。
“我原本給你安排了五段浪漫美好的愛情,然後讓你在第六段,邂逅你的真命天子的。”
月老頭終於放棄了高冷的面具,一臉深沉,充滿愛憐的望著我手中的紅冊子。
然後又悠悠轉頭,恨鐵不成鋼的望著我,帶著點咬牙切齒的意味,“可是!你完美的避開了我對你的所有安排!”
我摸著手上被打出來的紅腫印子,心虛的低下了頭,偷偷往後退了退,所幸,他好像沒有再揮舞柺杖的意思。
“現在,我要把你送回去,彌補你的錯。”
“啊?”
“你要是不好好做。”他陰沉沉的望著我,跺了跺手中的柺杖,“就別想回來了!”
我們腳底下的電梯被他的手杖一踱,一陣晃動,搖搖擺擺,似乎隨時都有掉下去的趨勢。
月老頭還在陰惻惻的說:“永生永世給我打工!別想入輪迴!”
“做做做!”我蹲在地上高舉雙手,然後抱頭。
這也太可怕了!給這麼個老闆永生永世打工,看這狀態,也不會給我發工資,豈不是生不如死!
電梯停穩了,月老頭抓著我的手,對著紅冊子上我名字的地方,按了個手印,一個鮮紅的簪花五指印就出現在了我的名字下面。
這也幸好還帶點花,要不然血淋淋的,跟鬼手印似的。當然,這吐槽肯定不能讓這月老頭知道。
不過他好像知道,淡淡的瞟了我一眼,眼神至少沒有剛剛那種陰冷了。
我是不是放心得太早了?
他高高舉起了手中的柺杖,猛地向我敲來,我感覺我天靈蓋像是被敲碎了,別問我天靈蓋在哪?
我也不知道,腦袋上我就知道這一個高階點的說法,反正就是一陣猛烈刺痛,然後拔涼拔涼的,跟漏風似的,暈乎乎天旋地轉。
耳畔還忽遠忽近的響著月老頭的聲音,“幹活去吧!”
再次睜開眼,我頭暈目眩的站在一個狹小的房間裡,有點眼熟,我爬在床上緩了緩,這才反應過來,這不是我初中住過的小單間麼,還是和一個小姐姐同床的那種。
“啪!”
什麼東西砸到我的額頭,我拿起來一看,是那個帶有我手印的紅冊子。
一翻開,剛剛還是空白的,現在裡面多了幾行字。
故事1:《霸道校草愛上我》
男主 江楓 女主 馬嬌嬌
男配 傅盛 女配 葉知秋
比上回多了一些資訊,馬嬌嬌?不就是……我合租的那個姐姐?這張床的另一個主人?她居然是什麼霸道校草愛上我的女主?
為什麼這個戲份還有我的劇情啊喂!我努力搜尋著腦海中關於她的記憶,連樣子都記得不怎麼清楚了,更何況她是不是有男朋友?
只記得她好像當時跟我八卦過一嘴,說送錯過情書。
那我現在要幹什麼?我攤成大字躺在床上,望著頭頂灰撲撲的水泥板發呆。
正在我疑惑的時候,紅冊子突然飛起來,飄到我的視線裡,自動翻開,上突然顯現出來了一行字:去見證他們的英雄救美。
他們?誰?男女主嗎?
我要怎麼去見證?我扯下冊子,往後翻了翻,不管我怎麼反覆翻開,倒騰,還是沒有出現多餘的一個字。
把紅冊子塞進口袋裡,我打量著這個多年未見的記憶中的房間。
現在仔細看看,這個亂糟糟的小房間裡,房東堆滿的雜物塞在角落,僅就一個床和小過道是我們的空間。
實在是狹小得可憐,當初是怎麼住得下兩個人的。
外面的天是黑的,推開門,這個二樓走廊,也可以算作我們的陽臺,在這可以看到樓下伴隨著燈光的街區和熱鬧人群。
我身上穿的是一身藍色的寬鬆的大頭娃娃夏季T恤衫和米老鼠的到膝短褲,腳上是一雙裝飾著劣質塑膠太陽花的粉色拖鞋,拖鞋好硬,擱腳,我脫下來瞧了瞧,是硬膠,連鞋底都印著一朵朵太陽花的紋路。
二十多年前,我一直都是都是這種土得掉渣的裝扮嗎?我隨手一摸,薅到了一把蓬鬆的爆炸頭,天見可憐的,我有多少年沒有摸過這麼多頭髮了!
千萬千萬不能再去打薄了!珍愛頭髮,遠離打薄,遠離老鼠尾!
我珍惜的摸了摸自己的爆炸頭,這足以抵消穿著對我的攻擊。
無視穿扮,正在我爬在陽臺的圍欄上,以成年人的目光,審視這個記憶中久違的街景,看得津津有味時,口袋裡的紅冊子突然變得好燙。
紅冊子自己從我口袋飛來出來,上面居然出現了一張大臉。
等人臉往後退了退,我這才看清,這不是月老頭麼!
