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母想要攔住兩個人,宋父怒吼著不讓:“讓她滾!滾了就一輩子都不要再進這個家的門,你們誰也不許去找她!”
宋致遠早就嚇呆了,他從來沒見過姐姐發這麼大的火,還和爸吵成這樣。他也不明白姐姐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什麼自卑不自卑的,他怎麼就從來沒感受過呢?還有姐夫,不是挺好的嗎,爸爸幹嘛不讓姐和他在一起?就因為人家家世好嗎?
宋母垂著手唉聲嘆氣,好好的一件喜事,硬是給搞成了這樣。
鎮子上沒有什麼條件比較好的酒店,宋荳拉著蔣景同出來,只能在路邊隨便找了一家旅館住了進去。
從家裡出來之後,她的面色就一直很陰沉,也幾乎不說話。
其實她家裡的房間隔音不是很好,他隱隱約約能聽見她在和父親吵架。
“他讓我和你分手!”
蔣景同摸摸她的臉,被凍得通紅,他找到空調遙控器開啟制暖:“我猜到了。”
“他還說了很多難聽的話。”宋荳抹了抹流出眼眶的眼淚,像是想把它們按回去,但是徒勞,“從小到大他就是這樣,就好像是透過不斷的貶低我、打壓我的自尊,他才有做父親的威嚴,他才會高興。”
蔣景同坐到她身邊。
宋荳的鼻音更加濃重:“你知道嗎?我小的時候看電視,特別喜歡《家有兒女》裡的夏東海,雖然知道是演戲,但是我真的很憧憬、很希望自已也能有一個能把孩子當作朋友、能夠發自內心的尊重他們的爸爸。但現實和想象真的是無比割裂......”
說到這裡,她泣不成聲,躲在蔣景同的懷裡無聲的嗚咽。
蔣景同很心疼。
但是宋父的性格不是一天養成的,他對於宋荳的傷害也不是一天形成的,蔣景同知道自已無法扭轉宋父的思想觀念,但是他也絕對不能允許,宋父這麼一而再、再而三的使用言語暴力來傷害宋荳。
宋荳哭著哭著就有些累了,冬天她的四肢冰涼,蔣景同拉著她躺下,把被子和身上的衣服全都蓋在她的身上,然後將溫度微微調高,宋荳的呼吸慢慢平緩下去,漸漸睡著了。等到她的手和腳回暖了之後,蔣景同將窗戶拉開一道小縫,免得房間裡太悶。
他決定去找一趟宋父。
他看出來了,宋父是個典型的窩裡橫,對於女兒,他可以無所顧忌的出氣,但是對於他,他肯定是不敢的,即使自已是他的未來女婿,在他眼裡依舊是個外人。
宋荳一覺睡得昏昏沉沉,她做了一個夢,又夢到了高中報名入學前的那一晚,她夢到自已在和父親吵架,他死活不願意多花錢讓自已去上市一高,母親也不幫她,最終她只能被迫去了縣裡的一所高中。父母也搬來縣裡住了,嘴上說的是來照顧她,但是租的房子確是在弟弟學校的旁邊,離她上的高中很遠,為了每天早上的早自習不遲到,她只能每天都比別人提早一個小時起床。她在上高中的時候更加的沉默,身邊一個朋友都沒有,每天獨來獨往,埋頭學習,班裡同學都在背後叫她書呆子。她每天在物理上花費很多時間,但是成績還是不好,最終高考成績中不溜丟,被父親強迫報了一所離家近的師範院校,畢業後回到縣裡教書,然後被父母安排找人相親。
夢裡的她除了開頭吵架之外,沒有再說過一句話,也從沒有去過市一高,沒有遇到過蔣景同、趙素素、關蓉、周婉月, 沒有來過海城。她彷彿就像是個任人擺佈的木偶,活在壓抑之中,無論做什麼都要看別人的臉色,在家裡她不敢違抗父親,在工作上她不敢違抗領導,甚至連和同事和學生起衝突都不敢。
宋荳的意識就好像是朵雲一樣飄在夢裡宋荳的身旁,她感覺到一股窒息,她怕這不是夢、而是現實,憤怒和害怕促使著她怒吼出來,她猛地睜開了眼。
房間裡很寂靜,除了她的呼吸聲就是空調運作的聲音。她轉頭看了看,蔣景同不在房間,在手機上給他留了個言,說是自已有事出去了,馬上就回來。
她坐起身,被子全攏在她身前,緩了好一會兒她才完全清醒過來。
宋荳還有些心悸,還好夢只是夢。
她下床走到窗前,冬天天黑的很早,小鎮上的人作息都很早,外面很安靜,不像海城,到半夜外面還有很多商店開著。
她摸摸肚子,有點餓了。
但是鎮上沒有外賣,外面也沒有什麼店開著了。
她裹上衣服,往樓下走去。小旅館的老闆順帶也賣泡麵,她掏出二十塊錢,買了兩桶香辣牛肉麵和兩根火腿腸,又從樓下提了一瓶開水上去,房間裡有燒水壺,但是都積了一層灰了,她不敢用。
回到房間裡,她撕開一桶泡麵和一根火腿腸,邊泡邊刷手機。
她正吃的稀里呼嚕的時候,門開了,蔣景同回來了,他一進門就聞見泡麵的香味,笑了笑坐過來:“我也餓了。”
宋荳抬抬下巴,指了指另外一桶。
蔣景同頭靠著她:“你泡的更好吃。”
。。。。。。德性!宋荳白了他一眼。
本來不想慣著他的,但是他身上一股寒氣,想到他千里迢迢來到她們家,一頓飯都沒吃過不說,還陪著她一起住在這個又破又舊的小旅館裡,到底還是有點心疼和愧疚,於是便拿過那桶泡麵。
“我剛剛去找你爸了。”
宋荳正在撕調料包的手一抖,撒了一點調料粉到桌子上,她抽出一張餐巾紙擦掉了:“你和他說什麼了?他沒罵你吧?”
“沒有。我只是把自已知道的關於你的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他。”他拱到她的肩窩裡,“不過,他聽了之後什麼話也沒說就走了。”
宋荳無所謂的點點頭:“唔,猜到了,怎麼樣,從來沒和比茅坑裡的石頭打過交道吧。”任憑你怎麼說,對方就是不接茬,急也急死你。