他的臉皺成了一團,眉毛高高豎起,很明顯又生氣了。“看看看!你在磨蹭什麼!還不趕緊做任務!”
“去哪做?”我小聲問道,生怕他又發火。
他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間,然後尷尬的咳嗽了兩聲:“忘了給你開新手指引,等著,記得趕緊做任務!”
等他的頭完全消失在紅色子上,我才鬆了口氣,敢情這紅冊子還是手機啊,專門監工用的。
沒等一會兒,紅冊子上投射出來了一個紅色箭頭,我嘆了口氣,認命的跟上。
劣質的硬塑膠拖鞋踩在水泥地上,一噠一噠的響著。外面的天黑了,但不是完全的黑,各個小商店的燈光照亮著大半個街道。
下樓時,路過一戶開著門的人家,我掃了一眼人家大堂的時鐘,20點58,應該還有2分鐘初中生就下自習了。
這個時間對夜貓子來說,還早呢。
夏天夜晚的風吹得涼涼的,帶過面板,引起一陣刺痛,應該是剛剛被打的面板還沒有好。
可是……
我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明顯就是我十五六歲的樣子,在手臂上找來找去,也沒有月老頭打我留下的印子。
怪怪的,難不成是直接打在我的靈魂上了?
跟著箭頭走,越走越偏,雖然主幹道明亮,但是,旁邊總有民房佈局成的小巷子,晚上看過去,就像是一片黑乎乎的洞穴。
說實話,雖然我年紀大了,但是膽子並沒有比年輕的時候大到哪裡去。
說句難聽的,越長大越慫。
越長大,瞭解的越多,越知道社會的險惡,膽子越小,更何況我現在還知道了這個世界還有神神鬼鬼,這也很正常,對吧?
我捶了捶自己跟定樁機似的打顫的腿,往箭頭指向的一個小巷子走去。
光線越來越暗的小巷子內,傳出了動靜,那是有人打架時肉體互搏的聲音。
我趴在牆角瞅了一眼,昏暗的背景下,看得不太清楚,只能依稀看見幾個撞在一起的人影,有人摔倒,有人罵罵咧咧的聲音。
紅冊子亮了亮,上面多了一句話:【男女主初遇,女配路過,被男主的英姿吸引,心生好感。】
什麼鬼?這黑黢黢的一片,連臉都看不清,還看見英姿?我這得還有透視眼是吧?
裡面的動靜持續了一會兒,不久,聲音漸漸停息,有兩個人影從巷子的另一頭走了出去。
我伸著頭觀察了一下,見確實沒有動靜,這才走了出來。
紅箭頭還沒有消失,指著黑暗中的什麼東西。
這是要撿道具了?有點像初玩真人劇本模擬遊戲,我帶著些小興奮,朝黑暗中的光點奔去。
“嘶!靠!”
突如其來的男生疼叫的聲音嚇了我一跳,這才發覺拖鞋踩著什麼軟軟的東西,趕緊跳開。
“靠,你他媽的!”
那聲音暴躁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原來我跳的位置,正好從他的一隻手踩到了他的另一隻手。
“你沒長眼啊!”
“地面本來就不平,黑乎乎的,你還躺在地上,能怪我?”我小聲反駁著,蹲下身子撿起了這具人形物體旁邊的遊戲道具,哦,不對,紅冊子要我撿的關鍵物品。
這像是一個小錢包,太黑了看不清,我直接揣口袋裡了。
躺在地上的人似乎被我的話,刺醒了自己被人按在地上摩擦的光輝敗績,一時啞口無言。
我路過他準備原路返回時,腦子裡突然冒過一個想法,掏出還在微微發光的紅冊子,在那人面前揮了揮,果然對方毫無動靜。
只有我能看見嗎?我翻開紅冊子,望著上面多出的初遇章節,還沒有來得及研究,巷子另一頭傳來了腳步聲和喊聲。
“傅哥!”
“傅哥!你在這裡嗎?”
“傅盛!聽說你被人打了?還活著嗎?活著就吱一聲!”
有人來了,很大可能是找地上這人的,我小心翼翼的後退,發揮自己完美的偷溜技能,成功鑽出了小巷子。
走到有燈源的光亮處,紅冊子的紅光已經消失了,原路返回到我的小出租屋,我一口氣撲到了床上,緩了好久才安撫住砰砰砰直跳的心,太刺激了。
躺在床上掏出撿到的東西,果然是個小錢包。
天藍色的牛仔外皮,還帶著一個水晶吊墜,開啟裡面,夾雜三百元紙幣,一張學校飯卡,還有一張青春洋溢的女生的照片。
“我回來了!”一道女聲從門口傳來,門瞬間開啟,露出一張與照片上一模一樣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